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第五十三章 再下南京

新军正式报到后，张永乐就组织全体人员进，行了为期四天的短期强化集训，主要练队列为主，每天还抽时间给大家伙讲规矩，讲纪律。

几乎全部新兵都是文盲，识少量字的一共才七个人，所以无论是练队列还是讲课，都很吃力，几个教习手持柳条做的简易教鞭上上下下的忙活，遇到出问题的新兵也没耐心讲究方式方法了，直接用柳条抽，抽不坏又挺疼，采用笨拙的条件反射式的训练方法加深记忆。

那些后世网络小说里关于练兵遇到的问题张永乐也都遇到了，比如左右不分，这个还好办，就按那些穿越前辈所做的那样，每个人右腿上绑根布条子，问题迎刃而解。

但不识字语言理解能力差就不好办了，这个没有捷径可寻，只能老老实实启蒙开智，新军启蒙识字课程当晚就匆忙开讲。

张永乐本想采用后世的幼儿园语文教学模式从拼音讲起，发现跨越度太大不得不放弃，改由胡沁和六叔临时客串老师，按大明蒙学模式从《百家姓》《千字文》讲起，当然，这是水磨豆腐的活儿，不可能一蹴而就。

新兵们开始对识字兴趣不大，隐约有些抵触情绪。张永乐只好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为期三个月的识字课程如果完不成，会补习一个月再完不成就直接辞退，成绩突出者将选前五位，有五到二十两银子的奖励，并会优先提拔各小队长和中队长，小队暂定12人，三个小队为一中队，相当于后世解放军连队里的班、排编制，小队长月银5两，中队长8两，对于这些累死累活月银二两左右的矿徒来说，还是具有相当吸引力的。

四天时间其实也练不出什么来，还比不上后世的学生军训，只不过先打个基础，给所有人留下各印象——那就是这支名为皇家近卫军的队伍，无论做什么都要讲规矩。

衣着仪容必须整洁，吃饭，训练，甚至连出恭上厕所都要守秩序排队，有事或者有话说必须跟教习报告。

当然，最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则是被子一定要叠成整齐的豆腐块，这点除了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张永乐可以做到外，连教习也无法做到，可做不到也要照做，张永乐三令五申，这点将作为考核新兵和各中队小队的重要指标，在一段时间内必须做到。

新衣服、新鞋、新被褥，目前由于是暂居此地，还没办法让所有人经常洗澡，但刚报到的头一天下午，还是在王鑫的帮助下，弄了八个大木桶，用专人不停的烧热水，一桶两人，每人洗一刻钟，足足用了几个时辰才让所有新兵都洗了热水澡，张永乐又叫六叔给了王鑫十两银子作为服务费。

新兵们洗完澡换上新发的衣服，精神面貌也为之一新，虽然只是粗布简易军装，但架不住样式颜色统一，排成排站在一起的效果还是相当可以。

新兵换下来的破旧衣服叫人堆成一堆直接烧了，不过里面的夹袄和内衣还没配发只能穿自己的，这个也只能过段时间统一派发。

这一天，张永乐辞别了廖氏兄弟和驿丞王鑫，带着一百多新兵浩浩荡荡赶往数十里外的黄石长江码头，一百多位统一着装，背着绑成炸药包形状的行李，扛着长矛的新军迈着看起来还齐整的步伐一路走来，显得训练有素次序井然，一点都不像成军刚刚四天的新兵蛋子，几位教习均锦衣卫缇骑打扮骑在马上，来回奔跑维持队形和行进节奏。

廖大一早就帮忙联系好了一支本地船队，专门负责运送张永乐他们去南直隶松江府，未来铁矿石的运送也将全部交给这支船队，这家船队的东家还特意来驿站拜访过张永乐，那船东的名字很有意思，姓石名头，石头，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长得很精壮就是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在水上过惯活的人。

石头说起船运来，也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整个长江中下游他都熟，漕运跑过，甚至湖上、海上也跑过。

不过张永乐问他可跑过东瀛或者南洋的航线，石头苦笑着摇摇头，说最远跑过双屿岛，还是被朝廷水师征用的时候去过一次，至于做海商跑远洋，那都是有财有势的大船家才能碰的生意，最小的船都四五百料以上，比他最大的船都大。

这次石头派来的船是一艘沙船改装的楼船，除了可以载客，还有很大的货仓和甲板可以装货，正适合张永乐用。

在后世，张永乐兴趣十分广泛，对帆船，尤其对复古风帆船特别喜爱，在美国留学时曾加入过一个有相当历史的风帆船俱乐部，业余时间时常参加俱乐部组织的风帆船航海活动。

张永乐年轻时的梦想，就是希望能拥有一艘可以远洋的机帆船，可以带着爱人环游世界。这玩意在美国高收入中产阶层中很流行，二手的价格也不算太过昂贵，只是平常维护保养比较麻烦，如果他们夫妇二人当年不回国报效而是想办法留在美国，或许这个小小的理想说不定早就可以实现。

所以一登上这艘过去只在历史书籍中才能得见的中式硬帆楼船，张永乐就兴趣盎然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转了个遍，还跟船老大侃了半天。新军安顿有六叔他们几个在，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在大明这个时代，水路运输要比陆路运输方便快捷许多，前提必须是顺流而下，古有千里江陵一日还，今有张永乐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回到了南京城外的上新河码头，这一路上出奇的顺利。

偶尔路过大的城镇时会遇到江上收税的各类巡检，名目繁多，每次都是金不换出面把锦衣卫关牒火牌一亮出来，立刻放行。

倒是一百多新军只能窝在空间狭小的船上，训练成了问题，最后还是张永乐想出了办法，教大家俯卧撑、仰卧起坐和后世的广播体操，可以在甲板上分批次进行。

还把前两项作为比赛项目，以中队为竞赛单元，又从所剩不多的银子里拿出几十两作为花红，举办了两场别开生面的比赛。

把本来无所事事，又碍于新军军纪不敢赌博的新兵们积极性一下子调动起来，在甲板上挥汗如雨的玩个不亦乐乎。

既锻炼了体能，又可以提高新兵们的竞争性和斗志。比赛分为团体计时赛和个人计时赛。到赛况进入到最激烈的焦灼状态时，整个甲板人声鼎沸，呐喊助威声、欢呼声不绝于耳，连江面上路过的其他船，也都被这艘船上的动静惹得纷纷侧目，搞不懂这边在弄什么幺蛾子这般热闹。

最后结果是，田波带的二中队以微弱优势连下两城，取得了团体赛的两项桂冠。

看得出来，四个中队的人员素质都差不多，但田波毕竟是军中出身，平素训练对队里面的要求也比其他三个教习要更严苛些，眼睛里不揉沙子柳条抽得最多最狠，短短几天功夫他带的二十多人就已经明显好于其他几队。

不过个人赛方面，田波这队只拿到了个仰卧起坐榜眼，另外五个被其他四队瓜分，也让之前对田波中队连领两次赏银而眼红的其他人顺气不少。

拿俯卧撑冠军的是陈大万这队的，名叫苏亮，原籍北直隶河间府景州吴桥，出身杂耍世家。得了赏银高兴之余还当众给大家表演了几个杂耍绝活，惹得大家一片叫好声，把比赛气氛彻底推向高潮。

张永乐和胡沁站在楼船三层的露台上居高临下看热闹，觉得军心可用，突然动了给新军弄几首军歌的念头，后世解放军常用的不少歌比如《团结就是力量》《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之类的改下歌词应该可以用，但这个时代的军歌不太了解，就问了一旁的胡沁。

没想到胡沁还真知道，一下子给他列了好几首，有秦国时的《无衣》，东汉军歌《马踏燕然》，大唐战歌《秦王破阵乐》，当然还有太祖爷起兵时所用的《红巾军》军歌，让张永乐颇为惊讶，想不通扬州瘦马音乐培训班连军歌也教？

胡沁为他解惑，这许多军歌无论是宫中大内还是官府世家，遇有重大活动时依然会献唱，甚至配合舞姬的舞蹈一起唱，属于常用曲目。张永乐对《红巾军》军歌情有独钟，觉得正适合孝陵暗卫新军，平日唱起来也不会引起外界怀疑。《红巾军》歌词如下：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船到上新河码头时已是黄昏时分，估计真要折腾去南京城恐怕来不及了，张永乐当即令陈大万骑快马赶去离码头不太远的通南车马行，叫蔡掌柜多备车马过来接应。因为之前在芜湖惹了魏国公府，所以这次来南京要低调些，这一百多人真要排队走过去估计第二天魏国公府就能得到消息，指不定会弄出点什么事来，还是稳妥起见。

半个时辰后，陈大万再次回来时带了二十几辆临时加了草席棚的马车，刘湖兰也跟了过来，再见到张永乐和六叔显得很兴奋，说起芜湖之事，那建阳卫果然没动他们几个，连他们赶回南京的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波折一切顺利。

等所有人都回到通南，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进到院子里张永乐注意到，里面已经和自己当初来时大相径庭完全变了样，原本的空地上已经按照他之前的要求盖起了一排排仓库和新的货场，有的目前尚未完工，各类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

蔡掌柜出到门口亲自迎接，又指挥众人把一百多位新军安顿下来，才在大车店里摆了桌酒席给张永乐接风。

席间张永乐透露要在芜湖、凤阳中都城优先建立两个分号，至于其他分号则要看原材料采购方向另行布点。

蔡掌柜听闻自己的小舅子直接被任命了芜湖分号的掌柜，还得了锦衣卫官身非常高兴，对张永乐连连道谢。

凤阳因为有义父在，所以分号架设起来应该非常容易，未来从义父这边也会得到从人到物资的各种援助，规模倒也不能太小。但自己手里没人，田波几个车把式目前教习当得很滋润，他也不舍得放手，干脆把凤阳掌柜的人选也交给了蔡掌柜来定，老蔡当场表示会全力以赴一定让公子满意。

从浙江义乌招收矿徒的事情目前已经开始在办了，当中除了一百名新军外，未来通南各分号也需要大量人手，整体估计要三百名左右才够，预计会在一个月内陆续从浙江赶过来。张永乐又给蔡掌柜支了一笔银子，作为开设分号的前期费用。

当晚吃完饭，刘湖兰找到张永乐递过来一个小竹管，是张永乐他们逃走后收到的鸟人飞鸽传信，内容很简单，家翁来信，财货已处理，得银十二万两，可在南京凭东厂火牌支取，另，招收流民一事已在办理，预计一两个月内可陆续成行千人。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原来的十二万两银子目前已经花出去差不多五万了，他也没想到那笔浮财竟然会卖出这么多银子来，有了这笔银子他至少暂时不用为银钱烦恼，可以专心致志的投入到自己练兵和造枪造炮的大事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