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班师吧，敌人已经跑光了 第五章：旧案

秦放带着黄世奇把自己名下所有产业理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宅院，收藏的字画古董宝贝，一一登记造册。他自己都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多私藏，

他对自己有钱这事一向是知道的，但这么有钱倒让他有些意外，只是通兑银票就二百多万两，还不算地方小钱庄的。

“这儿的钱不比我们那好挣多了。”秦放忍不住得意。

“你们那儿？说来还不知道秦兄弟家住何处，打哪来？”黄世奇合上账本，一脸好奇。

“说来可远，”秦放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敷衍几句转移话题，“黄兄，这箱珠宝我要换成银票，此次进京花钱地方太多，有备无患。”

“说的是，这事交给我来办，”黄世奇点头，突然又献宝似的，“哦，对了，我妻弟是永昌三年进士，在镇抚司任职，你到京都后，可以去找找他，姓宋，单名一个濂字，字仲桓。”

“哟，黄兄还有京官亲戚，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秦放笑着逗乐一抱拳，“失敬失敬。”

“嗐，不是一路，人家是干大事的，”黄世奇挥挥手，狗腿道：“我瞧着你和他挺像，都是干大事的人，这地方装不下你，在京城发达了可别忘了老哥。”

“哈哈，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想忘也是不能。”秦放笑道。

两人仰面一阵哈哈。

转眼过了三天，秦庄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临出发前，他去了一趟县太爷私宅。

吴道临正要外出，一见秦放下马，在门口停住，“小友何处去？”

“老爷这是要出门？”秦放一愣，“我来的不巧了。”

“无妨，一点小事，我自差人去做，”吴道临招了招手，叫人过去交代一番，那人点头离去。

两人才踏进门槛，

“秦放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小布丁飞快的从里面跑出来，挽着秦放的胳膊不撒手。

“老夫这个女儿哦……”吴道临摇头叹息，

大周朝女性相对自由，没有那么多禁令，像是未出阁女子不能抛头露脸，出门必须戴帷幔帽，不能跟陌生男子搭话之类等等，并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小布丁天真烂漫，心思单纯，所想所做倒也引不来指摘。

秦放跟随吴道临在正厅坐下，寒暄几句，拱手道：“吴大人做这青州知府也有些年头，我今天来是有几件事想请教。”

吴道临微微一点头，对小布丁道：“巧儿出去玩，我和秦放有事要谈。”

小布丁松开秦放的衣袖，眨巴两下眼睛离去。

看着她走远，吴道临收回目光，“不知你想问何事？”

秦放思索片刻，“想听听你对当前朝局怎么看。”

半晌，

吴道临沉声吐出八个字：“权臣谋私，内忧外患。”

“何解？”

“皇帝年老，身边尽是奸佞，“吴道临起身，负手而立，脸上一派悲凉，”朝廷一应事物都把持在丞相傅晦手中，他是平王的舅舅，一心要立平王为太子。”

“王朝储君历来立长不立幼，这平王非嫡非长，怎么也轮不到他吧。”秦放喝了一口茶水。

“说的是啊，可惜嫡长子已经不在了……”吴道临神情颇为哀伤愤恨，“王室权柄之争，相较于战场更血腥，战场是杀敌卫国，而王室战场是父子之争，兄弟相残，何其残忍。”

秦放听着他的声音，透着无奈悲悯，看的出来，这是一位有思想抱负的志士，在青州这两年最深的感触就是人民安居乐业。

当然，

除了他以外，作为青州首富，他的财富实在太招眼，也是因为他，青州才有了强盗，而且专注打劫他一个。

因此在秦放眼里，青州人民的岁月静好，都是他在负重前行。

“我听说大人以前也是京官，不知为何到这偏远之地当了知府？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

吴道临低头笑了笑，“我寒窗苦读参加科举，只为有朝一日能造福百姓，并非为了些虚名，更不想参与帮派之争。”

秦放由衷道：“大人高义，让人敬佩。”

“哈哈哈，在老夫眼里，这个地方父母官比那些朝廷大员当的有意思多了。”

“大人能跟我讲讲关于嫡长子的事吗？”秦放倒不是怀疑秦庄，只是很多事换个人再看又是一番景象，最主要的是他记忆全无，实在无法判断真假。

“尽是些阴暗手段，不说也罢。”吴道临一挥手，“你怎么对这事感兴趣？”

秦放也站起来，“我不日就要进京，今天是来向大人道别的，想了解了解此事，若是日后在京城被哪个王公大臣看中做了幕僚，也免得失了礼数。”

“你要走？怎的如此突然？”吴道临吃惊的看着秦放，这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两年前突然来到这里，后来一系列商业改革让人耳目一新。

经过几次深谈，发现这个少年内心颇有乾坤，也让他见识到很多新奇事物，新鲜的见闻趣事，遂结了忘年交。

他们一个清廉为官，一个商界奇才，两厢联手，让青州人民走向经济繁荣。

他的政绩功劳簿，也有秦放一半贡献。

如今听说他要走，心里很是不舍。

“想趁年轻出去闯闯，说不定会有奇遇呢。”秦放呵呵一笑。

“我观你面相，眉宇透着王气，命里非富即贵，青州这地方确实小了些。”吴道临捋了捋胡须，“京城好，京城好啊。”

沉吟片刻，将秦放带到内室，关上房门后，在对面坐下。

说起那场惨绝人寰的巫蛊之案，波及人员一万多人，诛九族一百多家，诛三族五百多家，只是一桩冤案死掉一万多人。

“皇后和两个儿子被废，她自己也被凌迟处死，这事过去多年，如今或许早已被人淡忘，朝中更是三缄其口。”吴道临深深叹了口气。

秦放心口发紧，历史上这样的事不在少数，但他是局外人是看客，了解多了也只是增加些谈资而已，但现在呢，他还能继续置身事外吗？

“就没有人站出来陈清事实吗？”秦放知道问也是白问，但还是没有忍住。

吴道临摇了摇头，沉声道：“那是对整个皇后一党的大清洗，能站出来的都被屠了九族，没人了。”

秦放沉默着，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时心里很恨，一时又告诉自己这事其实和他没关系，几重矛盾让他心乱如麻，“那皇后的两个儿子现在何处？”

“平王又岂会容他们，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吴道临深深一叹，“大殿下为人忠厚，心系黎民社稷，他日定是位明主，可惜了……”

“也许他还活着……”

“没用了，活着又如何，身遭如此巨变，只怕也非疯即傻，贬为庶人的王候不如庶人，苟活罢了。”吴道临仰头站在门口，语气苍凉，连室外的骄阳都寒了两分。

“活着就有希望，也许他还会回来。”

“回来让陛下认错？承认当年错杀了他的母亲，错杀了一万多人？承认他是这场我朝以来最大冤案，最大屠杀的缔造者？”吴道临闭着眼睛，良久，又道：“如果大殿下真的还活着，就应隐入尘世了此残生，实在不必再成为屠刀下又一亡灵。”

秦放胸口堵的难受，“身为人子，至爱亲朋为自己所累而惨死，即使活着又有何意义？大丈夫立世，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既是冤案，就当极尽所能还逝者以清白告慰亡灵，倘若顾全一人安危，来日酒泉之下，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以身殉道之人？”

吴道临吃惊到看着他，眼神中似有惊喜，又似疑惑，微微点头赞许：“大丈夫当是如此！”

秦放自己也吓一跳，这话不是自己想说的，但又像不能不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吴道临家的，只知心中一片死灰。

同时，

他也决定，一定要把事情真相查出还以清白，不为自己，只为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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