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昭烈帝刘备不由为之动容。
“想当初,备家道中落,以织席贩履为业,创业之初,随从也不过数百人。”
“此君没有皇室宗亲的身份,却能凭自己的威望和忠义,短短半月光景,便募集到上万大军。”
“如此天下忠义豪杰之士,倘有机会,真想与君把酒言欢。”
北魏曹操,东吴孙权,也都心有此感。
“明明朝堂黑暗,昏君当道,却仍恪守本心,心无旁骛地保卫国祚。”
曹操看得两眼入神,心中五味杂陈。
几曾何时,他也是一名仁人志士。
执刀刺董,号令勤王,只求迎回天子,光复汉室。
曾经的他,心中没有任何杂念或野心。
只求死后,碑上能铭刻着“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便此生无憾。
但是,现在……
看着自己身上的龙纹锦袍,头顶的九道冕旒,以及身后如傀儡般面如死灰的汉献帝刘协。
曹操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自嘲般干笑着摇了摇头。
“真义士也!”
……
大唐。
“魏征,幸好你未生在那个时代。”
李世民笑道,“否则,以你这不懂变通的脾气,倘若遇上这般昏君,非要落个身首异处不可。”
“陛下说得是。”
魏征拱手笑道,“不过在下的才华和气度,可无法与这位先生媲美。”
“哦?”
李世民饶有兴味问道,“何出此言?”
“换做是臣,倘若被皇帝听信谗言,屡次三番地弹劾罢官,那即便是自缢梁上,也绝不可能再度屈身出仕。”
魏征喃喃道,“而且,臣也断没有勇气,在国破山河之际,凭一己之力招募上万乡勇,与连朝廷兵马都无法抵御的恐怖敌人相抗。”
“此君之胆魄,放眼我大唐上下,也唯有李卫公可与之媲美。”
一旁的李靖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虽然难得得到魏先生的赞扬,让他极为欣喜。
但说实话,倘若换做那般处境的话。
即便李靖,也没信心自己能匡扶社稷,逆转乾坤。
……
【朝廷得知,大喜过望,立刻委任你以安抚使的虚衔,命你率领麾下所有士兵入卫京师,勤王保驾。】
【你得到圣旨之后,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率领大军开拔。】
【军中的高人和将士,以及你的挚友得知,纷纷苦劝阻止。】
【他们说,现在敌军分三路南下,以及抵破京师市郊,近迫内地。】
【朝廷召集各路将军和藩王回援,却根本没有人肯派出一兵一卒。】
【你仅以区区万余将士入驻京师,无异于是驱羊群与猛虎搏斗,根本无法保护住摇摇欲坠的王朝,只能成为京师陷落前的最后一样殉葬品。】
【你怎会想不明白这些道理,却仍显得从容不迫,谈笑自若。】
【你说,朝廷养育臣民百姓三百余载,现大敌压境,情形危急,召集天下兵丁勤王,却无一人一骑入卫京师。】
【你对此感到深深的遗憾和惋惜,却又无权调动各路将军,只能以此生此命杀身成仁,以命殉国,而希望天下忠义之士,得知此事之后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各自起兵御敌。】
【依靠仁义取胜,即可自立;依靠兵多将广,即可成功。】
【倘能用自己的性命,为王朝换回一线生机,则你死而无憾。】
“好!”
大宋,赵匡胤忍不住朗声赞叹。
“为了匡扶社稷,何惜此身此命?”
“我辈义士,理应如此,真颇有我大宋男儿之雄风!”
“兄长,您别这么说。”
一旁赵光义弱弱道,“倘若这位义士,真是我大宋男儿,那岂不是说我大宋后世之君中,又有一名昏君上榜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匡胤摆了摆手,自信道,“我大宋后世,或许难出雄主,但也绝不可能代代皆是昏君。”
“出了那个辜负辛弃疾的赵扩,就已经堪称祖宗之耻辱。”
“倘若再有其他昏庸无能的国君,那岂不是早就该亡了?”
……
大清。
乾清宫内,乾隆笑着问道,“和爱卿,纪先生,你们怎么办?”
“依奴才看来,此人真是愚不可及,愚昧难当!”
和珅观察着乾隆的表情悄悄揣摩圣意,随即立刻会意。
“连朝廷的军队,都无法抵御敌军的铁骑,他区区万余乌合之众,不就是以卵击石吗?”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等蠢货,自认为是忠君保国,实则就是在故意拖延天道的轮回,罪该万死!”
当初大明灭亡之时,也有不少死忠于明廷的余党。
譬如郑成功等,拒不听奉朝廷号令,给大清带来不少麻烦。
他知道,皇上肯定是想起了这些往事,所以对此人很看不顺眼。
乾隆并未表露出喜怒,而是又看向纪昀。
“纪晓岚,你怎么看?”
“皇上,臣以为和大人所言极有道理。”
纪昀啪嗒啪嗒嘬着烟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是往后,待我大清灭亡之时,应该就不会有忠义殉国之士了。”
“纪晓岚你大胆!”
和珅怒道,“我大清君圣臣明,天命加身,基业长青,千秋万载,怎么可能灭亡?”
“和大人,这可是你说的。”
纪昀耸耸肩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难道大明要尊这天数,我大清就可以不尊天数了?”
“你……你一派胡言……”
不等和珅反驳,乾隆便冷声喝道,“和珅闭嘴!”
“纪晓岚,为何我大清灭亡时,不会有忠臣殉国?”
“因为和大人乃是军机首辅,他所说的话,肯定句句都会被奉若圭臬,流传后世。”
纪昀淡淡回答道:“这位义士对王朝忠心耿耿,为了勤王保驾不惜舍生忘死。”
“但在和大人的口中,却是愚不可及、愚昧难当、以卵击石、罪该万死。”
“我大清的后世文武,自然会尊奉和大人的训诫。”
“在敌军犯境之时,绝不负隅顽抗,而是开城献降,以不拖延天道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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