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第六章 风雨飘摇中

“好了，你叫他们回来吧。赶紧吃饭，晚上要是回不去的话就明天再走吧。”骆琳急忙擦干眼角的泪，一边苦笑着接过孩子的水杯，一边语重心长地谆谆嘱咐道女儿。

“能成，明天就明天，娘，你放心吧。”女儿懂事地笑着点头应允道

骆琳见状，急忙到厨房生火做饭，而孩子们则在家中收拾，一家人悄无声息地忙碌着各自手上的活。

刘常勇被这些人带到一个地窖里，终日不得解脱。每天面对他的都是一系列严肃的拷问，和残酷的惩罚。不到半月，刘常勇基本已经形同枯槁，浑身上下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汪阳所领导的救护组在这段时间也积极地寻找刘常勇的下落。在得知他的下落后，汪阳和其他一些队员迅速组成了一个营救小组。念及当年刘家对他们家的恩德，李阳命令手下尽其所能拯救人质。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离开了丈夫的关照，骆琳和她的孩子们如同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一般艰难度日。

村里的人也在这帮小鬼面前卑躬屈膝地过着日子，大家各个都是有苦说不出，敢怒不敢言。

赵家也未能幸免于难。由于造反派地深入盘查，赵文斌因此受到牵连。老师是当不成了，天天被拉出去批斗，时常做检查。也因此缘故，文斌的一条腿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父母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最终告别人世。

与此同时，陈好的家里也受到了一些波及，先是周强的农药店被强行查封，并划归供销社所有；不久之后，周强又被拘留，他的家也被抄。所幸的是，周强所在的村大队长原先是周强父亲的学生，于是在村委会的帮助下，周强一家才免于更大的灾难。

在经过数日艰苦卓绝地谈判后，刘常勇终于被放了回来；但是他们家的大半家产都被当地政府没收，留下的只有几样家传的古物。

等到常勇进门的时候，人已经昏迷，浑身上下已是伤痕累累。骆琳和孩子们看到常勇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不禁大惊失色，痛哭流涕地将其搀扶到床上擦拭。李阳得知此事后，虽然也很生气，但是碍于自己力单势薄，故也只能忍气吞声，急忙吩咐同志送去一些药物和食品。

看着左邻右舍和村上送来的救济，骆琳不禁心有感激，急忙谢过各位后，尽力地抢救她的丈夫。

由于受伤的程度太深，感染太严重。刘常勇在众人的祈祷和家人的尽力抢救下还是未能脱离危险，最终笑着离开人间。

看着丈夫就这样撒手而去，骆琳哭地像个泪人。孩子们也纷纷伏到父亲的遗体上，嚎啕痛哭，久久不能止息。

出殡当日，亲友们纷纷跟随其后，将刘常勇的遗体掩埋在远处的一座荒山脚下。左邻右舍以及村里一些领导得知此事后都纷纷前来慰问，话别死者长去，勉励生者坚强。

看着自己当年的恩人遭此横祸，汪阳心中不由地产生出一种极大地憎恨，他想要彻查此事，找出直接肇事者，还死者一个公道。

庞光华在得知刘常勇去世的消息后，心中无比畅快。看着自己的反对派一个个倒下，想着自己的计划已经慢慢取得了成效，光华此时很有一种成就感。

就这样，造反派天天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号祸害当地无知而又善良的村民。无奈他们一手遮天，再加上当时那个时代的特殊性，村里老少都对于他们敬而远之。

在那个乌云翻滚，是非不明的时代，全村老少的生活和家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这种伤害，带给大家一些更深层次地惧怕和思索，使得人们对社会不再抱有任何美好的追求。

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就这样，在庞光华的压制下，村民艰难地度过了五年。这些年里，造反派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巧取豪夺，为自己谋取了丰厚的利润。与此同时，他们还在不断地巩固自己的地位，通过资本运作勾结当地党政机关的一把手，对其他对手横加打击，看着日益庞大的造反派组织，村里百姓如坐针毡。

周强的家里虽然没有文斌家中如此潦倒，但是频繁的整顿和长期的教育也使得他们原本的生活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细想当年和周强苦心经营的商店，以及那些家中保留的值钱的家当，而今都成为泡影，诺大的一个家庭突然间变得家徒四壁，进进出出似乎都有流言蜚语。每当想到这些痛苦的经历的时候，周家人总是泪流满面。

陈翠深知妹妹在外也处境艰难，但是碍于当时情况特殊，姐妹之间也不能经常走动。最多也只有凭借心中的祈祷，来减轻思念之情。时值至此文斌和陈翠结婚已经多年，回想这些年走过的风风雨雨，未料前途又将如何，不禁心中感触甚多。

庞光华依然我行我素，对于阻碍他的人向来采用无产阶级专政。也正是因此，很多反对派都纷纷倒戈投降，以求平安。看着这些当年在自己头上的领导和水火不容的阶级敌人都纷纷缴械投降，想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和财富越来越多，庞光华的心里乐开了花。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大半年。

一天上午，庞光华例常到村委会安排工作的时候，突然接到县里的电话，说是下午召开紧急会议。庞光华心想一定是自己之前的提议有结果了，或许这次还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于是匆匆说了一些话，就和他的一个住手一同搭车前往县里。

诺大的县政府会客厅此时已是人山人海，与会代表亲切地相互招呼着，低声交谈着。光华和他的助手也象征性地给这些代表点头示意，他想寻找机会接近县委领导，但是在短暂的搜寻中，他没有发现他熟悉的领导的面孔。

突然之间，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嘈杂的会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各级代表按照事前指定位置依次就座，庞光华也随从大家一同坐下。

他抬头看着这个刚刚发言的年轻的陌生小伙，左右打量了一下陪同的人，心中有些不安感觉。

“各位同志大家好，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个地方来，是有一项很重要的决定要告诉大家，那就是市里临时决定任命贾连和安旭元同志代替过去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希望大家今后要配合新的领导做好本职工作。”年轻小伙在大家坐好后，猛然宣读这一重大决定

会场有点慌乱，与会代表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解。庞光华也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十分震惊，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和领导们各个严肃的面容，他的心中有一种很大的不安全感，这种感觉如同刺枪一般，插入庞光华的胸膛。听着领导们的指示，光华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股寒气直往上窜，而胸前又如火烧一般。

“噢，大家不要误解，因为我们得到一些反映前任县长和书记贪污钱财和挪用公款的事情，现在已经立案调查，相信最后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交待的。”小伙子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急忙辩解道

“所以，鉴于县里的工作要求和组织的考察，临时安排两名新同志来代替原领导主持工作，希望大家能够给予支持。”

“下面请这两名新任领导讲话。”说着，小伙子带头鼓掌表示欢迎

代表们也在主持人的带领下，纷纷鼓掌。庞光华看着周围的同事和领导们严肃的面孔，有气无力地拍着手，心中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就是…”贾连看着代表们，平心静气地说道

庞光华听着领导们的讲话，心中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因此受到牵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祸临头。

就在这样的心惊胆战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领导们的话语，如同子弹一样，字字句句都打在光华和他的助手的神经上，令他们坐立不安。他们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是的，多么希望自己能超脱其外，但是现实不能改变，这一切都不是梦。

新任领导们讲话结束后，主持人再次操起流利的普通话，逐字逐句地高声说道

“对于我们这些同志，希望你们能够从中吸取教训，不要做人民大众的公敌；对于那些已经陷入错误之中的同志，希望你们能够主动承认错误，据实坦白交待情况，我们的党可以对你们宽大处理…”

声音回荡在县政府会议厅的每个角落，使得其中的每一位代表听得非常清楚。

听着领导的警告，庞光华此时已经心如死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一般呆坐在座位上，两眼直视前方。

“那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意见没有？”大会主持人扫视了一眼在坐的各位领导后，平心静气地问道

“如果没有异议，那么我们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就这样，会议在一片掌声中拉下序幕。

与会代表们有说有笑地三三两两走出政府大楼，然后纷纷乘车回到家中。庞光华却安静地坐在会议桌前，久久没有离开。

“庞主席，我们该走了。”助手唐建立看了看表后，低声提醒道

只见庞光华两眼紧闭，两手紧扣后脑勺，半天没有言语。

唐建立看着领导这般神情，又急忙跑到会议室外四下张望，然后迅速走了回来。

“主席，我看他们都回去了，要不咱们再找一找刚才说的那几个新领导，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唐建立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听着建立的话，庞光华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然抬起头来，说道

“嗯，我们要想个办法，尽快联系这些领导。”

正说话时，只见门卫走到会议室前，看到里面二人低声细语，不禁提声说道

“不好意思，现在县委下班了。你们晚上还在这里有事吗？”

“噢，没有，没有，我们就走。”唐建立满面堆笑地应承道，说着就站起身来。

庞光华也跟着站了起来，二人缓缓向门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风轻柔地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路上来往的行人，有的面容憔悴，有的喜气洋洋，纷纷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这秋日的来临。庞光华和他的助手也和路人一样，一心赶路。路上，他们还在思考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不觉之中，二人已经到了村里。村民们离远看见他们，急忙转身回家关门，孩子们也都远远地躲在一旁，生怕招惹是非。看着村民们这般态度，光华的心里却怎么也乐不起来，他急忙走到一个还未回家的孩子身边，蹲下身来，嬉笑着抚摸着孩子的头。孩子见是他们，吓得急忙后退，不料却被绊倒。孩子的母亲见状急忙上前拉回孩子，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跑回家中。

看着村民们各个敬而远之的态度，光华又羞又怒地转身过来打了手下一巴掌。然后，转身回到家中。

妻子翠珍正在若无其事地看电视，看到丈夫气势汹汹地回来，不解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你他妈的还有心思看电视！”说着光华上前关了电视

“你这是怎么了？”翠珍不高兴地问道

“我都要死了，你还有心看电视。”光华上前就是一巴掌

“啊！”翠珍大喊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哭闹

光华心乱如麻，眼前的妻子在得知他要受牵连后，立即哭着转身跑了出去。光华此时已经无心去追，只是在想如何能有好的办法，打通现在这些领导的关节，保他平安无事。

翠珍跑到门外哭了一阵，见丈夫没有过来找他，就一个人悄悄地回来了。孩子们站在院子里面，惊慌不知所措。

翠珍跑了过去，抱起孩子又哭了起来。

“你们别嚎了！我都要烦死了！”光华放下酒杯冲着院里的亲人们喉道

正在这时，唐建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见庞家夫妻正在争吵，刚想离去，却被光华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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