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 第二卷 圆缺 /14

在乐海第二阶段录制开始前两天，有人在超话里发了一个帖子：征集一个史上于妍最全糖点视频，中英文字幕，最终获选视频的博主，有重大惊喜。

文文用小号发出帖子之后，一会儿就有了99+的评论，一些是在问惊喜是什么，一些是猛@超话里一些视频剪辑的大佬们。

第二阶段的录制开始的前一天，大家陆续回到了琼海，文文因为工作还没结束的缘故，没能去机场接Jessica。

Jessica一直在民宿等到很晚，文文才收工回来。那晚两人抱着入睡，文文又一次梦到了上一世的兵荒马乱，她在梦里战死，在Jessica身边醒来，她看了看爱人熟睡的脸，陷入沉思。

这梦，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只沉溺于现在的爱里。

之后的几天，大家的气氛有些奇怪，谁也不主动提Jessica要离开的事，看似顺利的录制背后，是两个情绪快要到临界点的人。

Jessica在乐海的最后一晚，大家带着营业的收益，去了一家当地很地道的海鲜饭店吃饭，姐姐们都给Jessica准备了礼物。

“Jessica来，这个给你。”恋恋拿出来一大袋海椒面，“你喜欢吃辣，这个独立包装的，你出去吃饭带着，无辣不欢。”

“恋恋你这个送的……”梦梦忍不住想吐槽，被恋恋一个白眼顶回去，“Jessica我就不一样了。”梦梦拿出了一套书：成人汉语拼音启蒙：“我觉得你肯定还要回来的，离开中文环境，你要是想复习中文，就用这个，好书。”梦梦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梦梦你这个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么……？”恋恋一个深呼吸。

俪俪的礼物是一大袋果丹皮，小爱的礼物是一个最新款的拍立得和相纸。

糖糖的礼物是两台最新的GoPro，一台给Jessica，一台给文文，她还解释说：“你俩可以共用一个账号，这样你们如果要拍日常视频，直接上传账号就可以共享了，不用发到第三方软件再发给对方。”

文文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她从糖糖手里接过来说了谢谢，糖糖看着她挑了个眉，一脸小得意。

“我也有给大家的礼物，但是还没完全准备好，过一阵子，给你们。”Jessica双手合十，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说。

“文文你的礼物呢？”恋恋突然cue文文。

文文傲娇地说：“我的礼物哪能现在给。”

“切，没劲。”恋恋摆摆手。

吃完饭，回到民宿，节目组为Jessica准备了欢送烟火秀。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绽放的那一刻，点燃了离别的情绪，在这些情绪里，不止有对爱人的留恋，对好朋友好姐妹的不舍，还有最终到来的，对这个比任何一年都要长的夏天的告别。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Jessica知道，一旦离开中国，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不定数，现在拥有的，会不会一直都拥有，她不敢望向身边的人，她怕对上视线之后，会再忍不住盈眶的泪。

文文眼里映着烟花的闪烁，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牵着Jessica的手甚至都有些发抖，她不停地深呼吸来提醒自己不能在镜头前崩溃，这是作为艺人，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在Jessica和姐姐们一一拥抱告别之后，海边的夜恢复了平静，只有起伏的海浪一阵一阵微弱的拍岸声。文文牵着Jessica往房间走，无意间瞥到了今夜的月亮。

下弦月。

回到房间，两个人没有多言，抱在一起，亲吻着对方，用力地想要留住对方的气味，她们褪去彼此的衣物，相拥着走进浴室。

今夜，文文无论要几次，Jessica都会满足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文文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Jessica……”这是文文第一次，用中文叫她的名字，Jessica抱着文文的手一僵，一些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压都压不住。

“嗯？文文？”Jessica回以中文。

文文并没有接着说，而是翻身下床，穿上浴袍，坐在床边，把脸埋在双手里，Jessica在文文身后的床上，她半坐起来，抓了被子盖住自己。

“你在担心什么？”Jessica看着文文的背影，缓缓开口。

文文胡乱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转过身，看着Jessica，却还是没有开口。

就是这个眼神……Jessica心一沉。每次文文用这个眼神看着她，Jessica都会觉得她看着自己，又不是在看自己。

“哼……”

Jessica突然冷笑了一下，她好像明白了文文的纠结，但她还是平静的说：“Kelly,youcantellmeeverythingyouwantmetoknow.”（Kelly，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让我知道的一切。）

这么多天以来，文文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把有关上一世的事情都告诉她，自己是可以选择不说，但聪明如Jessica，如果不是她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又怎么会问出为什么是她这样的问题呢。

说，还是不说，说的话，此刻是不是好的时机，文文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看着Jessica如此平静又认真地看着自己，文文深呼吸，咬了咬后槽牙，缓缓开口，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原来，把这些全都说出来，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艰难。

她看着Jessica从平静，到震惊，到疑惑，到难以置信……再到平静，平静得有点让文文害怕。

“那我手腕上的印记是……？”

“我不知道，妍儿，我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只到你死在高丽。”

文文说着想伸手想去握Jessica的手腕，她太冷静了，自己情愿她歇斯底里。

“Don’tcallme妍儿，Iamnother.”（不要叫我妍儿，我不是她。）Jessica躲开了文文伸过来的手，冷冷地说。

文文被躲开的手，悬在半空。

Jessica闭起眼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略带哭腔地说：“So…ifitwerentforthosememories,wouldwestillbetogether?Nowonderyouvebeenclosetomesincethebeginning…（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记忆，我们还会在一起吗？难怪你从一开始就接近我……）”

“Jess,itwasnotwhatyouthink…”（Jess，不是你想的那样……）文文想试图再去抓Jessica的手。

“Don’ttouchme,文文。”Jessica甩开文文的手，这一次更用力了：“Listen，IdontknowifIshouldbelieveeverythingyousay…butIamnother,andIdonotwanttobeanyone’ssubstitute.”（别碰我，文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相信你说的这一切，但我不是她，我也不想做任何人的代替品。）

“Youarenot!”（你不是！）文文低吼了一声。

这不是她告诉Jessica一切的初衷，她从来没有把Jessica当作上一世秀元公主的代替品，那是上一世的事情，只是这一世的一个契机，让她可以遇到Jessica，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都是出自真心，但自己这样的心意，此刻又要怎么传达给她。

“Iknowyouarenother,andyouarenotasubstitute,neverever.”（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也不是替代品，从来都不是。）

文文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抱上了Jessica，Jessica在她怀里想挣脱却挣脱不掉，最后只好一卸力，让文文抱着。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Jessica越来越冷静，文文却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然而，当情绪逐渐下头，Jessica问自己，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羁绊让她们彼此在这一世错过了对方，她会不会觉得可惜。

无论她怎么推演，答案都是会。

她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再来一次，她和文文只是普通朋友，会是什么样子，思绪突然回到在美国第一次看到文文的照片时，她对那双眼睛的喜欢。

自己也喜欢文文，不是吗。

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双向的，没有谁先谁后，没有谁多谁少，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如果文文不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那在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还会主动靠近吗？

Jessica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却感到抱住自己的手松了。

文文哭累了，趴在Jessica的肩头，睡着了，她心头一软，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披了睡袍，蜷缩到了沙发上，看着床上的人。

文文对自己的爱和依赖，自己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更可笑的是，这么荒唐又离谱的故事，只要是文文说出来，自己居然想也不想就信了，因为她爱文文，所以她选择了相信，但也正是因为她爱文文，所以她不甘心。

Jessica不愿再想了，从沙发上起身，简单地换了衣服，联络了助理。

在所有人醒来之前，在太阳与月亮擦肩之前，Jessica离开了乐海的民宿，她带走了姐姐们送的礼物，而留在和文文民宿房间里的行李，她一样也没拿走。

“不告而别不是这么用的……”

在去机场的路上，Jessica突然想到之前文文对她说的，现在她懂了，什么是“不告而别”。

文文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头很痛，眼睛很胀，下一秒，她发现Jessica已经走了，但这似乎在文文的预料之内，她抱住自己，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恋恋一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她跑来敲门，却看到一脸泪痕和憔悴的文文打开门。

“恋恋……”

恋恋没有多问，一把抱住文文。

“Jessica走了，她没和我说，就走了。”文文哭着说。

梦梦也闻声过来，和恋恋一起扶着文文进了房间。

“梦梦，你去和导演组说一下，今天的采买让糖糖俪俪和小爱去，文文这个状态，根本没法开车。”

文文上次大哭，还是因为浪三第三次公演后恋恋的离开，那个时候是Jessica安抚的她，可这一次彻底崩溃的时刻，Jessica却已经离开了，只有恋恋和梦梦陪着。

她打开手机，却又停下了想打开微信的手，要发什么呢，能发什么呢。正想着，她发现相册APP上多了个红色数字1，她好奇地点进去，是和文文的共享相册里多了一个视频。

“这是什么时候……”

视频是大于妍家超话里几个剪辑大大一起剪的「于妍全糖记录」，从乘风破浪开始到两人一起的直播和综艺，还有乐海的路透，一些同款视频，连戒指的秘密都被她们发现了，字幕还贴心的用了中英双语。

这就是文文昨晚没有给她的送别礼物吧，只是现在看来格外讽刺。

可是，视频里，她们的每一次互动，每一眼对视，每一下拥抱，都那么真实，这是演不出来的，Jessica看着视频，她终究还是哭了，昨晚冷静如斯，现在却也哭到颤抖。

飞机加速起飞，引擎的轰鸣声淹没了她。

视频的最后，是文文：“Jess，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应该已经在回韩国的飞机上了……”

这应该是文文之前就录好的，视频里的她，温柔真挚，看向镜头的眼神一如即往地热烈，嘴角上扬的弧度和她独有的微笑唇依旧好看，她边说着还边比划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镜头灯的照射下很闪亮。

“That’sapromise.”（这是一个诺言。）Jessica想起自己在为文文戴上戒指的时候说的话。

看着视频里的文文抱着吉他弹唱着属于她们的情歌，Jessica突然就心疼了，她明明自己也那么害怕，独自一人承受着一个不会被相信的秘密，一点一点地想要理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想来，之前文文的敏感不安，欲言又止都有迹可循了。

可是……

Jessica从未如此感谢国际航班的飞机上有WiFi，飞机平飞后，她立刻连上网，在搜索软件里，输入了昨晚听到的那个“名字”。

当她滑动页面，看到了文文也曾经看到过的那两张小将军和秀元长公主的画像时，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所以自己前世真的就是秀元长公主吗，可为什么只有文文的记忆被唤醒了……

回想起昨晚自己对文文说过的话，还有不告而别，她都可以想象文文今早起来看不到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想到这，Jessica不再犹豫，她滑开手机进到微信和文文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