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天逃离黎明之岛 神的诞生（二）

“这是哪儿？”少年只感觉自己的头疼欲裂，而浑身也沉重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轰隆隆的响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但是由于浑身都动不便只好放任不去管。

当然，垂下的眼皮在尽力之下也是可以微微张出一条缝隙，隐约之中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己面前闪动着。“醒了？”那个人没有扭过头，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做着事情。

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干燥的仿佛可以生起火，只是依旧头脑沉昏的看着对方。苦动把摊开自己面前的书合了起来，在自己一旁的架子中不停的翻弄着。

不理解他在干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嘴巴紧接着就被别人生硬的撬了开来，腥臭的药水一股脑的灌进了喉咙里。“咳咳咳。”即使身体并无多少力气，但是强烈的窒息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奇怪的是，那股药水并没有在被吞下之后便安分起来，反而是像拥有了生命力一样，顺着少年的经络不断的扩张和蠕动。身躯不断在冰冷的地板上扭曲，而肢体的各个部分也摆出了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形状。

终于在一阵不住的抽搐后少年停止了他全身的活动，而眼中残存的光彩也很快被漆黑所取代。“刺啦—”像是纸张被撕破的声音从他的皮肤上传来，从那些破碎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细毛正在疯狂的生长出来。

“哈哈哈哈哈”看到这一幕，苦动的眼里面透出了癫狂，但是两只眼睛却又分明的被眼泪所充斥然后顺着瘦削的脸庞流了下来。在他面前一只硕大的乌鸦破腹而出，周身的空气中也开始凝结浓稠了起来。

“芝兰，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乌鸦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强烈的痛感从他的头上爆发开来，大脑深处的扩张感一直并发到了每一个毛孔。无数的心跳声在他的耳中炸响，视线里面那个男人的身影如一座磐石一样竖立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苦动自言自语道，枯槁的手从宽大的袍子里面取出了一把把精致的小刀，只是一划便有些暗红色的血液便从中喷射而出，沾染在面前乌鸦的羽毛上和他的瞳孔里。

“伟大的神啊。”俯下身子，用双手慢慢的把乌鸦的头抬了起来，“您该醒过来了。”见他没反应，又用手轻轻的拍了拍。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和这么触碰我的？”眼睛微张，视线仿佛成为实质一般将苦动轰至墙壁上，隐约还可以听到骨骼破裂的声音。

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紧拽着的黑色羽毛，像是示威一样在对方面前摇了摇。“您要不先试试您自己的力量有没有恢复吧。”扶着墙壁慢慢支起身子，走到了乌鸦的面前。

感受着自己逐渐回归的充沛力量，乌鸦的心中不得生出了几许疑惑，但是很快他脸上平静的神色便被惊恐所取代。“我的信仰值怎么变成黑色了，这不是异类才会有的东西吗？”

拍了拍手，“不愧是被誉为狡诈之神的鸦神，没错，为了让您复苏我可是费了不少的代价和力气。”苦冻将双手合并，散发出一股微弱的信仰值。

乌鸦不住的向前走过去，就像被这股信仰值所吸引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甚至在一强一弱的力量对比之前，那股强的力量生出了一种对于弱的力量的臣服之感。

“人类，我劝你还是跟我解释清楚在我复苏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那些恐怖传说里面你将成为最新的那位不幸者。”乌鸦强忍着那股不适感，高傲的抬起了他的头颅，左手上的黑羽也在信仰值催动下变成了一柄修长的黑剑。

剑头直指苦动，但是对方无动于衷。

“伟大的神。”没有管那柄黑剑，只是伸出右手轻轻的捏住了剑柄，明明并没有施展多少力气，但是乌鸦此刻双手却是无法动弹那柄黑剑半分，细密的汗从他的额头上慢慢的流淌下来。脸上一开始的不屑，也很快被谨慎所取代。

“不要再奢求一些那些虚无缥缈的力量啦。”轻声说道，对面前的乌鸦摇了摇头。“神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再一意孤行只会失去的更多。”

若有所思，但是不甘还是无法完全从眼眸中和心底消除，毕竟上次睁眼的时候还是不敬者拿着匕首被刺自己，这一次睁眼自己却变成了那群叛徒推崇的异类。

这种落差无异于云泥之别，看着自己新诞生的身体，就像是被上帝判了原罪一样流着肮脏的血脉。自己可是尊贵的神啊，怎么可以沦落到如今异类的地位啊。

“当然。”顿了顿继续说，苦动的眸中难得露出了几分狡黠的光彩。“您要是想重回神的地位和重新拥有神的力量也未尝是一个死胡同。”

听到事情有转机，乌鸦马上抬起了头，有些失去了神的风度的拼命摇晃对方的肩膀，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怕是会让对方看轻而放弃真心合作的打算。

“哦？你一介凡人居然能拥有让曾经的神获得神位的能力？”缓缓的低下了头，身形逐渐变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人，看样子有点像之前那个少年长大之后的模样，又与那个青年有些许的相似。

斜睨看着苦动，准备聆听他接下来的措辞。

看到对方的反应并不诧异，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神祇和异类准确来说有一个很大的相似点，那就是他们都可以拥有信徒，都可以从信徒的信仰中拮取信仰值补充力量。”

“但是您的信徒，好像在那场战争中都死光了吧。”乌鸦点了点头，露出了难以言表的悲伤，虽然他曾经高贵为神，但是在对于那些真正信奉他的信徒时，还是能留有一分像人一样的温情。

“不错，就连我最得意的几个弟子都在那场战争中没有骗过对方当场毙命。”

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怎么？你可以把他们都复活？”

有些差异的愣了一瞬间，苦动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能让对方想到这个角度，随即无奈的笑了笑，“那如果让你在复活他们和让你重新拥有神位这件事当中选择一个，你会选择哪一个。”

“你会选择哪一个？”

“让他们复活吧。”出乎苦动的意料，在这件事情上那只乌鸦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余地，虽然他对于恢复神的力量依旧渴望，但是异类身躯上的重生并没有让他失去原本的高尚品格。

收起了手中的长剑，“那些孩子是为我而死的，我对不起他们，如果神位的恢复是以他们无法再见到我为代价的话，那还不如放弃那些力量。”

拍了拍手，像是带着些惋惜和钦佩的对面前的神说道，“可惜我无法帮您复活他们，否则我一定会这么干的。”听到这话乌鸦的眼神也开始黯淡了起来，对啊，就算是神也没法让时间倒转，让死去的人白骨生肉。

“但是您可以。”

“为什么？”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己就算当初身为狡诈之神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人复活，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卑贱的异类了，对于复活人这个天方夜谭更是无能为力。

但是眼前这个人就是说自己可以拥有逆转生死的能力，一时他竟不能分辨对方是夜郎自大还是愚蠢无知，但是看到对方那副自信且略含深意的神色他还是姑且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示出来。

毕竟从多方面来看，这一决定似乎都不会变成一个亏本的买卖，已经成为这个样子了还怕对方来欺骗自己吗。

“您可是狡诈之神啊，难道就一直没有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过其他的想法吗？”看着乌鸦的眼睛，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某些根本不敢说出来的东西。

“你是说…”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他能想到对方的胆子很大，但是没有想到对方胆子居然这么大。话里行间都所有信息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而双方合作要做的事情也便只有一种可能。

苦动和鸦神，他们要联手欺骗道。

“我们会死的…哦不，敢对道做这种事情，怕连被直接抹除存在痕迹都是恩赐。”有些低沉的说着后果，就算那个人真的有办法可以帮助他欺骗到道，就那微乎其微的几率也无异于直接将自己的项上人头拱手送人。

冷笑一声，“您是真的觉得那位存在是什么正义的东西？”语气中尽是对于那所谓正义的不屑，甚至是摈弃。

“什么意思？”感觉有点奇怪，苦动似乎对于那个存在有着不可化解的怨气，而这在一个根本不会与那高高在上的道有多少交集的普通人身上是难以理解的。

“您是真的认为当初那场战争里没有道的推动吗，您是真的感觉道是用来庇护你们神的吗？”

听闻此言，鸦神顿时膛目结舌，就算他机关算尽也没法怀疑道在那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身份。毕竟那个存在只是虚无缥缈的，如果真的大动干戈的去干预这个事件的话怕一出手便能被他们所察觉到。

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归根结底，道也只是顺应发展的大势而已。”随手将书架上的一本笔记甩到对面，而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其中的内容全都据悉于心。

“既然道能为了人类力量的崛起而放弃对于神的滋养，也必然可以为了一个王朝的兴盛而亲手毁灭另一个王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已经有些颤抖，手上更是青筋暴起。

眼神一滞，突然没有缘由的开始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这一天，原来你也有这一天啊！”

苦动苦笑道，“所以说我们都被道给欺骗了，不管我们之前是多么聪明的狡诈之神，还是被道所眷顾的命运之子，我们都被他给抛弃了。”

“你在下一盘很危险的棋，而且你并不能确定谁到底是棋子。”慢慢的走到了窗户旁边，感受了一下久违的阳光，那强烈的光线顿时让他眼睛微合，但是很快又猛地睁开，褐色的瞳孔里乌鸦的痕迹正上下飞舞。

“所以我要和你合作，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同样走到了窗户旁边，翻下斗笠，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但是脸依旧保持着30多岁的俊朗模样。

有些嗤笑的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这位强劲对手，他也没有想到在对方亲手了结自己之后，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再见到他。

“苦动，好久不见，你还没死啊。”扭过头，神色中满是对于过去的淡然。

“托您的福，他们不敢杀我鱼死网破。”伸出两只手腕，上面全都是被锁链磨破之后又结痂的痕迹。

点了点头，“也难怪，像你这种实力的人的确很难死，苟活着好啊，苟活着才能有翻盘的筹码。”

“那您是准备和我合作了？”苦动嗅到了对方嘴里的松动，嘴角不由得弯弯勾了起来，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的是后面还参与着一些液体的瓶子，“那个是你的液化生命值吧，您还真舍得。”

又是苦笑了一阵子，满含感慨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和自己的手，“能有我自己的时间来换您复苏，已经算是我能想到最划算的买卖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你合作呢，你就不怕血本无归？”

“你会合作的。”笃定的说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何以见得？”将窗帘稍掩，房间里的环境又变得幽暗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力量，但同时这股强大的力量中所蕴含的满满异类气息也让他不愿意动用这股力量。

“因为你想让他们复活，宁愿舍弃您的神位。”

“因为我想让她复活，宁愿舍弃我的帝位。”

“她是？”

“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