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逆生 第二章：张安贫

看着水里倒映着的苍老面庞，张伟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好像他不该是个老头，但是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就是记忆丢失了。张伟捧起一把水，洗了把脸，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下去，用衣袖擦拉一把脸和嘴，转头看着几个小孩：“小家伙，你们家是这附近的吗？”

“是的爷爷，我们都是这个村子的，这里是我们村后的水潭”

张伟笑了笑，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样啊，爷爷我有点饿了，能请我到你们家吃顿饭吗？”

闻言，几个小孩立马牵起了在张伟的手，都争着想拽到自己家去，张伟被这股热情有点感动到，眼眶微润，随即跟着一个裤子上打了很多补丁的小娃娃一同回去了。

没走几步便来到了村子的后门，整个村子并不大，大概20来户人家，村后的石墩上刻着“安贫村”，张伟心想：“这个村子的人还挺会自得其乐”。

进入村子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排排木架子，上面晾晒着挂面、鱼干以及一些农作物，孩子在各家各户穿行打闹，女人们坐在门口讨论着织布的窍门，男人们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劳作着，望着眼前这怡然的景象，张伟心中一紧，一种莫名的悲伤感用了上了，他觉得这样的画面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为什么他们条件不好，却可以这么自得其乐，好一个安贫乐道的小村庄。

没多久，娃娃牵着张伟来到自己门口，迎面是一个面色发黄的女人，头发被梳的很整齐，但那头绳却扎不紧，冒出几缕杂乱的发丝出来，右手上拿着一根针，左手大拇指带着顶针，见到儿子带了个老头回来，女人立马站起身，右手的针在略为整齐的头发上划了一下便将针扎进来线团里，随机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掀起围裙擦了擦，略显紧张的打量了一下老人，随机一把拽过孩子，蹲下问道：“小宝，这位老爷爷是？”

“娘，这是在村后头水潭边的大树下找到的，我们还以为他中暑了”

女人转过头，刚想开口，张伟便说到：“打扰了，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有点饿，就是想来讨口饭吃吃。”

听着张伟颤颤巍巍的声音，女人也没多问什么，就觉得可能是老年痴呆，想着随便给一口吃的就打发走，随即女人朝着张伟招招手，示意进屋子里来。

跟着女人一起进屋后，女人招呼张伟坐下，“吱呀”一声，张伟坐在了一个竹子和木头打的椅子上，环顾了下这个家，房子不咋大，但是桌椅板凳样样齐全，墙壁上深一块浅一块，可能是因为下雨渗水，总体上算不得好房子，但胜在干净整洁，面对这样的环境，张伟觉得很舒服，有种熟悉感。

不久女人掀开厨房的布帘，端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一碗很简单的清汤面，上面撒了些葱花，还有一小碟腌制的萝卜干，张伟端起碗，轻轻吹了一口碗边的汤，随即嘴唇碰了上去，小心的“吸溜”了一口，咂咂嘴，夹起一块萝卜干，嘎吱嘎吱嚼了起来，然后用筷子夹起一节面，上下抖了抖又吹了吹，便一口嗦进了嘴里，然后又吹了吹碗边，这下吸了一大口，随即便脖子一沉，又锤了锤胸口，“嗝”的一声，很明显噎住了。

女人和孩子望着老头这吃相，有点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张伟已经把半个头埋进碗里了，呼哧吸溜几口吨完了剩余的面汤，在夹起最后的一个萝卜干嚼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嘴里还冒着面汤带来的热气。

“哎吆，太爽了，吃饱了，你们家这面条也太好吃了”张伟边用手擦嘴边跟女子说道。

“当然咯，我们这都是手工做的面，小麦也是自家种的，当然香了”，没等女子开口，小宝抢先说道

“怪不得呢，好吃啊，谢谢你们啊”说完张伟便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着，但却想不起来要掏什么，仿佛是个下意识的举动

正巧，这家男人回来了，招呼着女人和孩子出门帮忙拿菜，张伟闻言也跟着出来了，见状，男子把女人拽到一旁问道：“孩他娘，这老头谁啊”

“不知道啊，小宝村后大树下捡回来的，说是饿了，我瞅着有点像老年痴呆，这不刚做了碗面才吃饱”。

闻言，男子转身走到张伟这边：“大爷，您是不是记不住回家的路了，你有地址吗，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没家，我想不起来了，我从哪来的”张伟确实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只能如实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你打听下”男子想着这附近也没几个村子，都挺熟的，打听一下名字应该就能找到他家了

这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张伟问懵了：“对啊，我有名字啊，叫什么来着”，想着想着，他的两只手已经揪住了自己的白发

男子看他这样，正欲阻止，张伟却猛地一惊：“想起来了，我叫张...张....张”，想了半天也只想了个姓，猛然间想起来村口的石墩字，张伟连忙说道：“记起来了，我叫张安贫，就门口那石头”，说罢便指着村后的方向

此话一出，男子和女子相视一望，好像被惊住了，还是小宝开口打断了沉默：“老爷爷，你跟我的名字一模一样，姓也一样，我也叫张安贫”。

张伟眉头一皱，心想这绝不是巧合，当时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就选了跟他回家，又为什么我随口一编的名字和他一模一样，为了弄清这个，他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一定要先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张伟看着呆住的二人，刚想开口，只听见村头有人敲着锣大喊着：“快来人！快来人！隔壁村子把咱们的人打了”。

听见叫嚷，男子终于回过神来，赶忙往村口跑去，张伟也跟了上去，村头男子见小宝的爹来了，开口说道：“张山河，你来了，咱们村就你最年轻，你看这事咋整”？

“张山河？”张伟听着村头男子嘴里蹦出的名字，又开始陷入思索中，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还没等细想，张山河开口说了

“有财大哥，啥原因对面村子就动手打我们的人”？

“就之前那块地，之前商量的是两个村共有，结果他们村子今天来个不守规矩的，我们言语了几声，他二话没说上来就打”，叫有财的人一遍吼着，一边打量着村里的人，好像要让他们都一起去报仇，等到目光挪到张伟这里，就停住了。

张山河看了一眼有财的目光，开口说：“有财哥，这位老人也是今天我们村新来的，我估摸着是迷路了”？说完朝着有财挤了挤眼。

张伟此时的注意点倒是集中在对面村子来的新人，难道和自己一样，内心涌起了想去看的欲望，或许能找到点关于记忆的线索。

“去不去啊，咱们人让他们打了”，有财在一次重复到

“伤的重不重，不重的话我看算了吧”

一听这话，张伟不乐意了，这样不就去不成了：“那不行，他打了人，我们就得干他！”

一看这耄耋老人都这么热血，村子里其他人也都附和着：“对，老人家说得对，得干他们，不然以后那块地就是他们的了”。

闻言，张山河也站到了有财的那个土坡上，开头说道：“大家冷静下，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自己人被欺负，但你们忘了吗，这么多年，隔壁村子与我们有过冲突吗，更别说打我们的人了，此事有待商榷，而且那个新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名堂，贸然前去，我担心...”

一听这话，大家伙也都不作声了，纷纷低下头，就好像被欺负了却不敢跟家长说的孩子一样。

“大家也别沮丧，我和有财我们两先去看看情况，现在是酉时，如果今晚子时前我们没回来，你们...”话还没说完，村子里齐声道：“我们就抄家伙去”

张山河点点头，然后走向张伟这边：“老先生，天快黑了，今晚就在我家住一宿，明天我在帮你找家人”

“不，带我一起去”，张伟果断拒绝，并决心要一同去

“这太危险了，快回去，听话，晚上还让小荷给你煮面吃”，听这口气张山河真以为张伟得了老年痴呆，像哄小孩一样

“别傻了，对面村子今天有个新人，我是你们村子的新人，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此话一出，张山河说不出话了，看了一眼张伟，只说了三个字：“跟紧我！”

不久，三人就快到隔壁村子，离得并不远，但是三人却并未直接进去，因为村子里火光冲天！

“这群狗日的，在这庆祝呢？”有财骂道

“不像，就算整篝火也不至于这么大”，张山河反驳道

“我说你们两个傻吧，还篝火，很明显是着火了，而且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等火小点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张伟一句话把两个大男人怔住了，没想到眼前的老者居然这么镇定，还能清晰的分析问题，却记不起家在哪

听着噼里啪啦声音，闻着焦炭的糊味，火势渐渐小了下去，三人决定进去看看，一进到村子里，除了渐渐褪去的火光，满地都是焦黑的尸体，还有未烧完木头。

望着眼前惨状，张山河感慨道：“哎，虽然平时是对头，这下子突然遭这么大的劫难，也不知道有没有活口”

“快过来，这有个娃娃，还活着”，有财开口招呼二人过去

张伟闻讯赶来，看到娃娃穿的衣服，头疼欲裂，好像深处的记忆就要被撕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