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凤凰涅槃 第八十章 北行纪（22）萧县骑兵（上）

山下，蓝成春五百骑突然杀到林文学攻山大军的身后，先是一阵火枪，然后就四处掩杀，林文学落马被俘！

...

徐州城，西城门楼。

票肥体壮的徐州总兵满金在里面支了一张床，在鸦片的助力下，他平生第一遭一宿没睡。

对于州县的团练骑兵，他还是报了极大的希望的，他身边只有二十骑，那是用来逃跑的，不过光靠着二十骑显然是不行的。

他自然不会认为徐州所有州县的团练骑兵都会听从他的安排乖乖地冒着被围城大军歼灭的危险来到城里助他一臂之力的。

不过，近在咫尺的萧县骑兵他还是抱了极大的希望的。

萧县团练练总是他的好友，平时逢年过节也有不少孝敬送上，而且一旦长毛贼将徐州拿下来了，萧县城小墙薄，自然也挡不住长毛贼的攻击，来到徐州总比那里好吧。

徐州城高大坚固，面积又广阔，方圆超过十四里，粮草物资充足，护城河又宽又深，足以坚守到北方、南方大军咸至的呀。

但他在城门楼里守了一夜，眼看就要天亮了，却毛也没见到一个！

“拿我的烟枪来！”

一宿未睡，身边也没有女人暖被窝，又困又累，满金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向门外喝了一声。

以往只要他一叫唤便立时就有人出现在门口，但这一次他一连喊了几声却并没有人进来！

满金大怒，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

推开城门楼的房门，一阵刺骨的冷风倒卷进来，让他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

只见一大群绿营兵正站在城墙边上对着外面指指点点，满金心里一动，赶紧也扑了上去。

这一看，他不禁眉开眼笑了。

只见远处两座敌人大营之间冲过来一支马队，后面显然有追击的，不过只有寥寥数骑，他们还在放着火枪，不时有马队骑兵应声落下，半晌，马队就来到了城门口！

“萧县练总徐”的大旗正在寒风里奋力招展着，为首一位瘦小干枯，不是那徐茂公是谁？

满金大骂了一句，“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若是被对岸的长毛贼骑兵知晓了，他们就进不来了！”

后面尾随的十余骑显然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用火枪射击，不时有团练骑兵倒下，满金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催促兵丁赶紧打开城门。

“啪”

吊桥重重地砸在对岸上，激起了大片雪花，城门也终于打开了，徐茂公的三百骑赶紧冲了进去。

跟随的那十余骑也跟了过来，不过他们显然不敢进城，只是将被击倒的团练骑兵以及马匹弄了回去。

满金大喜：“徐茂公这一趟虽说损失了十余骑，不过主力尚在，若不是长毛贼将骑兵大营全部设在对岸，他们想要过来就不容易了”

“贼寇千算万算，还是失了算”

这三百骑他显然不会用来守城，而是用来逃命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太过怠慢徐茂公，在亲兵的服侍下披挂整齐后慢慢下了楼，此时吊桥、城门已经关上了。

徐茂公已经下了马，正站在下面等候他。

满金小跑着奔向他，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走到徐茂公身前时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徐茂公啊徐茂公，真不愧是我大徐州的有数名士，真是说到做到啊”

徐茂公赶紧说道：“总爷的吩咐谁敢不听？我早就想来了，不过一想若是上半夜来贼寇必定还很警醒，便不敢过来，想着等到下半夜贼寇都熟睡后再来，果然得了手，可惜还是损失了十余骑”

满金哈哈大笑起来，“这十余人的抚恤都交给我就好了，少不了彼等的好处”

为了坚定徐茂公协助他守城之心，他又说道：“我与通判商议好了，果真来了，我们便联名保你一个萧县县丞的高位”

徐茂公大喜，就要下跪拜谢，满金也是识相的，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

“你我之间情同兄弟，何须如此？”

又看了看徐茂公身边的人，有几个曾经跟着徐茂公来徐州办事，他也是见过的，多半都是他的子侄。

便又说道：“营房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就是城西的小校场附近的兵营，原本是同知大人的亲兵驻扎的，眼下林大人尚未回来，就先便宜你部了”

“紧挨着小校场的那处院子不就是你的嘛，平时你就住在那里，隔三差五进军营瞧一瞧就行了，粮草也给你备了十日的，十日之后再向通判大人领取就是了”

“你安顿好后，立即来我府邸，我与通判一起为你接风洗尘！”

徐茂公诚惶诚恐，“在下一介微末小吏，何敢劳动总镇、通判两位大人大驾！”

“不，必须要办”

千金买马骨满金还是知晓的，何况他自己也是饿了一宿，干脆与徐茂公一起吃算了。

当下在满金亲兵的引领下，徐茂公带着三百骑来到了城西小校场附近的兵营里住下了，满金说的没错，靠着小校场的一处院落就是他徐茂公暗地里买下的，原本也是保密的，没想到满金早就识破了。

当然了，当时徐茂公这么做，显然是打着一旦自己起事了就先拿下小校场作为自己军营的心思，没想到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

而站在满金的角度，他还以为徐茂公这厮又在金屋藏娇呢，因为徐茂公确实将徐州城一个青楼名妓买下后藏在那里。

这种烂事，满金自己不知干了多少，自然是心有灵犀。

安顿下来后，徐茂公便带着几个经常在徐州城路面的团练头目赴宴去了，偌大的院落便只剩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名义上是徐茂公的亲兵，不过当徐茂公走后，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命令里面的管家做起饭来。

他们都穿着清军团练服饰，胸前的号衣都有一个“勇”字，不过一个个都是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没多久，管家就送来了满桌的饭菜，还有三大壶老酒。

众人赶紧关上了房门，然后大吃大喝起来。

屋子里还生着火，几杯酒下肚后，众人顿时燥热起来，一个个都摘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上面光秃秃的脑袋和拖在脑后的小辫子。

一人赫然是丁汝昌，还有一位则是张宗禹！

显然，这三百骑早就被陈玉成偷梁换柱了，除了徐茂公的少数亲信，全部换成了太平军！

为了掩人耳目，陈玉成也只能让张宗禹、丁汝昌这样北方人士为主的进入徐州城。

两人都颇为机警，让他们联袂进城倒是珠联璧合。

丁汝昌自从加入太平军后屡立大功，如今已经被陈玉成升到了职同师帅监军的高位，由于原殿右三十检点所部的哨探大头目还是马融和，陈玉成便让他做了马融和的副手。

他们进城时每人携带一支新式后装米尼枪，以及五十发弹药，两门五十斤的虎蹲炮以及散弹若干，再加上一些火油弹、火药弹，进城时夜色尚浓，满金既不会也不愿仔细分辨。

城外那些追击“团练骑兵”的三大部侦骑显然都是在放空枪，一声枪响之后便有一人假意应声而倒，看起来就跟真的似的，竟连满金也骗过了。

“小声些”

只见丁汝昌小声说道。

“虽然这里的管家等人都是徐茂公暗中安插的白莲教会众，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小心从事才好”

丁汝昌自从在寿州城再次立下大功后陈玉成便许诺一旦顺利迎回北伐军，返回南方后就让他或统带一个师，或者整个计划建设中的水师。

丁汝昌倒是无所谓，实际上，他对眼前的活计甚为满意，也能发挥他的才干。

不过，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若是能独当一面，没有人会拒绝的。

在与陈玉成一番长谈后，他倒是决定成为陈部的水师统领。

“汝昌，返回江南后，我决定重新成立一支水师部队，就像湘妖那样能够放置重炮的新式水师，如果能用上洋人的那甚蒸汽机，不用操帆弄桨那就更好了”

“届时在船只两侧密设炮窗，临敌时万炮齐发，敌船霎时灰飞烟灭，还能利用此船转运陆师部队，既能保证我军的休息，又能出其不意，那该有多好”

“如果条件许可的话，我还想将船只附上铜皮或者铁皮，既能抵挡湘妖大炮的轰击，又能免遭火攻”

“船上的水兵以习练火器为主，辅以投掷火油弹，届时将不亚于洋鬼子的火船！”

这当然是陈玉成异想天开了，后来曾国藩在安庆对面的地方建造火船，那可是花了巨大的功夫将全国精通奇淫技巧的人都弄到那里，再加上洋鬼子的协助才得以建成的呀。

蒸汽机也是购买的，不过在中国那些初代科学家的钻研之下最后也复制成功了。

丁汝昌自然不懂得这些，他还以为陈玉成要通过亚当斯向洋人购买，他不以为然的是那甚“全部附上铜皮、铁皮”，附上铁皮也就算了，满船的铜皮那要花多少钱，想想就不可能。

几人小声聊了一会儿后张宗禹问道：“接下来......”

丁汝昌说道：“徐州城的粮草辎重都在城东的府库里，由通判胡文英掌管，此人是山地人，但家族一早就迁到徐州发展了，很快就成了巨富”

“他倒是很早就考上了举人，但再进一步却屡试不中，最后花钱买了一个空缺，就是徐州通判，原本本地人是不能在当地任职的”

“不过胡家显然早有准备，大部分成员都迁到了徐州，只有少数人还在兖州，如今兵荒马乱的，朝廷也查不过来，便让他得了空子”

“胡文英是三年前成为徐州通判的，他一到这里胡家便再次做大了，眼下城里的一千团练名义上是林文学招募的，实际上里面至少有一半都是徐家的子弟、奴仆、佃户等”

“徐家也承担了团练一半的开支，实际上这只团练听从胡文英的要多于林文学，这也是林文学离开时为何只带了一千福建团练的原因，他想都带走胡文英也不同意啊”

“胡家以及满金家族的满家是徐州两大豪族，他们肯定不会坐视徐州城被攻破的，虽然他们的产业除了徐州有，在其余各州县，乃至江苏省的淮安府、山东省的沂州府也有”

“但徐州毕竟是彼等起家的地方，两人都是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实际上把持了徐州的政务、军务以及商事”

“想要在徐州立足，没有这两人的许可显然是不行的”

“按照丞相的说法，在大运河被阻断后，清廷在洋人的协助下大兴海运，将广东、福建、浙江的钱粮源源不绝运到北方，钱财都是从那甚海关关税里扣除的，粮食则是当年的秋粮”

“河南、陕西、山西一带的钱粮也通过黄河运到山东、江苏、安徽一带，而这徐州就是转运中心，可想而知那里面很是藏了不少钱粮弹药”

经过鹿邑县的战事后，张宗禹很快就意识到捻军与太平军的差距，做起事来也没有以前那样任性了，眼前此人曾经先后做下过火烧清妖船队、诈取寿州城的大功，估计不会比蓝成春差多少。

故此虽然陈玉成名义上让他做主，实际上他还是愿意听从丁汝昌的，虽然丁汝昌此时也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与陈有春唇上那抹淡淡的胡须相比，同样年少的丁汝昌上面那抹却是乌黑粗壮。

故此，他看起来就老成许多。

张宗禹说道：“这么说胡文英也会为了府库而拼命的？”

丁汝昌摇摇头，“眼下兵荒马乱，城里的富户都捐赠了大批钱财，也都放在府库了，这些东西才是胡文英所看重的，当然了，如果我军就要破城了，他可不愿意让府库里的东西落到我们手里的”

“一把火烧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他毕竟是举人出身，做出像临清州知州张积功那样的举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的家族都是在这里的，也有可能不想得罪我军太甚，肯定没有张积功那样坚定”

“按照徐茂公的说法，府库也有知府衙门的几十兵丁把守，实际上就是胡文英的团练，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人调出来，而让我们的人进去驻守”

“那怎么可能？那可是胡文英和林文学的命根子啊”

丁汝昌笑道：“那就要看徐茂公的能耐了，之前他与丞相大人商议时，我也在侧，当时他就提出来要利用满金来完成这一点”

“清廷为了控制绿营兵，将钱粮都放在地方官的手里，所谓文武平衡之道，满金自然是身价巨万的，但对于手下的兵丁，他显然是一分一毫都不想用在这些兵丁上的，而想要这些兵丁听从自己的，又需要及时发放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