水仙花畔的守望者 第十五章 恶作剧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孔二老爹家的木门紧紧闭着，屋内弥漫着木柴燃烧的烟味。

水仙独自坐在餐桌旁，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菜，还有几小碟咸菜，但她并未动筷。

她的眼睛盯着门口，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她在等一个人——俊子，可是这个周五放学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回家。

村里的中学有个规定，每周五两点就放学，因为许多同学需要走上四五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

孔二老爹家在村庄的最东头，离中学并不远，通常俊子放学后，只需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回到家。

水仙决定不再等待，她忽地站起身，轻盈地像一只猫儿般，蹬蹬蹬地跑进房间，从衣柜里翻出粉红色的围巾包住了瘦弱的身子。

夜风凛冽，她却毫无瑟缩之意。

门外，一个同村的同学慌慌张张地从水仙面前跑过。

水仙忍不住喊出声，那同学听到她的声音，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水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目光焦急地问道：“刘柱，俊子呢？你看见他了吗？”

那同学低下头，不敢直视水仙的眼睛，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他和贺魏芬留在教室里。”他的话像一块石头落入水中，让水仙的心中掀起层层涟漪。

水仙的胸口有些闷，她松开手，后退一步，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一直在教室里吗？”水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

那同学点了点头，目光依然不敢直视水仙，他小声地说：“嗯，他们一直在里面，好像在讨论什么。”

水仙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有疑惑，也有不安。

“谢谢你。”水仙说了一声，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垂下了头，双手攥紧，肩头微微颤抖。

然后转身向学校方向走去。

微微的月光洒在村路上，水仙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水仙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愫，既羡慕又嫉妒。

水仙心中明白，俊子和贺魏芬之间的情谊并非一般。哦，也许不该这么说，应该是贺魏芬对俊子有些特别的情感。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俊子竟然选择和贺魏芬留在教室里。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水仙的心里，她越想越气，气得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她再也沉不住气了，顺着那条坑洼曲折的小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路程并不算远，但步行走在这样的路上却并不轻松。

路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洞，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以免摔倒。

晚风袭来，两旁空荡荡的田野里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枯黄的草茎和冻硬的土地。

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在操场上呼啸。

水仙走近教学楼，正巧撞见从教室走出来的贺魏芬。

“俊子呢？”水仙直截了当地问。

贺魏芬眼神闪躲，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他还在教室里，我要先回家了。”

水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快步穿过黑暗的走廊，来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口。

漆黑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俊子哥？”水仙试探性地喊了一嗓子。

夜色愈来愈浓，水仙的心也愈发着急。

她在漆黑的走廊上摸索着前行，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抬起头，果然是俊子。

他站在夜色中，面目不清，但在水仙的眼中，他依然是她熟悉的俊子哥。

“俊子哥”水仙又喊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更重了一些，带着生气和拉扯围巾的动作，“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为什么和贺魏芬留在教室里？”

俊子低头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她……她帮我补习功课。”

水仙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原来俊子为了考上县里的中专学校，想多花点时间学习。

她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俊子，感到十分愧疚。

这一切，都源自于她对俊子的关心则乱。

俊子站在朦胧的月光下，心里犹豫着，他想要问水仙，她是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你……”这句话在他嘴里打了几个转儿，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他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裹紧了衣领，“咱们快回家吧！别在这儿待着了，外面挺冷的。”

走在水仙身后，俊子心头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他也猜不透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仔细一看，是村头杨婶家的百货铺正在下货。

杨婶的百货铺可是村里家喻户晓的，毕竟，无论你想要的任何小玩意儿，她那里都能找得到。

而相比之下，孔二老爹的小卖铺则显得寒碜不少，货品种类与杨婶的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水仙一个箭步溜进了百货铺，“杨婶，杨婶在吗？”

杨婶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水仙，你可真是稀客。一进来就找我，有什么好事儿吗？”

出现在面前的杨婶是个微胖的妇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头发总是梳成整齐的髻，用一根发簪别住，看起来干净利落，最显眼的，就是脚上穿着一双自家纳制的布鞋，鞋面是黑色的，鞋底是白色的，柔软而有弹性，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水仙笑嘻嘻地说：“杨婶，我是来享受你的好东西的，给我来两瓶可口可乐吧！”

杨婶儿从货架上拿起两瓶可口可乐，递给水仙，得意地说：“这可是我才从城里批发回来的新货，村里还没几个人品尝过呢，水仙你是第一个。”

水仙拿起一瓶可口可乐，仔细端详了一下，轻轻拧开瓶盖，泡沫“滋滋”地往上冒。她轻轻啜一口，只觉得一股凉意直透心脾。

“杨婶儿，这可口可乐真是太好喝了！又解渴又提神，比村里那些井水山泉可好多了。”水仙赞叹道。

杨婶儿听了水仙的夸赞，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那是自然，不过水仙儿，你这么夸赞，我可是越卖越有劲了。”

水仙又喝了一口可口可乐，打了一个响指，调皮地眨了眨眼，“俊子哥，你还没尝过这个吧？”

俊子一脸茫然，摸了摸后脑勺，“啥？可口啥来着？”

水仙把可乐递到俊子手里，水仙嘴角弯出调皮的弧度，仿佛在悄悄地策划着什么恶作剧，她说：“可口可乐，这玩意儿喝之前得摇一摇。”

“摇摇？喝个水还要摇？”俊子一脸的困惑。

水仙看着俊子茫然的表情，笑得更欢了，“哈哈哈，俊子哥，你太好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饮料，这是城里人最喜欢喝的饮料之一。摇一摇会让气泡更均匀，口感会更佳哦！”

俊子听了水仙的解释，感觉自己有些落伍了，竟然连这么流行的饮料都没喝过。

俊子信以为真，用力摇晃那瓶可乐，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扭开了瓶盖。

“嘶嘶嘶！”可乐泡沫“滋滋”地往上冒，俊子赶紧凑上去喝了一口。

“啊！”俊子惊叫一声，瞬间被喷得满脸都是可乐，眼睛都睁不开了。

旁边的水仙看到这个情景，直接趴在了柜台上，笑得花枝乱颤。

俊子被水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抹了一把脸，小声嘀咕着：“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话使劲摇，喷的满脸都是。”

他无奈地瞅了瞅柜台上的水仙，也只得嘿嘿一笑。

杨婶看着俊子那滑稽的模样，噗嗤一声乐了，从围裙兜里头拿出几张纸塞给了俊子，数落道：“水仙，你这可恶的丫头，怎么净欺负我们家的俊子？”

俊子又舔了一口可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味道怪怪的，和村里的井水完全不同，他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杨婶，这是从城里进的新货？”俊子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杨婶也笑了，“可乐就是这个味道，你喝不惯吧？”

看着手中的可乐，俊子忽然觉得，城里的东西并不适合自己的胃口。

杨婶微笑着摆摆手，“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城里人喜欢的东西，你不一定非得喜欢，不过，这种饮料喝多了，可是会上瘾哦！”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桌上的饮料瓶。

俊子听了杨婶儿的话，心里头有些明白了。

他想自己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的饮料。

这猛地喝上这种味道的饮料，自然会有些不习惯。

“杨婶，这城里货虽然好，可我还是觉得村里的井水更好喝。”俊子说着，端起手中的可乐，轻轻地摇了一摇。

“别摇了，小心再喷你一脸”杨婶儿和水仙都笑了。

杨婶从围裙兜里头又掏出了几个玉米饼子，她亲手煎的，香气扑鼻。她递给俊子，“俊子，这可乐哪里比得上咱农村的玉米饼子？来，尝尝这个，这个味道肯定适合你的口味。”

俊子双手接过玉米饼子，感激地看着杨婶儿，“谢谢杨婶！我最喜欢吃玉米饼”

“哈哈，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在村里，我们都是一家人，好东西都是大家分的。”杨婶儿慈祥地拍了拍俊子的肩膀。

这呀！就是村里的人情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