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 第二卷 /圆缺 16

听到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在面前叫自己的名字，文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不害怕是假的，眼前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莫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于文将军看出了文文的担忧：“我只是没想到，能有机会看看而立之年的自己。”

小将军阵亡时，还未到二十岁。

文文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虽然是千百年前的自己，她突然就鼻子一酸，自己背着吉他赴伯克利求学的年纪正是于文将军背着长剑征战沙场的时候。

“你可曾见到她？”

“见到了。”文文知道她指的是谁。

“她这一世可自由了？”

“自由自在。”文文感觉心里闷闷的。

“那便好。”于文将军欣慰地笑了。

一阵沉默。

“你后悔吗？”文文问。

“后悔？”

“最后的那一仗，如果你撤兵，或许还能留着性命，皇帝就算降罪于你，也罪不至死，你和秀元之间兴许还有转机。”

小将军听后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那你可知，是谁动了粮草，是谁要在千里之外的沙场，致我于死地？”

文文当然知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我回去，被削了官职，还如何护的了江山，若国动荡，又何来家，我和秀元又怎来的转机。”小将军苦笑着。

“那你可知，在你死后，秀元不顾群臣反对，以亡夫之丧的礼仪，为你守丧三年，最后终究还是迫于国之形势，远赴高丽和亲，第二年便抑郁而逝了。”文文说到一半的时候，小将军已经跪倒了。

小将军泪中带笑，摇着头：“妍儿……”

?

文文走过去，把剑放在了小将军的身侧，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好的，是鬼。

良久，小将军握着剑站了起来：“那今生，你们好吗？”

“我们，会很好的。”文文顿了顿，然后坚定地说。

于文将军点点头，又问：“你为何来这？”

“嗯？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文文被这么一问，愣了。

“不是在下。”

“？”文文问号脸。

“你如何来的？”

文文摘掉戒指放进口袋，然后伸出左手：“这个印记带我来的，它在我第一次从镜子里见到你的时候出现在我手上。”

“镜子？”小将军重复一遍。

文文挑眉，该不会她那个时候还没有镜子吧：“嗯，镜子，mirror。”

“米肉？”小将军更听不懂了。

“就是玻璃做的，可以照出自己的样子的，那个，镜子。”文文还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什么是镜子，我是问你为何在镜子里看到我？”

“准确来说不是你，是穿着你的衣服的我。”文文觉得自己有些越解释越糊涂。

“你为何穿我的衣服？”

果然，解释不清楚……

“这不是重点，你给我看你的手。”文文指了指小将军的左手。

小将军伸出手，没有印记。

奇怪……

就在此时，风沙更猛烈了，马上就要把她们吞没。

“文文，这一世莫要再负了妍儿……”于文将军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下一刻，文文在马背上醒来，马儿的不远处，就是沙漠回到古阳关镇上的出口，要不是她发现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不在手上而在口袋里，她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

【奈何桥上。

“将军当真要入轮回？”

“当真。此生我已负她，若有来世，望我与她皆能如愿。”

孟婆手起掌落，一碗清水便现于掌上，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天上说：“那将军是要受些惩罚。”

小将军笑了一下：“倒也未必是惩罚。”

孟婆像是听明白了什么，邪魅一笑，手一挥便取了小将军的心头血入汤，小将军接过来孟婆汤，仰头一饮而进，将碗摔进了奈河，也摔走了这一世的不甘和悔恨，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过奈何桥。

就在小将军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奈何桥的那一头时，她头上的红色发带，幻化成一缕红丝，缠绕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

文文从敦煌回到北京的家已经是两天后了，一到家就接到了蕾姐的电话。

#文文景区驯马

#消失的文文原来在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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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热搜愣是两天没降下来，公司要她本人的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所见即所想。”文文挂了电话。

她登录微博，粉丝们也终于等来了文文上线的提示，先是发了一张沙漠马场的空景：休假结束，开工！，然后去了文娱榜看热搜，果然看到自己的几条，但中间还夹着一条“#JessicaBLANCECLARE纽约新店开幕”，刚想点进去看，妈妈打了视频来。

“文文啊，怎么又瘦了？”

“没有，妈，二两呢？”

“你能不能别顾着关心你的猫，关心关心我？”

“您这不是春光满面的，贼漂亮。”

“别贫，妈问你啊，你和Jessica，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听到Jessica的名字从自己妈妈嘴里蹦出来，是一种奇怪的悸动，文文能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托人给我带了好多东西，有从国内买的，还有从韩国带的。”

这一刻，文文感觉到自己心里一些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原来，Jessica，还想到她的妈妈。

“她没和你说啊？”妈妈看文文愣在那，接着问。

“没说。”

“你替我好好谢谢她，东西都很好的。”

“知道了，妈，您早点休息，先挂了。”

文文挂了视频往沙发座后一靠，朵猫猫大概是听到了二两的名字，跑来蹭她。

“哎哟～来～”文文一把抱起朵猫猫，放在腿上，一边撸一边自言自语道：“朵姐，你说我们要怎么谢谢Jessica啊～”

「叮～」微信消息推送。

Jessica：Kelly,shallwetalk？（文文，我们能聊聊吗？）

文文在沙发上找了一圈，终于从靠垫下翻出了许久未用的iPad，还有1%的电，她扒拉出充电器，充上电，立刻就给Jessica拨了个视频过去。

“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这是Jessica微信视频待接的背景音乐。

在等待视频被接起的短短几十秒里，文文的心跳是乱的，手心是微微出汗的，会接的吧，是她说要谈谈的，过了一会，视频才被接起，Jessica好像不是在家里，她带着耳机，背景音很杂。

文文呆住了，竟一时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是因为过于思念，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不清楚。

“Kelly？”Jessica朝着镜头挥挥手。

文文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挥挥手：“Hi…”

“噗嗤。”Jessica笑了出来，真是个傻瓜：“Kelly，Iaminmynewstore，doyouwanttolookaround？”（Kelly，我在我的新店里，你想看看吗？）

文文点点头，Jessica今天很漂亮，是不同于在国内时候的漂亮，是她没有见过的另一面。

Jessica拿着手机，带着文文在她的新店逛着，给她介绍不同的系列，店内设计理念，为什么这里要摆这个饰品，为什么这里要用这个颜色的灯光，等等等等，文文就认真地听着。

突然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看着Jessica的眼神，让文文很想冲进屏幕里。“Jess,whoareyoutalkingto?”（Jess，你在和谁说话？）男人凑过来问。

Jess是你叫的吗！文文醋意大发，而且全摆在脸上了，Jessica看着文文吃醋的样子，只觉得很可爱，很想rua，她真的很喜欢文文的反差萌。

她把镜头稍微转向了男人一点：“Kelly，thisisTyler，mybusinesspartner.Tyler，thisisKelly，mygirlfriend.”（Kelly，这是Tyler，我的合作伙伴。Tyler，这是Kelly，我女朋友。）

这下轮到文文看好戏了，视频那头，Jessica笑眯眯，那个叫Tyler的一脸吃瘪，他并没有主动和文文打招呼，直接对Jessica说：“Mr.Brownishere,waitingforyouatthefront.”（布朗先生到了，在前面等你。）

“OK.”Jessica说完，又冲着文文，用哄着的语气：“Ihavetogo，Kelly，loveyou.”（我得走了Kelly，爱你。）然后挂掉了视频。

文文还沉浸在那句“Loveyou”中，又立刻收到一条Jessica的微信：IwillcallyoulaterwhenIamdone，andImissyousomuch.（结束之后我打给你，想你。）

Jessica挂了视频，又快速打完字发出微信后，收起温柔，转头，一脸干练地对身边的男人说：“Let’sgo.”

?

文文想要的安全感，Jessica一分一毫都不会少给。

?

哼着小曲，跳着小舞，文文此刻的心情好到不撸一会吉他是无法平复的。她一路来到家里的吉他房，朵猫猫跟在她脚后，发现妈妈要进吉他房，赶紧一个刹车停在了房间门口。朵姐蹲在房门口，看着房里已经在摆弄吉他的文文，轻轻地叫了一声：她好奇怪，心情一会上天，一会入地。

?

?

Jessica忙完工作，回到纽约的酒店，一身疲惫。明明之前就和Tyler协商好的一些事情，今天当着投资人的面就给否了，莫名其妙。不过她也不算完全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从她决定说出文文是自己女朋友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有动作。

?

“Carman，IneedtheCooperationagreementwesignedwithTyler.”（Carman，我需要我们当时和Tyler签署的合作协议。）Jessica一通电话打给了另一个合作伙伴，她不能给Tyler太多时间。

“Whatswrong？”（出了什么问题？）

“Ineedtokickhimout.”（我需要把他踢出去。）

没有优柔寡断，在有关自己品牌和文文的事情上，必须当机立断。

挂了和朋友的电话，Jessica走进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准备好好泡个澡去去乏，顺便和自己的小刺猬，聊个视频。

文文睡了个特别踏实的觉，醒来已经快中午十一点，她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纽约那里是晚上快十一点了，Jessica应该忙完了吧，正想着呢，视频打来了。接起视频的瞬间，文文噌地一下就脸红了，Jessica正半躺在浴缸里，泡泡浴的水把她的身体衬得若隐若现。

她咽了下口水。

“Morning，Kelly.”Jessica很满意文文的反应，坏坏地笑了。

文文挠挠头，带上耳机：“Emm…morning…”

Jessica轻轻地撩动着水面，浴室里暖黄的灯光混着水汽，让画面有一些朦胧，Jessica嫩白的肌肤因为水温而变得白里透红……她拿起一边的高脚杯，仰头缓缓地送入一口红酒，用带着一点黏腻的嗓音说：“Didyoumissme，Kelly…”（你想我吗……）

文文戴的是降噪耳机，Jessica的声音不带有任何周围环境嘈杂直击她的耳骨膜，就像是她在自己耳边低语一般。

她又咽了下口水。

“Jess,I…”

文文还没说完，Jessica就绷不住笑场了：“不逗你了，傻瓜。”

?这算什么，身体都开始热了，她却叫了暂停，文文在心里的账本上记下一笔。

“Wherehaveyoubeenthesedays？IcannotfindanynewsfromyouinChaohua.”（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在超话里找不到你的任何动态。）Jessica语气里有些担心有些责怪。

她是没有联系文文，但她也无法从其他渠道得知她的动态，这是她没想到的，直到文文发了那张沙漠照的动态。

文文缓了缓自己躁动的心，把手上印记突然在某晚灼热和在沙漠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Jessica。

Jessica也把自己去博物馆的发现告诉了文文，在韩国的过去，也就是高丽国的历史上，秀元长公主和亲一事确实留下了历史的印记，自己也在相关历史记载的资料中看到了公主的画像。

就在文文听到Jessica主动去查实这件事的时候，她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两人的前世的情结，不再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背负了。

这一晚，Jessica在文文低吟的歌声中缓缓入睡，睡得很好。

文文把Jessica哄睡之后就驱车去了经纪公司，开始正式投入到年底演唱会巡演的准备中，由于在乘风破浪期间，还有好多个姐姐没有机会一起合作舞台，她打算每场都邀请几个姐姐来做嘉宾。

这个夏天怕是要延长到冬天了，一切仿佛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纽约和北京之间有着12小时的时差，两个人也有各自要忙碌的事情，但文文和Jessica总能在彼此睡觉前和起床后都视频上一小会，在有些事情上，两个人也做了大胆的尝试。

如此看来，异地和时差，也没很难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