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园丁 五 火星活雷锋

他把烟蒂丢入烟灰缸，似乎是在低声自言自语：“我曾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无论多么不忍心不愿意，也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亲手交给国家养育，我们这一代火星园丁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要爱国守法、按照社会规则生活下去，你为‘婴儿案’所做的一切是令人敬佩的，如果你真如传闻那样，是来改变这一切的，那我真是太高兴了，你要学会隐忍和伪装，最好远离领袖刘平，以后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尽力帮忙，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王责不理解局长为何要警示自己，想问些其他事情，话没说出口，局长摆着手示意告别，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握紧拳头摇头叹息，与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无可奈何，王责只能离开，出门找到李警官，一起去见育儿楼里政府委派来的人。

孙秉是育儿楼的网络安全顾问，低矮粗胖的身材像一个拔地而出的萝卜精，高高挺起的肚子让最大码的衬衫装不下，外露一块大肥肉，五官长得也不令人满意，牙齿又黄又斜，他说话急促、发音不清晰，给其他人带来困扰，耳边仿佛听到远古玛雅语，他的态度又极其傲慢，当他听说黑客可能入侵了他们的电脑，立刻产生火药爆炸的效果:他先是咬着牙嘶吼，恶狠狠地用力拍打桌子，把报告书丢在地上，吃力地拖着西瓜肚子站起来，向两人宣判:“绝不可能，你们认为我是公司派来的小人物？不，不，不，我是在火星大学留学，并拿到高级教授学位的计算机专家，我们的电脑会被黑客入侵？简直是笑话，天方夜谭！”

“你查看过你们公司的电脑记录吗？”王责还不知道自己是在虎口拔牙。

“用得着吗？我们公司的安全防御系统不是一个黑客可以突破的，世界最大的网络安全防护公司为我们设计的专用防护墙，而且公司配备两套网络保障系统，给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以后不要为这点小事来麻烦我，我走了。”

孙秉一边说一边离开，眼看要出门了，李警官还是一动不动，王责上前挡在门口。

“为什么不可能？请解释清楚，万一黑客潜伏在你们公司内部，目的是威胁国家安全呢？”

“这就不用你管了，再说了，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王责。”

“谣言的制造者！我不跟你理论，走着瞧。”说完，孙秉跌跌撞撞出门，王责生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实属无奈。

王责在口供里详细描述带回婴儿的经过，李警说有新消息会及时通知他，然后让他带走完成杀毒的电脑，他带着报告书和电脑离开警局后，回公司归还电脑，之后回家休息。

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公司主机及其他电脑都未中病毒，公司在网站上发布报告书，再次澄清此事。

接下来几天，王责依旧担任公司业务主管，负责公司大小事务。

一转眼，到周六下午，马鑫打来电话催促：“上个星期说好的，早点过来吧。”

“等下班了再说，我还忙着，挂了。”

“老地方见……”刘灵灵再次打电话。

马鑫、郭瑞等人接连发信息催促，王责不得不加快工作进度。

最近两天，新都市高温天气持续，白天越发燥热，下班后聚餐吃烧烤变得流行，马鑫等几个朋友商议，在这个周六晚上，必须把好朋友们都聚到一块。

下午五点半，郭瑞再次给他打电话，王责提早半个小时下班，匆忙赶回家中，同时让妻子做准备，他穿一件咖啡色的复古中山装，配一双黑色皮鞋，照镜子时看到，妻子穿着上周在超市买的中号鹅黄色孕妇装，李露脸色红润气色明显好转，精神状态不错，王责问:“这不符合你的穿衣风格啊。”

“穿这件衣服很舒服，不难吧？”

“不难看。”王责能想象，金玲她们看到妻子打扮时的吃惊表情。

他们准备好之后，开车出发。沿途实在没什么风景可言，十分钟后将到达目的地，凉爽的北风吹进车窗，柳树棉絮在风中飞舞，在他的眼前打转，又轻轻掠过，像一个个可爱的精灵时而触碰他的脸颊，时而滑过他的手臂，如此亲密的接触令他精神愉悦，不由得想到蒲公英，上小学时，一次课后作文是用一段文字描写蒲公英和鱼儿。

“王责：蒲公英的种子，是舞动的风之花，在风中绽放也要随风远行，有时它们飘过几千公里，在另一片大陆的田间、荒原、悬崖或是沙漠中生根繁衍，它们是天生的流浪者歌手，一路载歌载舞；鱼儿是海洋的儿女，美丽又活泼，鱼群也有它们自己的使命，顺着清澈的洋流到达远方，成年后又再次折返繁衍后代，接受大海母亲的考验。”

“马鑫：蒲公英飞舞在风中，千百朵微风中漫舞。纤细花茎如勇者立，洁白丝带绽放远处。飘零秋叶随风慢舞，无畏困境展翅翱翔。顽强不息追求大梦，坚守初心未敢放荡。

鱼儿畅游在碧波间，闪耀鳞片如璀璨钢。潜行暗流追逐捕食，灵动身姿展现本领。游在江河湖海之间，穿梭于浩淼万物间。水底世界鱼儿起舞，和谐共生快乐悠悠。

蒲公英象征着坚强和希望，而鱼儿则寓意着灵动和生机，希望它们能给您带来美好的想象和愉悦的心境。”

“教授挑选出的范文：蒲公英和鱼儿，是大自然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当蒲公英的轻盈飞舞与鱼儿的灵动游动相遇于湖畔，创造出了一幅令人陶醉的画面。在微风中，蒲公英的种子轻柔地飘落下来，仿佛是天上的雪花，如梦如幻。而湖水中，鱼儿们灵活自如地穿梭，翩翩起舞。蒲公英的种子与鱼儿相互交织，画面呈现出一种和谐与平衡。蒲公英是坚韧的，它的种子可以飞越高山和大海，传递生命的希望。而鱼儿则寓意着生生不息，勇往直前的精神。它们在这片美丽的湖畔，相互温暖，互相启迪。这幅场景给人一种自由与希望的感觉。蒲公英和鱼儿都象征着勇敢与坚持，它们的存在激励着人们追求梦想，勇往直前。让我们向着蒲公英和鱼儿一样，追逐理想的光芒，拥抱自由与希望的力量！让我们以顽强的毅力，创造美丽的未来！

”

太阳从西边的云朵里跳出来，立刻金色的余晖扑面而来，把眼前的道路、行人、树木全部染成金色，金灿灿的路面铺展奔向远方，音响里播放欢快的音乐，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朋友们说的“老地方”是刘灵灵的家里，位于明理路与金水东路交汇处的一家小餐馆，刘家饭店一共有三层，第一、二层是用餐区，第三层他们一家人生活居住，这家饭店之前是由刘灵灵父辈经营，刘老爷子做菜手艺好，性情豪爽，饭店有一批忠实老顾客。

刘家饭店开店已有四五十年时间，她是前年接手的，因为她的爷爷出车祸后，双腿瘫痪行动不便，只能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她打理，刘爷每天傍晚坐在饭店门前迎客，喝酒聊天十分悠闲。

王责把车停在门口，下车时手里提着两袋水果，李露跟在他的后面。

刘爷在门口躺椅上向他们招手。

“来了。”

“刘爷，吃饭了没？”

“没呢。”

“吃几根香蕉吧。”

“好好，娃娃几个月大了？”

“刘爷您好，宝宝不满两个月。”

“好福气，这孩子13月份出生，‘天逢其时，左辅右弼’，大吉之兆！”

“愿上天保佑，回头见，刘爷。”

“去吧，去吧，他们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他进店门看见马鑫穿着围裙，手里拿着两箱啤酒正准备上二楼，马鑫同两人打招呼：“上来吧，马上就好。”

“都来了？”

“那当然，郭瑞家里的两位，为了能吃上今天这顿大餐，每天下班来店里坐着，天天念叨要看菜谱。”

“有点意思。”王责走上前，接过马鑫手上的一箱冰啤酒。

从三楼的旧音响里传出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声，一楼地板也跟着震动起来，真是作孽，马鑫快步向上走，来到三楼杂物间，用力推开门，本想吓人一跳，可是这个房间里空无一人，两人放下手里的啤酒，把音响关了，四处寻找不见踪迹。

“大概他们去上厕所了。”

马鑫说话时给他使眼色，他们对面有一个老式的大衣柜，两扇柜门中间开一丝小口，里面可以轻松躲藏两个人，房间里始终没有一点动静，王责轻声蹑手蹑脚走向衣柜，李露和刘灵灵从门外进来，问：“干嘛呢，怎么不见郭瑞他们？”

王责转身时，柜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蹦出两个大活人，他们嗷嗷叫喊，手里举着枕头扑向王责和其他人，王责的头上被枕头猛揍几下，他马上跑到房间角落，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反击暴徒郭瑞、金玲，同时保护妻子，不久，其他人找到合适的工具进行战斗，刘灵灵手里拿着老式鸡毛掸子，李露抱着玩偶熊防护，马鑫挥舞整袋卷纸，大家齐心协力开始反击，战局立刻逆转，战斗进入白热化，“暴徒”手里的枕头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片一片的鹅毛被抖落空中，四处飞舞飘散，大家头上、身上、手上像是铺上一层白雪，最终郭、金两人被成功制服，接下来，开会讨论怎么惩罚两位暴徒。

“我看罚他们把这两箱啤酒喝完，喝不完，不准吃东西。”刘灵灵提出一个馊主意。

“好妹妹，放过我吧，求求你了。”郭瑞向刘灵灵乞求。

“少在那里装可怜，天天来我家店里惦记着啤酒，今天，让你喝到吐才算结束。”

“放过我吧，空腹谁也喝不完两箱啤酒，不如杀了我。”郭瑞被王责和刘灵灵按倒在沙发角落，用坐垫压在他的头上，马鑫和李露看守缴械投降的金玲。

“还敢多嘴？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喝啤酒是有一点浪费，换成两件2升的矿泉水算了。”王责提出解决办法。

“哥哥、姐姐们别提什么惩罚了，吓死小的，小人向大家认错赔不是，对不起，各位大老爷们。”金玲正在融入角色，假装跪地求饶。

“是啊，大家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想得美。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下次指不定闹翻天，必须严厉惩罚，重打一百大板没得商量。”

“露姐，你给我俩求一个人请吧，我知道您是一个大好人，观音菩萨转世，这里最疼爱我俩的就是您了，说话菩萨姐姐，姐姐……”

“真是造孽啊，你看这鹅毛飘得到处都是，一会儿，吃饭还不是吃到嘴里去，你们两人先把这里的卫生打扫干净，把我们衣服上鹅毛掸去，然后再处罚。”

“行，我听您的。”

“这个没问题。”

“还有一条，吃过饭帮我把这里的地面清扫干净，桌子擦干净，锅、碗、杯子就不用你们管了，答应不答应？”刘灵灵提出补充条件。

“我可以帮你做饭、洗衣服，扫地我可是不会干，对吧，小瑞？”

“少装蒜了，让你试试我的挠痒神功。”

“答应了，真的。”金玲抵挡不住刘灵灵的“猛烈进攻”，只能乖乖投降。

终于，六个人达成协议，“暴徒”获得自由，音乐响起，酒杯里倒满啤酒，除了李露一个人喝果汁，大家先干一杯啤酒，郭瑞和刘灵灵坐在被制服的地方，马鑫、金玲坐在门口位置，王责、李露坐在中间沙发上。

“真羡慕露姐，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早怀孕的。”刘灵灵感叹道。

“相当妈，还不让马鑫加把劲。”郭瑞又在耍嘴皮子。

“该死的郭瑞，我们是生得起养不起，反倒是你们一点动静也没有，还不是秃子说和尚摸摸都一样。”

“我们还年轻，过一年要孩子都是一样的。”金玲这样辩解。

“没什么要紧的，等我侄子出生了，咱们先借来放在家里养几天，好养呢，再说生不生的事，对吧？”

“别动我亲侄子，不然我跟你急。你这样的纨绔子弟非带坏小孩不可，整天玩乐，毫无志向，有时间多跟咱们王哥学学，登上报纸新闻，成为英雄人物。”

“我怎么了，好歹是一个白领，公司的销售经理。”

“养孩子肯定辛苦，不用试也知道，你以为养金鱼呢？”生养孩子是一个大家避讳的敏感话题，没有父母会说要把自己的婴儿送走，表面应承，大家对此默认。

“别浪费我们的大好青春，喝啤酒，说这些干啥。”

“我们这些女人，还是露姐最最享福了，老公疼爱有加，在家里休息，不必整日奔波劳碌……”刘灵灵看到李露红着脸不高兴，就没敢继续说下去，其他人也不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