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园丁 三 婴儿案

这次，在湖边发现的植物众多中，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一片被新发现的‘火星大草莓α’，而它的生长方式类似虫草，协同菌类吸收腐生动植物的营养，因此它的叶片、根茎更为粗大，果实颜色并非是普通的透明色，而是胶质乳白色，成熟后的果实吃起来接近酸奶味，胶质果肉富含多种蛋白质成分，这是首次发现火星植物能产生复杂多样的生物蛋白质，而这种特异性原本仅存在于动物身上，继而‘动植物学’概念的学术研究潮流再次兴起，我凭借这项重大发现，创作出的十几篇学术论文获得多项国际生物学、植物学大奖，荣获教授、专家等诸多名誉头衔，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身边的科研资源丰富起来，科学院院长支持我去做草本、苔藓植物学课题的深入研究，感谢大家对我科研工作的长期支持帮助，深表荣幸。”

中午，夫妻两人在附近的西餐厅用餐。由于火星园丁从小接受全封闭式国办学校教育，小学一年级开始，每个周日要吃一顿西餐，食材选用海拉斯平原周边产的顶级牛排，口感丰富，味道极佳，小学生学会餐桌礼仪，吃西餐的这个习惯得以保留下来。

午饭后，他们去市体育中心附近的展览馆参观，接着，逛附近的大型商城和商业街，在此期间，他购买一些书房用品，妻子挑选一些彩色毛线。

傍晚时分，两人开车回家，周日一天过去了。

在五月四号早上七点，王责起床后，乘坐地铁十号线上班，会在地铁上简单吃些早餐。他在新书网有限责任公司任职主管，新书网公司是综合书籍、报刊、杂志、新闻娱乐报道一体的新兴传媒科技公司，每个周一早上，他会提前十五分钟来到公司办公室，开始着手整理会议文件，接着，由他主持周一公司会议，着手处理当天的紧急事务。

会议结束后，王责在手机小程序上浏览城市最新动态消息和资讯，一段手机录制视频显示，刚刚在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捡垃圾维生的一对夫妻两人带着婴儿在路边休息，突然冲出一辆黑色汽车，从身后把夫妻两人撞倒，汽车里的一个歹徒抢走女人怀里的婴儿，坐车逃走了，目前，目击者已经拨打120和110报警电话，夫妻伤情未知，正在等待救援，歹徒驾驶的车辆不知所踪。王责认为此事件关系重大，将会成为最近几日的焦点新闻，马上安排专人去跟踪此事件的进展。

接近三分之一的员工正在调休五一假期，上午变得忙碌，王责逐一落实负责报道婴儿案件的相关人员，一边查看员工的工作进程，今天，秘书小刘没有上班，各项事务需要与他人交接，繁杂琐碎，他必须全力以赴。

十一点左右，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水。

昨晚休息得很好，王责感觉精力充沛，摆弄一下窗台上的串串红花朵，给它浇水，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接听史小雅的来电，电话里传出女孩甜美动听的声音:“喂，哥？”

“什么事，小雅？”

“在办公室吗？有事找你。”

“在呢。”

“那你忙不忙？”

“现在清闲呢，来吧。”

五分钟后，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姑娘敲门进来，她的脸蛋略胖，肤色白晰，体态轻盈，身材颇好，左手提着一个四方塑料小盒子。王责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并没有站起来，招呼她坐旁边沙发，一杯黑色咖啡放在她的面前，正在向外冒热气，她先是把手里的小盒子相当小心谨慎地放在茶几边缘，轻轻坐下，端起咖啡杯子放在小巧的鼻子下闻一闻，甜美愉快地说:“哥，咖啡真是香呢。”

话说史小雅，这个女孩出生时家境富裕，父亲是火星国家银行银行行长，在出生前，已经给她购买旧园丁户口，登记名字为三个字，她上小学被分在国办学校兴趣班，与火星园丁的普通班教育有很大区别。后来，他的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失踪，她被远房亲戚大伯收养，因为失去经济收入辍学两年，后来，她回到国办学校园火星丁普通班学习，靠勤工俭学读完六年大学。找工作时并不顺利，常常受到歧视，在火星新都市改革后期，三个字的名字已经被摒弃，她不能随意更改姓名。

一年前，王责在新书网公司任职副编辑，与自己同时期进公司的同事共同主持一次新人面试，史小雅正是面试者之一。

王责看过史小雅的简历后，对她的印象较好，各项成绩都很优秀。

他身边的一个人满不在乎地拿起简历，字字挑衅:“史，小啊，雅啊，是吧？”

“是。”她的脸色通红，局促不安，低声回答。

“富人家的孩子果然是不同，勤工俭学？20岁，新闻采集专业，身高172，哈哈，这还不错，只是……”在逗笑大家之后，他更加得意洋洋，“对不起，我们不能录用你。”

“为什么？”史小雅窘迫的脸红得发烫，紧张羞愧正在吞噬她仅剩的一丁点自信心。

“我们大公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接受体制外教育，算不得真正的火星园丁，与大家有文化代沟，凭你的名字是史小雅，就不配坐在这里，你走吧！”

史小雅泪流满面，强忍哭泣声，他们竟然在大笑，荒诞场景激怒王责，他告知黄总事情经过，态度坚决地录取她，并为此得罪在场的一些人，如今想起来，自己的行动过于冲动，但这样做的结果并不坏。

史小雅工作认真负责，深受领导、同事喜爱，她聪明懂事，每次见面都喊他“哥”，态度真挚亲切，偶尔送一些家里种的瓜果蔬菜等土特产给王责夫妻，李露喜欢吃新鲜水果，他不好意思拒绝，每次都按照估价付钱，一来二往，王责真心把她当做亲妹妹对待。

“今天，你不是在放假吗？”

“公司有点小事情刚刚处理完。对了，给你说一件事，去年过年前的一天，我大伯来咱们公司给我送东西，我带着他四处逛逛，他看到废弃的楼道不整洁，拿扫帚打扫卫生，还要把一楼废弃电梯拐角屋里的破烂清理出去，我说公司的东西不让随意动，他不听，逼得我没办法，只好哄骗他说，等管理员张伯伯退休后，让他来公司扫地。

昨天，他不知从哪里听说张伯伯已经退休一个月了，执意要来咱们公司上班，我打听到没招到人新的管理员，一楼地面卫生极差，哥，你能不能给黄总说说，让我大伯来上班，他在家赌气不吃饭……”小雅低声哭诉，向他哀求的样子可怜楚楚，用汗津津的双手摇晃王责的胳膊，当王责与她对视时，她眼里的泪珠扑扑落下。

王责努力思考此事，认为这并非是什么难事，也许可以一试。

“好吧，我试试看，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或许能成。”

“哥，你出面一定行的！”史小雅抹去眼角的几滴眼泪，忧愁散去，话题一转，“嫂子在家还好吧？”

“很好，在家休息，调养身体。”

“让嫂子多吃点红枣、燕窝、坚果这样的补品，多吃新鲜水果，适量运动，肯定能生一个健康帅气的宝宝。”

“她哪有这样福气，一刻也闲不下来，也许现在正在做针线活呢。”

“嫂子真是贤惠，什么都会做。”

史小雅看到自己的事办成了，现在无人打扰，她想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在她的心中，王责既是哥哥又是亲人，她想知恩图报，即使是毫无保留、义无反顾的身体付出，也毫无怨言，这种非分之想如一朵浴血绽放的花朵，在热血青春的滋养下开得格外美丽绚烂。

王责正在专心喝咖啡，她看一眼智能环上显示的时间为11:45，问：“哥，一会儿，你去哪里吃饭？”

“楼下随便吃点。”王责有些后悔，上次冲动得罪同事，这次又答应了没有把握的事，不知道如何是好。公司两位经理极其信任他，把他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公司里的大小事务都归他负责，因为工作任务繁重，他把核心业务之外的工作交给其他人负责，因此，他并不知道现在由谁负责卫生管理。

“哥，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吃什么好呢？牛排怎么样？”史小雅没有注意到王责走神了。

“好啊。”他随口答应，她再次说“流水轩”，他感到后悔，史小雅家里困难，没钱还请自己吃饭。

“不了，还是在楼下餐厅吃吧，外面天气太热了。”

“奇怪，今年五月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我去外面打包两份牛排带回来，现在就去，一会儿人多了。”小雅已经站起起来，准备离开。

“算了吧，我现在饿了，咱们一起去餐厅。”王责看到拦不住她，只好起身。

史小雅转身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来，托起茶几上的塑料盒子打开，害羞地说:“这是今年自家种的麦子，还没晒干，适合生吃，或者煮熟后食用，炒着吃也是可以，这下面放了冰袋，下班后，拿回家给嫂子尝鲜吧。”

王责再次表示感谢，接过盒子细心观察，每一棵泛黄色的麦粒都很饱满，堆成高低起伏的土丘形状，能闻到麦粒在碾压后散发出麦芽香味，他一直热爱土地和耕种，在上大学之后，选修可动手实践的农学课，种植玉米和黄豆等农作物，并深入研究过植物生长学，知道做一个合格的农民并不容易，对待土地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真诚，食物是上帝最好的馈赠，他心怀敬意合上盖子，把它放入冰箱。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在一楼电梯口，小雅说忘带东西要上楼去取。

王责在一楼电梯口等得无聊，决定到另一侧废弃电梯和通道楼梯去看一看，走出十几米，这里的地面至少半年没人打扫，垃圾散落，灰尘厚重，两间杂物室的门开着，他离开房间时，地上留下两排清晰的鞋印。

他回到大门口，问前台接待员得知，现在卫生方面的管理者是江莘，由于暂时招不到保洁管理员，江莘让新来的同事每天轮流打扫卫生，似乎引发不满。

小雅在身后喊:“哥，咱们走吧。”

“你认识江莘吗？”王责问她。

“不熟，那个人长着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小雅无所忌惮地说。

“怎么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呢？”王责与江莘曾经竞争主管职位，两人表面和气，实则关系紧张。

“不是我说的，同事小陶曾经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他没少在背后说你坏话，我骂他几句应该的。”

“算你有理，至少他从来没当面骂我，我们相处的还行。”

“哥，听说他的舅舅是火星民主代表，叔叔是洛城市公安局领导，他爸是法院院长，全家都是做官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去打听别人家的事，你的小道消息是从哪听到的？”

“都是八卦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小雅说完后，拉着他的手向外走。

两人在智能环上打中午下班卡。

公司隔壁的自助餐厅环境不错，价格优惠，他们公司员工时常来这里就餐。小雅坚持请客买单，两人一共消费399火星币，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在自助选菜品时，小雅说这里的葡萄酒是从地球进口的百年陈酿，口感极佳，每次必定要点上两杯解渴，这次也不例外，她下单两份牛肉和一份龙虾，一份甜点，王责在电子菜单上选择十几份不同的烤肉，一份鱼肉，一份水果拼盘，一瓶饮料。

“你怎么吃得这么少？”王责关心地寻问。

“会长胖的，咱们干一杯吧，感谢哥哥帮我的忙，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小雅把一杯红酒递给王责。

“我可不敢当，天下第一的好哥哥不是及时雨宋江吗？”

“干杯，我说你是你就是，其他人都不行。”

小雅端起酒杯同王责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好似小雅日常爽朗悦耳的笑声，年轻女孩儿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让人赏心悦目。

“哥，你说时代进步了，怎么还有江莘这种人存在，父母亲人一个个全都有钱有势，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出生得好是运气，过得好是本事，别嫉妒人家，子承父业的传统有几千年历史，哪里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富人舍不得卖自己的孩子，更不在乎钱，他们在乎的是后继有人。”

“他们还真是幸福得一塌糊涂。”小雅似乎忘记了，她自己小时候是被家里的亲人抚养成长，只是现在家境没落了而已，从本质上来说，她与江莘没有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