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的串串烧 第十一章：电影票

唐力强轻哼着小曲，有条不紊地从箱子里取出夹克衫和军裤，又打开了一件未穿的海军衫，弄了点水在衣服皱褶处喷了一下，然后把它们整理整齐，挂在了床上方的一根绳子上。这套衣服是堂哥在部队发的备用装，堂哥听说唐力强考上了大学，探亲回来时，特意把这套衣服带回来送给了他。海军衫是“猴子”送的，他有个当海军的哥哥，每年回来时都会带几件回来。猴子的爸爸是个大个子，哥哥像爸爸个子，而他却随了妈妈，瘦瘦的。他想跟唐力强结为朋友，从家里偷了一件海军衫送给了唐力强。

他想约李静去看电影，以便确定她的态度。这个周末的首场电影是日笨电影《追捕》，听名字不错，也正符合他想要捕获女人的状态。

上午，他和小个子零出门时记得带了了两盒烟。他们乘车去市里一家离学校比较近的电影院。当他们到达电影院时，离卖票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他们看了一眼电影通知牌，上面写着每周的电影播放信息，《地道战》《卖花姑娘》《追埔》每部只放两场，票价一角每人限购两张。他们正好需要买四张。买完票后，他们去附近的市场转了转。他们两个的身高差十分明显，1.85米的和1.65米的走在一起，让常人看来感觉非常滑稽，无形就会招来很多回头率。再加上唐力强英俊的外表和高高个子，更是引来女人的频频回头。这就是小个子喜欢跟随他的原因，喜欢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今天唐力强在海军衫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英俊潇洒，这让小个子羡慕不已。他们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了下来，每人要了一份大煎饼果子，边吃边向电影院方向走去。

小个子开口说：“哥，什么时候也帮我弄一件海军衫呗。”

唐力强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离买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回答道：“好，等有机会吧。”这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那里排队。不一会，几百号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从不同方向涌了过来，电影院总共也就容纳500人左右。唐力强看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人，向后面排队的人看了过去，惊叹道：“我的个娘哎～这排队的看不到尾，大概有上千人了吧！”

卖电影票的窗口很高，并且用铁栏杆挡着，窗户中间少了一块玻璃，下半部分用厚厚的水泥墙遮挡着，只留了一个从水泥墙穿过的圆洞，洞口只能容下一只手伸进去。卖票口的窗户底下摆着一个只能一个人站的圆石台，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拥挤。好在唐力强他们来得早，这时不断地有人过来问排在前面的人，能不能帮着带张票，愿意出双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唐力强摇了摇头，这时好像是卖票的窗口有了点动静，应该是卖票的人来了，排在第一个的人站在那个台子上等待着开窗口。他感觉能排在第一非常荣幸和兴奋，便在台子上朝着后面的人不停地手舞足蹈地做着各种怪动作，很是遭人讨厌。

突然，一扇窗户打开了。站在第一位的小伙子迟疑了一下，被后面的人猛地推了下来。接着，大家一哄而上，他赶紧爬起来，却被众多涌入的人群夹在里面动弹不得。瞬间，石台上就爬上去了十几个人。唐力强和小个子挤得脸对脸，无法动弹。排在后面的人也都冲向窗口，人越挤越多。唐力强他们被挤夹在恍来恍去的人群中，眼看着他们离窗口越来越远。小个子着急地说：“哥，我的脚已经落不了地了，恐怕我们要被挤出去了。”

唐力强看着窗口周围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后面的一群人还有节奏地一起喊着口号：“1、2、3、加油”。在这种口号声中，窗口前面的人不断被挤出去。

唐力强感到这样再恍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直在暗自想着解决的办法，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窗口。突然，他笑了，对着小个子的耳边嘀咕着，小个子不时地点头。这时，唐力强用力地往前推了一把小个子，瞬间有了一个小空隙。紧接着，他迅速往下一蹲，把小个子抱了起来。小个子借力一下子爬上人群的头顶上去。毕竟人瘦小也机灵，他连爬带踩地来到了卖票的窗口。下面的洞口根本就塞不进去手，他从上面没有玻璃的窗口把手伸了进去。但是遗憾的是晚了一步，只买到了一张票，然后窗口就被堵上了。

唐力强把小个子推到人头顶上以后，就被晃悠出来了。他在外面看着小个子，机灵地连滚带爬地冲向了窗口。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小个子拿到票了以后，又从人头上踩着出来。幸亏他穿着球鞋，有人怕被踩着就躲闪了和推搡着他，他大喊着：“让一让，已经没有票了，已经没有票！”但周围的人不相信他说的，再加上那些喊口号的人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所以他们还在拼命地挤。他从人群的头顶上掉了下来，光着一只脚出来了。小个子的胳膊被窗口上的水泥蹭伤了一块皮，鞋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他喘息着和唐力强来到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对视地笑了笑，等待人们散完后再去找鞋。

下午3点，突然电影院的小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了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从唐力强身边走过去。唐力强发现有人从后面过来也抬头看了过去，两个人同时发现了对方，都感到很意外。猴子：“哎呀哥，怎么是你啊，买票来吗？”唐力强：“唉！别提了，我和小个子费劲才抢到一张票。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猴子神秘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低声说：“我小姨夫就是在这里负责的。”然后他又把烟放进嘴里，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电影票说：“我这里有20张，要几张？”

唐力强喜出望外，“再给三张就可以了。”猴子直接给撕了5张递了过去说：“看电影嘛，人多有意思，应该是成双成对的好”。说完朝唐力强挤了一下眼睛。唐力强看着猴子抽烟突然想起口袋里的烟，慌忙掏出已经被挤变形的香烟，苦笑了一下。猴子看了一眼挤变形的香烟，同时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走了。唐力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感觉到很多事情仿佛有一个无形大能在安排着一切。

他们回到寝室已经是下午3点了。唐力强让小个子去把李静和张文秀的电影票送过去，还剩下两张票准备给寝室的甲乙。

在寝室里，小个子正用生动活泼的语言，描述着他们买票、在人群中穿梭的经历，还向甲、乙炫耀着身上挂着的彩票证明。甲和乙听得口水直流，后悔没能和他们一同前往，这简直成了他们终身难忘的遗憾。

最后，将电影票送到两人手中时，他们激动地冲向小个子，使劲地紧抱着他差点被弄窒息。小个子用力将他们推开，警告道：“滚开！你们要害死我啊？”甲和乙面面相觑，接着哈哈大笑，表示只是心怀羡慕和嫉妒而已。

为了表示感谢，甲和乙请大家一起到学校附近的小餐馆用餐，然后一同前往电影院观影。6人一起分享这段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第12章：李静的第一个暑假

眨眼间，暑假已至，李静也即将进入大二。唐力强和小个子替李静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并在座位旁陪了她一会儿。广播里开始播报注意事项，提醒送别旅客的人尽快下车，火车即将启动。唐力强和小个子起身离开了，李静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唐力强走到窗口，看着李静在流泪，就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他果断的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正在挥手的李静的手，狠狠地在手上亲了一下，然后目送着火车渐渐远去。

李静的哥哥李威早早地来到车站等候。他是本市电力公司配电所的所长，身高约一米八，英俊而且威武，很有官二代的气势和腔调，并经常喜欢开玩笑。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不好惹，但实际上他却缺少官场上的诡计和狠毒。他的观察力很敏锐，能够清楚看到每个事情的本质，只是不太善于采取极端手段来处理问题。

李威见到妹妹下车，高兴地上去拥抱了她，马上帮她提起行李上了车。

李静问李威：“哥，嫂子挺好的吧。”

李威回答：“嗯，她很好。本来她想和我一起来接你的，但我让她在家陪妈妈做饭了。”

李威在春节时结婚，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嫂子方红也是本市出生的，今年24岁，在本市税务局工作，有两个哥哥，其中一哥哥是部队的军官，另一个哥哥常常惹事生非，不好好的工作。她的父亲是本市税务局的局长，母亲在公安局户籍科工作。从小就长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她有一种高贵却又冷艳的气质，处事大方得体。虽然她的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很有分量，让人感觉她与众不同，与她在一起，别人都显得很平凡。

李静很喜欢这个嫂子。在李威和方红谈恋爱时，方红和李静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李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跟方红说。李威经常说李静很霸道，一旦方红来到家里，李威和方红的交流就会变得很少。方红原本可以嫁到更有政治背景的大家族，但她偏偏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一次偶然的相遇她认识了李威，非常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像是前世约定好了一样，就凭着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知道彼此一定会缘定终生。

李威和方红结婚后，一直非常幸福。方红平常不太回婆家，尤其是一些普通的家庭聚会，但如果李威家有什么大事，她一定会出现。在这个家里，方红有着非常高的地位，李静也非常尊重她。

他们发现到达家门口时，李静的父亲正在门口等待。李静下车后，立刻上前抱住父亲。李克峰说：“哎呀，你都这么大了还撒娇！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瘦？”说完，他松开了李静，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既没有瘦也没有胖，只是越来越漂亮了。”

李威说：“别看了，进屋吧，我的手都酸了。”

李静和父亲一边往家走，一边说：“你真烦人，你就先进屋吧，没人让你在这里等。”

李克峰回答：“嗯，我女儿说得对。谁让你等了呢？”

李威自嘲地说：“看来我是真的很烦人。”

说完之后，他快步走进了屋子。李静一进门，就看到妈妈走来，李静上去抱住妈妈哭了起来。这时，方红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碗筷，看到李静抱住妈妈哭，就说：“小姑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哭成这样？”方红放下碗筷走到婆婆跟前对李静说：“来，让妈妈的肩膀休息一下，换着个肩膀接着哭。”她伸开双臂等待着，李静被她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大家也活跃了起来，李威竖起大拇指夸奖方红。

李克峰招呼闺女坐在身边，并让儿子李威拿瓶好酒给大家倒，但却没有给方红倒上，大家就坐下来了。

李威端起了酒杯，说：“只有静回来了大家才这么开心，来喝一个团聚酒。”

李静忙说道：“大威，你这样说就不太妥当了。为什么说我回来大家才高兴呢？难道你在家的时候就不开心吗？”

李克峰也帮女儿说：“是啊，臭小子，你偷走了我多少瓶酒了，你不高兴吗？”

李威：“妈，你评理，爸平时懒得跟我说话，原来是因为等着静回来一起拿我出气啊！我惹不起的。”说完脖子一仰，酒就下肚了。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李克峰发现儿媳妇拿着茶杯，而不是酒杯：“哎，怎么没有给红子倒上酒呢？”

李威则故意装出大男人的口气说：“女人家喝什么酒。”

李克峰顺手拿起一颗花生米朝儿子扔过去：“臭小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李威迅速地躲到妈妈后面说：“呵呵，手脚慢了吧，没打到我，打到你媳妇了，看你心疼不？”

李静也跑到哥哥后面按住他：“爸，赶紧打啊。”

李克峰则扔了几颗花生米过去，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威说：“好了，别闹了。你把你孙子他爸打坏了怎么办？”

李克峰笑着回答：“别拿孙子当挡箭牌，孙子在哪里？”可他话音刚落，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毕竟是做领导的，他观察事情的敏锐度很高。

马上他笑了起来，看着儿媳妇说：“是不是刚才不喝酒的原因是……”

李威说：“那当然了。”

李克峰高兴地边唱边跳：“是真的吗？哈哈，我老李家有孙子啦！”李威忙说道：“哎呀，老李头，还不一定是孙子呢。也许是孙女。”

李克峰说：“如果是个孙女，我更开心。”说完他把桌子上的鱼往儿媳妇跟前推，自己转身去了卧室。不一会儿，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袋子，从中取出一个存折，递给儿媳妇说：“这里面有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你可以拿去买想要吃的任何东西，好好养好身体。老李家的后代绝不会有营养不良，即使再贫穷也不会牺牲健康。这是我们家族留下的家训。”

儿媳妇方红推让着，李威伸手接过存折，“密码是多少？”这时魏丽英接过话：“是你的生日，你爸爸在你结婚后不久就为你开了一个孙子基金账户。”

李威惊讶地看着李克峰，半天说不出话来：“老李头，为什么你要等到我结婚后才开这个账户呢？你当初为什么不在我出生时就开一个孙子账户呢？”

李克峰立刻反应过来，抓起一把花生米朝李威扔了过去：“臭小子，你嫌里面的钱少是吧？有本事你给我看看你的存折。”于是大家再次哈哈大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