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 第一卷 上弦月 /02

郑秀妍收到「乘风破浪第三季」节目组邀请的时候，还在美国准备自己品牌新店开幕的事情。

“Ithinkyoushouldgo.”（我认为你应该去。）妹妹翻看着邀请PPT对郑秀妍说。

“Really？”（真的？）郑秀妍则在网上搜着前几季的内容。

“Yes,whynot.Jessica,it’sthetimenow.”（是呀，为什么不呢。Jessica，是时候了。）塔子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郑秀妍被妹妹逗笑，她当然知道妹妹在说什么，这的确是一个好时机，一个重返阔别八年舞台的好时机。?

“Well,thenweneedtoplan.”（好，那我们需要计划一下。）

此时的郑秀妍，经过了过去的种种洗礼，早已蜕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又该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伤口会结痂，那些长出的新肉稚嫩又可贵，一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但也有人会在伤口结痂处筑起城墙，唯有心墙，可以护住新生。

“Krystal,Iamgonnatakeeverythingback.”（Krystal，我会把一切都夺回来。）郑秀妍对妹妹说。不是嚣张也没有咬牙切齿，是坚定自信，以及对自己的承诺。

“GO！MybigSis！”（冲鸭！我的姐！）秀晶一副被打了鸡血的样子。

两个人看向对方，随即笑倒在沙发上。

郑秀妍用了一周的时间打点好品牌的后续事宜，把大部分工作交给了信任的co-founder（联合创始人），自己则会处理一些可以远程完成的事情。

飞中国前一晚，她在自己房里收拾着行李，“咚咚咚”秀晶站在姐姐房门口，故意敲了敲门。

“What？”（怎么啦？）郑秀妍此刻正坐在地上思考还有什么没有带。

“Itriedtofindoutwhotheothersisterswouldbe,andIsawthis.”（我试图查查看还会有哪些姐姐，然后我看到了这个。）

秀晶把手机递给姐姐，是微博上流传的“乘风破浪第三季姐姐名单”，郑秀妍接过来开始翻看起来。

“Iknowher.”（我知道她。）随着郑秀妍翻到了网传名单里于文文的照片，秀晶指了指说：“I’vesawherperformanceseveralyearsagoinCanada,prettycool,youmightbealsolikeher.”（我看过她几年前在加拿大的演出，很酷，你应该也会喜欢她。）

郑秀妍看着照片，挑眉，嘴角上扬：“Yes,already.”（是的，已经喜欢了。）

她喜欢于文文的眼神，就算只是照片，这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可以穿透相机的镜头直击人的内心，她和自己，有着相似眼神。

“Ilikehereyes.”（我喜欢她的眼神。）郑秀妍说。

郑秀晶饶有兴趣地看着姐姐，以自己对姐姐的了解，她可不会轻易地在见到一个人之前，就表达对这个的喜爱。

飞机从旧金山机场起飞，目的地中国长沙。

内心强大如郑秀妍，在飞机离地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免不了咯噔地一阵忐忑，前路如何，她可以预见却也无法了然，只是这条孤勇之路，她一个人，走了8年。

如今，是时候，破茧了。

在酒店隔离的日子里，郑秀妍乖乖地按照中国政府的政策，每天早晚量两次体温，每隔一天测核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学中文是她的头等大事。

既然来到中国，就应该学习这里的文化，初舞台的计划，她更偏向完整地演绎一首中文歌曲。

练习语言和初舞台歌曲的同时，她还要及时处理美国那边自己品牌的工作，所以三周的时间，对她来说，过的很快也很充实，她甚至对这隔离有些上瘾了。

隔离结束那天，郑秀妍发了微博感谢隔离点的工作人员，并附上在隔离酒店房间的自拍。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无数的点赞评论，微博粉丝数也在增加，她看着那些评论区里的留言，觉得离开的这八年，好像也并不久，还有那么多人记得自己。

出了隔离第一件事就是看房子，郑秀妍并不打算一直住酒店，就在前几天让中国这边和她对接的工作人员帮她预约了几套。坐在去看房的车上，郑秀妍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左手手腕多了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还有些微微的灼热感，刚开始以为是过敏，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

只能先不去管它了。

郑秀妍再一次打开微博发现，于文文关注了她的微博，她微笑着回关，一路上看了看她的微博内容，最近都是一些商务，鲜有自拍。

等到所有的房子都看完，回到新酒店已经很晚了，睡前喝点红酒，是郑秀妍这些年的习惯，坐在落地窗边，她发现今晚的月亮很特别。

上弦月，边上还有一丝红晕。

她拿出手机，对着这月亮，可惜拍不出那抹红晕。恍惚间，郑秀妍似乎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晃了晃脑袋，又看了眼酒杯，怎么，今日的酒竟如此醉人吗。

低头笑了笑，登录微博，选了一张带有自己倒影的上弦月照片，编辑，发送。

文案：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

这是她为初舞台选的歌。

花木兰的道具组十分用心，为了尽可能逼真的呈现沙漠战场，节目组在舞台上铺设了大量的沙子，也因为如此，工作人员提醒正在化妆间准备的于文文上台要小心，地上铺了沙子，以防滑倒。

于文文听闻，下意识看了看服装老师给配的鞋子，鞋底很平整，她思考片刻，便问身旁的工作人员：“有锉刀吗？”

关于请来的嘉宾帮服装组改进相关配件这件事，是节目组没想到的，于文文还嘱咐不要声张，想象一下，女明星蹲在地上拿着鞋子，用锉刀在鞋底锉出防滑纹路，这怎么都得剪进花絮里去，她不光锉自己的，还把要上场的同组人的鞋都给锉了。

“姐，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啊。”小助理给于文文递了水。

“就这几天。”

“啊？”

于文文锉完鞋底，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色戎装，就去舞台上看站位了，由于铺了沙子的缘故，地上没法标点，得提前记住。她走到中间，蹲下，抓了一把沙子，放在手心搓了搓，若有所思。

这沙还是太细了，终究不是那时候的战场。

可当录制开始，舞台的灯光，音乐，和音效加在一起，即便细节不够到位，也足以让于文文置身其中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

【金陵都城城南于将军府

今日是于文要随父亲进宫面圣的日子，这不，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被阿母从床上拉了起来。

“文儿，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以何身份进宫面圣。”母亲边帮着于文梳理边说。

“阿母，女儿想像您一样，我是您和阿父唯一的女儿，我也会是于将军。”于文乖乖地看向母亲。

“好，想好了就行，你身上流着于家的血，将来，定会战功斐然。”

于氏一族虽世代从军，但于文知道，于家的女娘可在第一次进宫面圣时，选择从军与否，像二叔家的姐姐就并未从军。于文也知道，自己和家里别的女娘不一样，从小她就不爱红妆爱戎装，这是流淌在血脉里的宿命。即便此刻的她，并没有完全明白“守护”的意义。

第一次进宫的于文难掩还未褪去的稚气，跟在父亲的身后，每走三两步，就探头东张西望，好似一切都很新鲜。

“文儿。”

“阿父。”

“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大殿内，百官立于朝堂。

大殿外，于文一人候着。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你是哪家的小女娘，生得如此好看。”

于文转身，眼前的女娘身着一袭浅青色华服，高了自己小半个头，她看着自己的神态，就像小猫发现了新奇玩意儿似的。

繁复的发饰以及能自由在这大殿外走动，于文断定，此女来头不小。

“于将军府，于文。”于文低头作揖，虽不知这人的确切身份，但礼数周到必然不会有错。

“你就是于将军家的幺女？”女娘绕着于文转了一圈，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你穿红色真好看。”

“过奖。”

“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可愿叫我一声姐姐。”

“……”于文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脸从未如此烫过。

此时，有一位公公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女娘瞥到，便没再多说一句就离开了，只留下还红着脸的于文原地站着。

“随我进殿吧。”

公公说罢，领着于文步入内殿。

“于文，叩见陛下，万岁金安。”

“起来吧。”

“朕听你阿父说，你愿随你阿母那般，入军为将？”

“回陛下，臣女，十分愿意。”

“好啊，好。”

皇帝抬手示意，身边的公公对着朝堂上的百官开口道：“于文听封。”

群臣纷纷下跪，殿前听封是当朝的最高礼仪之一，这皇上对于家的偏爱可见一斑。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姿挺拔，他双手扶于腰间，声音浑厚有力。

“朕听闻，于氏幺女于文，自幼随军操练，颇有建树，心系国家，愿守疆土，拓版图，今册封为’于文’将军。”

“谢皇上。”

以名为封号，实属罕见，看来皇帝十分喜爱这位于家的小将军，朝堂之上，大臣们还未起身便议论开了。

“你善骑射，就把于家军的骁骑营给你吧，于公意下如何啊？”

“臣无异议。”

“好，既然于公今日将女儿带来了，那朕也不吝啬，妍儿（秀元长公主乳名），你还要在旁偷看到何时？”皇帝满眼慈爱地看向偏殿。

长公主缓步而出：“父皇，女儿还未准备好呢。”

于文看到来人，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烫，原来，刚才殿外和自己说话的小女娘，竟就是本朝的秀元长公主。

那日，是小将军和长公主的第一次相遇。】

…………

“卡！”现场导演喊了一声：“Ok，第一幕彩排OK了，过了啊，第二幕准备。”

“我和我独自月下交杯，逆风，高处，寒冷的脊背，看见黄河滚滚的水……征战的儿郎，旦暮的沧桑，心中有一个姑娘，她想，她想，思乡，思乡，故乡，故乡，等我，等我……”

于文文唱着唱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看着远方的眼神空洞得难以捕捉，好似出神了一般，但声音却满是感情。

现场很多人听到于文文哽咽的声音，现场导演本来想喊卡的，但转念一想，这么敬业又投入的嘉宾，录进花絮也不错，还能剪个VIP加更版本出来。

虽然于文文有过不少演戏的经历，她也知道如何把控角色和自身的区别，完全可以做到适当投入，适时抽离，但偏偏这次，如此的痛。

心痛到无法呼吸，原来是这种感觉，于文文已经无法站立，她单膝跪地，一手撑着自己，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卡！语文老师还好吗？上去看一下！”

“文文？”助理着急地冲上舞台：“文文？！”

思绪被现实的声音拉了回来，于文文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汗湿：“我没事，小佳，和导演说，我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营帐休息室里于文文屏退了所有人，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你出来，于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