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我独观南 第一章

临安七年。

皇帝终是没有熬过春节。

二皇子嬴泽九年谋划，一朝亮剑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

和历代皇帝不同，新皇上位后非但没有大赦天下反而杀了一大批当初反对他的人。

临安城司家太安堂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坊间有这样一句传言，进了司家的人，阎王都不能收。

司啸兴双眼微眯眉头紧皱，对面的男子惴惴不安。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无聊的在倒弄药杵。

许久，司啸兴睁眼对男子说道“你这是肾阴虚亏引起的消渴症，我……”

“熟地黄、酒萸肉、山药、牡丹皮、茯苓、泽泻各10克，煎服。”小女孩摇头晃脑的说着。

老者歉意的对患者一笑，随后将方子递给男子。转身瞪了一眼小女孩。

天色渐晚，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老者正准备关门回家时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司大夫，快救救他，救……”话音未落，女人就倒了下去怀中约莫五岁的一个孩子也被摔了出去。司啸兴见状连忙俯身查看，一旁的小女孩见到此幕也准备上前。

突然司啸兴大喊“暮雪别过来！”

司暮雪定在原地，小脸上露出疑惑又有点害怕的神情。

司啸兴看着妇人脖颈处的一块红斑内心巨震，连忙让司暮雪出去。

司暮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父亲。关上的房门的那一刻，父亲的眼神坚定的有些吓人。

司暮雪有些害怕，决定去找爷爷，一路上风吹动梧桐叶哗哗作响，平日里觉得有趣的知了叫声，今夜也让司暮雪感到烦躁。脑海中都是父亲那张布满了愁云的脸和最后的眼神。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爷爷司墨已经在院门前等着。见到司暮雪问道“暮雪，你爹呢，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

“爷爷，我爹在医馆，来了两个奇怪的人，爹把我赶出来了。”着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司墨心底一惊，自家孩子是个沉稳的人，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病情。

司墨连忙带着司暮雪赶到医馆，推门时发现门已经被反锁，司墨大喊“啸兴，开门，是爹。”

“爹，别进来。好像是疫病”屋子里面传来司啸兴的声音。

司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可能是瘟疫，被证实的这一刻司墨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也升了起来，爷孙俩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司暮雪此时已经靠在爷爷的怀里睡了过去。她梦到了父亲拿着糖葫芦向她招手。

司墨看着怀里嘴角上扬还带着一条晶莹口水的司暮雪，脸上的忧愁更甚。

月光洒下，照的司墨苍老的白发更白了。

屋内，一大一小两个木桶内泡着两个人。司啸兴不断地在向木桶中加入各种药材。

桶内黑乎乎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卯时，突然，小孩痛苦的哀嚎起来，司啸兴拿出银针，闪电一般的在小孩的身上插上了六根银针。孩子面色舒展不再出声。

司啸兴长出一口气，眉间稍稍舒展，突然小孩更加痛苦的叫了起来，司啸兴大惊，略微犹豫后手中最后一枚银针直直插入小孩的人中又迅速拔了出来。小孩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司家的神鬼七针，前六针回阳，精妙异常。第七针救逆，凶险异常。

“咳咳，咳。”一旁的妇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司啸兴同样六针，但是妇人咳得更厉害了，伴随着七窍流出黑色的污血。司啸兴捏着第七针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屋内的动静将外面的司暮雪吵醒，司墨也疲惫的站起了身。

司墨拿出两颗避障丹自己和司暮雪分别含住在舌下，并用白布包裹了口鼻后让司暮雪站到了院子外面。

屋门缓缓打开，司啸兴红着双眼走了出来。

司墨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司啸兴疲惫的对司墨说道“爹，确定是疫病。孩子救活了。但大人……哎。”

司墨说道“啸兴，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只是医生，第七针尤为伤身，你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给爹。”司啸兴点了点头，进屋将孩子抱出来放到地上。随后进了屋。

司墨抱起孩子走出了门外，带着司暮雪回家。到家后司墨对司暮雪说道“暮雪，你乖乖待在家里，等你爹处理完医馆的事情就会回来。爷爷要出去一趟。”随后就出门向府衙走去。

爷爷走后司暮雪看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和司暮雪看起来一样大，脖子上带着一个平安锁。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司暮雪抬起手捏了捏小孩的脸蛋。软软的很舒服。又捏了捏鼻子，耳朵。

玩了一会，司暮雪觉得有些无聊，盯着窗户发呆。窗外树枝上一只黄鹂鸟正在树枝上叽叽喳喳。

“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道声音响起，司暮雪回头发现小男孩已经醒了过来。正歪着头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司暮雪装着大人的样子老气的说道“我叫司暮雪，这是我家。是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小男孩一听连忙作揖，说道“在下李观南，多谢女菩萨救命之恩。”

司暮雪就是想逗逗他，没想到李观南当真了，连忙扶起李观南说道“我骗你的，救你的是我爹。”

李观南还是坚持感谢。司暮雪就让李观南叫自己姐，就当是感谢了。

李观南随后向司暮雪问起自己的母亲。司暮雪哪里知道。

“咕咕”李观南肚子响了起来，见司暮雪看了过来，李观南害羞的低下了头。

司暮雪边笑边拿了一盒糕点给李观南，听见司暮雪在笑，李观南没有拿糕点而是把头勾的更低了。

司暮雪假装生气强行将糕点塞进李观南的手里说道“怎么？还跟姐耍脾气啊，一个男子汉怎么扭扭捏捏的。”

李观南着急的说道“我没有，暮雪姐，没有耍脾气。”

司暮雪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好了，快吃。傻不拉几的。”

听到这话，李观南的脸更红了。

点心吃了一半，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是处理完医馆事情的司啸兴回来了。

司暮雪看见父亲回来连忙跑过去，司啸兴抱起女儿开心的亲了一口。

李观南看见司啸兴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司啸兴放下女儿将李观南扶起。

李观南向司啸兴打听母亲的情况，司啸兴沉默了一会对李观南说道“孩子，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吧。”

李观南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句话没说，憋着一张小嘴。司啸兴忍不住开口“孩子，想哭就哭吧。”

李观南再也绷不住捂着脸蹲了下去。司啸兴拍了拍司暮雪示意去安慰安慰，随后退出了房间。

司暮雪想了一会走过去抱住李观南。

许久，李观南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抬头望向司暮雪，司暮雪说道“我妈妈给我说过，人死了会变成清风吹过在意的人身边，所以我们要坚强，要好好活着告诉他们，我们很快乐。

李观南看着这样的司暮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屋外一阵风吹来像是应和着司暮雪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