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斗天录 第三十一章 死亡

“齐小爷，你手上的功夫我是服的，八极拳的底子非常硬。但是关于盗墓，没有经过我们北派这种正儿八经的大企业培训，我觉得你可能还是差点意思。”李自清摩挲着自己的八字胡，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我说李把头，你要么就直说，要么就别说，一边装逼一边说，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做了个讨打的姿势。

“嗨，看你这爆脾气，跟我们少东家还真像。”

“......”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没点沉淀，可能真听不懂。”李自清看着我问道：“这些生活化碎片化的小记，你不觉得本身就很有问题吗？”

“什么意思？”

“地下作业的匠人在古代是稀有的，因为古代不像现代有大量的地下工程需要做。古代的地下作业可以说只分为城市排水系统和陵墓建设，而这两件事都是直接由当时的权利核心统筹。这说明地下作业的匠人应该具有极强的专业性和荣誉感，类似于御林军这样的组织架构，他们应该从小被培养时刻准备着为主子献出生命。”

我明白李自清的意思。

照他这么说，这些匠人是不应该有负面情绪的，或者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大量的负面情绪，毕竟他们生存的意志就是为皇室服务而已。

“不对呀，李把头。那也有一种可能，这些是民间工匠被临时凑数押来西藏的。”我对他摆摆手。

“不存在这种可能。你还记得血祭坑里那块铭牌吗？那上面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楷，你知道民间工匠刻官楷可是要杀头的。”

“那李把头，你的推论是？”我发现听李自清说话得徐徐善诱，不引导他说结果，他随时随地能给你开个长篇。

“所以我的推论是，当时挖掘这些古怪隧道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一定有什么东西从隧道最深处出来了，但是大家没有发现。是这个东西带来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弥漫在整个人群当中。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大家发现了这个东西，为了防止它自由的行动，于是才把隧道修成这个鬼样子。”

我心里一惊，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竟然给了我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说的推论也许不是正确的，但他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思考方向。我一直都在顺向思考问题，被盗洞这个概念先入为主，让我觉得是当时挖掘的人要进去，所以很难想通把盗洞打成迷宫一样的原因。但如果逆向来想的话，这么做不是为了进去，而是为了防止什么玩意儿出来，那就有可能了。

等一下。

杂乱无章的洞穴设计，为了镇压，为了防备。

这种东西，我很熟悉。

是啊！完全有这个可能，只要让我看到洞穴排布的全貌，就一定能看到本质。盗墓也许我不行，但是说到这东西，我爷爷逼我背的时候，戒尺可是打断了好几根。

“喂喂喂，齐小爷，你发什么呆呢？”

“李把头，也许我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喂喂喂，齐小爷，你发什么呆呢？”

“李把头，这是奇门遁甲啊！只要咱们继续往下走，我一定能......”

“喂喂喂，齐小爷，你发什么呆呢？”

“......”

我这才反应上来，李自清不对劲了。他表情诡异，阴森森地笑着对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我立马拉开八极拳的架势，随时准备搏命。

而我的余光却不争气地看了一眼墙壁，火把投射出的光把我和李自清倒影在墙上。我这边是人影，而他那边...

变成了一只趴在地上的，像某种犬类生物的影子。

“喂喂喂，齐小爷，你发什么呆呢？”

李自清保持着诡异的表情，嘴里重复着奇怪的话，他慢慢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两只手用力在地上划拉着，指甲被扣碎了一地，十只光秃秃的带血手指看着让人发寒。

他盯着我，流出口水。

虽然我不知道在李自清的讲述中何养神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我猜测应该和他现在也大差不差。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的脑子里一下涌进很多东西。

李自清现在的体态和我们在血祭坑里遇到的山犭军非常相似。他跟何养神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总不可能是那只山犭军干的吧？不对，没听李自清讲他们遇见过那东西。而且《山海经》太过神话了，根本没办法用来推测。

手掌在这时一阵酸痒，我不自觉看了一眼手掌上的黑色孔眼儿。卧槽，难道……他们的变化是山体外部那些黑色虫子引起的么？

那就是说，我也逃不过这种变化了？

李自清没有再给我时间思考。

他趴着的身体弓成一团，突然崩射过来。我俩的距离太近，眼看要躲不开。我赶紧放松紧绷的双肩，打开前胸，双手化掌接住李自清撞过来的力道。随后身体向下一沉卸掉崩劲，腰部发力再向外一送把李自清推了出去。

迎风朝阳掌。

然而李自清的力气变得极大，这一撞依然让我气血翻涌，后脑发麻。

被甩飞出去的李自清狠狠撞在墙上，见一击不得手，李自清并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歪了几根骨头，他换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姿势：整个人倒转过来，前胸向上，四肢翻转趴在地上。他的速度竟然变得更快了，恶狠狠地再次冲过来。

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把身体侧过去，所有力气鼓在右臂，在接触上的一刹那，身体顺着李自清的脊背钻下去，紧贴着他的脊椎坠腰拔背，让身体所有力量瞬间爆发，狠狠撞在李自清的尾骨上。

八极铁山靠。

李自清倒飞出去，撞在角落里不动了。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尾椎被震碎了。老爹教我的时候说，这一招是在被粽子贴身后自救用的。他可能都没想到，我第一次竟然用在了人身上。

当然，也不知道还算不算人了。

我的右臂也遭到极大地创伤，不知道骨折没有，钻心地疼。

我从背包里找到两块木头，夹住肩膀用绷带固定好。随后找出洛阳铲，慢慢向角落里的李自清走去。

李自清的脸部还在本能地抽搐着，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唤醒他的意识。

我举起洛阳铲对准他的头，举起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

我最终没有下手。

倒不是说心慈手软，毕竟在昌都我对黄毛的杀意可没有任何犹豫，而是我觉得我必须得搞清楚他变化的原因。

我内心传来一种深刻的共鸣，我也会发生这种变化的。这座布扎山里存在能把人变成怪物的东西。如果不找到原因，我也必死无疑。

不，也许并不是死。

而是作为这座山的奴隶，永远被封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开始明白，曾经那位泰山北斗对我说过的话。

“死亡，并不是在墓里最可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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