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大陆 第二十一章】

正因为我们在劫难逃，万物才显得更加美好。

荷马

都城西面的入城口艾塔斯卡河大桥总长一百四十多米。桥的南端已用大块的方石砌起一堵高墙，并用铁栅加固，使桥面无法通行。才加固的城墙到桥的北端有两百多米的缺口还没来得及封闭。

此刻康拉德站在桥头，看着桥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行尸不断地向城里涌来。大桥往北一百五十米左右有座五层高的大楼，灾变前这里是家银行，现在有一百名教卫队的士兵守在大楼内。他们不断地往楼外扔火瓶、易燃物，和对面城墙上的五十名教卫队一起把他们之间的空地点燃成一片火海。失去知觉的行尸全然无视大火，身上燃着烈焰仍没头没脑地冲向城里，不到大火把它们烧成灰烬也绝不停息。火线后守着一百多名教卫队手持钉棍或砍刀拦截那些冲破火线的行尸。经过了昨天整整一个夜晚和今天大半天的厮杀，他们都已疲劳不堪。可是依然无法休息，行尸还是跨越火海，“咿咿呀呀”地蒙着一身大火向他们不停地扑来。

银行南面原先是一所学校，康拉德让人在这紧急挖了条近五十米的壕沟。但是这条两米多宽，三米多高的壕沟不到半小时就已被跌落的行尸填满，紧跟而来的行尸便踩着它们的头顶蜂拥而前。一百多名教卫队守在教学楼上对他们不断地射击、射箭，偶尔往行尸集中的地方扔下爆炸物。还有一百多名士兵依托学校的围墙奋力地刀劈斧砍，拦截那些死不完的怪物。

所有的人都已筋疲力尽，谁也不知道还要坚守多久。无休无止的行尸队伍仍然只见增加不见减少。康拉德心里非常清楚按照目前的消耗，燃料、火瓶、炸药、枪弹所有这些能有效对付行尸的资源都将很快耗尽。到那时站都快无力站稳的士兵们只能全靠冷兵器近身对付那些杀不完的行尸。最让他担忧的是从学校到桥头这段一百多米的防线，这才是整个城防中最脆弱的一截。

十多天前艾佛利带着西区的消息来面见他后，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确定无疑已经死于他手里的巴特，竟然变异成了一个血腥残忍的怪物。他马上意识到两江都城即将面对极其严峻的局面。他决定放弃人口稀少的南城区，全力守护北城区。立刻从都城北部的号角湾起，沿着城市的西部外沿建一道坚固的高墙。这样除非行尸能绕过北方的索斯河或者南方的艾塔斯卡河，否则断难进入人口众多的都城西北城区。

但是事态的发展远比他的设想要快得多。昨天丹尼斯带着仅剩的数名北区教卫队士兵撤入城中。告知他奥尔加也已死去，还带来了康拉德最不愿听到的消息，西区大量的人群正在变异成行尸。他明白变振能量弦线的共振爆发了。马上共振波就会波及到这里，但眼前还完全来不及顾及这点。

目前两江都城的防护墙在艾塔斯卡河入城口这里，有整整两百多米的缺口尚未完工。特别是他眼皮子底下这段毫无障碍近六十米宽平坦的滨江大道和紧挨在道旁的三百多平米景观绿化带。私底下他的下属们把这里称作行尸的“天堂中转站”。

昨天傍晚起从都城西面方向赶来的大批逃难者开始出现，没多久紧跟着他们的就是无边无际漫山遍野的行尸。夹杂着不少变异怪物的行尸队伍踩着前方倒下的尸骨，不依不饶地向城里冲去。撕扯、啃咬着面前所有的活物。

康拉德把教卫队都布置在银行和学校那里，原本驻扎在铁山山庄的三百名亲卫队是他手头最精锐的部队，现在除了在艾塔斯卡河大桥上留了五十名亲卫队作为预备队，剩下的全被派往“天堂中转站”

随着在银行和学校方向行尸队伍前进的脚步被阻滞，大批的行尸立即如潮水一般灌入了“天堂中转站”地区，铁拒马前挤满了嘶吼的行尸。后排的行尸不断挤压着前面被铁拒马挡住的行尸，它们自己也被更后面的往前推行。很快前面几排的行尸都已被压得血肉模糊，大腿粗细的拒马铁杆竟被压弯。倒下的行尸被后来者不断踩踏和填塞，血肉、尸骨慢慢形成了阶梯。越来越多的行尸迈过“阶梯”冲了进来。

枪弹面对如此众多没有知觉的行尸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守卫在此的亲卫队只能手持砍刀，逐个劈砍它们的脑袋以清除面前这些行尸。有五十名亲卫队士兵背着火焰喷射器分布各处，一旦发生危急他们立即赶来。条条火龙泻入尸群，无数的“火尸”四处乱窜，在自己被烈火烧成灰烬前，引燃了更多的行尸。不过前仆后继的行尸也断断续续用它们的肉体把火焰扑灭。

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头火牛，全身燃着烈焰，四蹄翻飞在尸群和人群中乱撞。右边的犄角上还挂着一截行尸的上半身。子弹射向火牛也不见有什么大的作用，它反而被枪声激怒，一低头尖尖的犄角对着士兵猛冲了过来。四个亲卫队士兵平举前端削尖的铁栅栏立刻堵了上去。火牛把头轻轻一掀，那四个人像纸糊的一般被扬上半空。

更多的士兵围了上来。火牛身子旋转，口中喷出一条火舌卷向靠近的士兵。大火中一声巨响，一名士兵身后喷射器的燃料瓶被火焰扫到而引发爆炸。顿时一团火球腾空而起，随后是一团浓烟。地面陷了一个大坑。那火牛被炸成几大块，十数名士兵尸骨不存，近处原本就摇摇晃晃的铁拒马也被炸出了一个十几米的大缺口。

数不清的行尸立即从这缺口通过，更多的行尸紧随其后。一百多名亲卫队顶了上来，刀起斧落第一排的行尸全部倒下。瞬间后面的行尸继续扑来。一排接着一排行尸不停地冲击亲卫队的防线。不断有士兵受伤倒下，立刻又有人冲上去替换他的位置。后面的人不断往尸群中抛去燃烧瓶和爆炸物，希望能阻隔后续的行尸。但是亲卫队的防线仍然被迫一步步地后移。

康拉德看着亲卫队被行尸冲击得不断后移，焦急地紧锁双眉。心想：“必须尽快封闭这条通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正在这时见皮特从混战的队伍中脱身向他奔来。

“大人燃烧瓶和炸药不多了，喷射器的燃料也快用完。这里就要守不住了。大人你快先撤进城吧。”皮特气喘吁吁地报告。

康拉德白了他一眼：“往哪撤？这么多的行尸，这里一旦失守城里还会有安全的地方吗？我哪也不去，你给我死也要守住这里。尽快想办法堵住这个缺口。”

皮特举手指向前方行尸群的后队回答：“麻烦的是后续的行尸实在太多了，大人你看那边又新来了两批。”

顺着皮特的手，康拉德看到在“天堂中转站”前方一百米左右有两幢废弃的摩天大楼。现在大楼周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行尸，更远处还有一大群也在向这里靠近，少说也有三、四万光景。这些行尸一旦踏入缺口前的滨江大道，亲卫队确实再也无法守住防线。突然康拉德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快去把丹尼斯找来。”康拉德命令皮特。

皮特立即转身飞快地跑回阵地。没多久丹尼斯和他一起回到了桥上。

“大人你找我？”丹尼斯问。

康拉德指着前方两幢近四百米高的摩天大楼问：“你看这两幢大楼你有办法把它们炸塌吗？”

灾变前是建筑工程师的丹尼斯听完康拉德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是不是想把大楼炸塌后堵住进入‘天堂中转站’的通道？”

“不错，你看能堵住吗？”

丹尼斯仔细看了两幢大楼的方向和距离很有把握地说道：“不仅可以堵住这条通道，如果我带上足够的炸药进入这两幢大楼。在大楼里定向爆破，就能使这两幢大楼倒塌后把城墙到河岸的缺口全部封闭。”

“那太好了。”很少激动的康拉德也兴奋起来，命令皮特：“立即把所有的炸药集中起来，再挑选五十名亲卫队护送丹尼斯前往大楼。”

“是。”

“等等，”康拉德叫住刚要离开的两人，“派人去通知塔恩，让他们在学校那搞点大响动，尽量把这里的行尸往他们那边吸引过去一点。”接着又语气沉重地对他们说，“你们两此去危险重重，务必多加小心。”

“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两人匆匆离去。

“哐，哐，”学校钟楼的大钟响起，一部分行尸被声音所吸引，转身移向了那个方向。

两辆板车并排从亲卫队防线的后方推出，车头竖有铁板护着车身。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推着车子撞开前方的行尸，冲入了尸群中。四十名士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利剑分列在推车的两侧，跟随着车子前行。他们举着盾牌紧靠在一起组成移动的盾墙，手中利剑不时从缝隙中刺出，击杀向队伍扑来的行尸。队伍中间的皮特和丹尼斯带着几名士兵挺起长矛，不停地把车前碍路的行尸挑起扫到一边。

众人一番拼杀已突进了三十多米。原先被学校的钟声吸引了注意力的行尸，现在又都回过头来盯上了皮特等人。周围的行尸越围越多，以区区几十人对抗这些成千上万不知死活和畏惧的行尸，很快就都有了体力不支的感觉，大家的动作也开始缓慢迟钝起来。士兵接二连三的被行尸扑倒，一旦救援不及，近处的行尸立即一拥而上。惨叫声中便丧命于行尸之口。

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又往前移动了四十多米，队伍的伤亡也已过半，刚出发时的五十名士兵，现在只剩二十名不到，而且大多都已负伤。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就算完成任务恐怕能生还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因此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更是竭力拼杀。

突然推车前行的士兵停止了脚步。皮特和丹尼斯从车后往前看，只见前面挡路的行尸往两边闪开，露出了一块空地。三条毛色油光发亮黄黑相杂的变异恶犬蹲伏在车前，龇着尖锐的利齿，黏黏的口涎滴滴答答地拖到腿上。血红的眼睛盯着前行的车辆，只等瞅准机会就会扑将过来。

丹尼斯拿起炸药棒点燃后扔向那三条变异犬。不想那三只变异犬好像识得炸药的厉害。一见丹尼斯炸药棒出手，竟同时跃向空中。一声巨响行尸被炸倒了一片，但变异犬毫发无损。腾在空中的三条变异犬眼看力竭就要落地，肩胛骨后突然展开两翼黄色皮膜，借着气流在三米多高的半空中围着车队盘旋。

刚转半圈，一只变异犬收拢皮膜对着丹尼斯俯冲而来。丹尼斯见它飞临头顶，手中利剑狠狠地扎向它的脖颈。但它又是张开皮膜，原本向下急冲的身子猛地凭空顿住。接着皮膜快速地扇了几下，整个身体又往上腾起，躲过了丹尼斯的利剑。

在空中的另外两只变异犬这时已经盘旋在丹尼斯背后，趁他没法注意，全都收拢皮膜，全速投向丹尼斯的后背。其中一只咬向丹尼斯的右肩，另一只直接咬向他的喉咙。

一旁的皮特利剑直刺咬向丹尼斯右肩的恶犬，利剑穿入变异犬的腹部透背而出。狗血四处飞溅，蒙了皮特一头。但是这只变异犬临死前已经死死地咬住了丹尼斯肩头，身子被剑的冲力带离丹尼斯肩膀的同时，犬齿也撕下了他大半个右肩。丹尼斯痛彻心扉，右手的剑还来不及收回，又觉得左后侧变异犬的利齿快贴上了自己的喉咙。只得横起左肘击打狗头，那恶犬一只爪子搭上丹尼斯的左肘，一只搭在他后颈，身子一偏仍是张嘴向他的喉咙咬来。丹尼斯只能高抬着右膀挡住它疯狂地撕咬，一边把右手剑收回想回刺肩上的变异犬。

丹尼斯身后的皮特被血糊了一脸，双眼看出去到处都是血红的一片。迷迷糊糊中见丹尼斯已是危险万分，百忙之中探左手一把揪住变异犬的后脖，想把它扳离丹尼斯的喉颈。那变异犬四爪紧紧扣入丹尼斯的身体拼力挣扎，大张的嘴仍是不断凑近丹尼斯。

这时第一只发起攻击被丹尼斯逼回空中的变异犬，翻过身子改向皮特的脖子咬去。皮特的双眼被血蒙住，视线本就不便，再加上全部注意力都在丹尼斯身上，不及防备被这条变异犬扑上身来，一口咬断了脖子。只见他身体猛地一下僵直向后栽倒。那变异犬见皮特已经倒地，便跳离皮特，从另一侧跳上丹尼斯的头顶，低头啃咬丹尼斯的脸面。丹尼斯不得不再次横剑挡向头部。

从变异犬腾上半空到它们攻击丹尼斯和皮特两人，这几下兔起鹘落就在短短的刹那间完成。旁边的人谁也没想到这几只变异犬动作会如此敏捷。等到发现皮特被咬，想要救助哪里还来得及。此刻两只变异犬正一起攻击丹尼斯，而众人还远在几步之外，眼见他也将难逃厄运。

“啪，啪”不知从哪远远地射来了两发子弹。子弹击碎了跳在丹尼斯头顶的变异犬脑袋，这条变异犬连翻了几个跟头跌落行尸群中。丹尼斯没了头上变异犬的牵制，右手中的利剑从自己的头侧插入身后变异犬大张着的嘴中。

几声惨嚎，最后一条变异犬也被杀死。丹尼斯扔下手中利剑，扶起躺在血泊中的皮特。皮特早已没了呼吸，失神的双眼大睁望着天空。

丹尼斯抱着尸体放声痛哭。可是伤心悲痛的时间也没给他留下。四周更多的行尸已是围了上来。一辆板车被挤翻，盾墙也已松散。丹尼斯抓起地上的剑长吼一声，流着泪疯狂地杀向行尸群。

一眨眼的时间又是数名亲卫队士兵倒在尸群中。远处守在铁拒马后和桥头的亲卫队，不断地向尸群扔出火瓶、火球，尽可能地发出响动，想把尸群从车队旁引开。但行尸仍是一波又一波地涌向丹尼斯他们。剩下的几名亲卫队只能围成很小的一个圈苦苦死撑。车队就像一艘破损不堪的小舟被行尸的狂潮淹没。

有人高声唱道：

“别沮丧，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更欢乐。

记得将它唱入你的心田。

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别害怕，你天生就要勇于克服恐惧。

当你将它埋与心底那一刻。

世界就开始好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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