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梦惊魂 第二十七章 逃离夺命岛

屋里突然安静了，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隔了很长时间空中才传来小雪的声音：“看那么清楚做什么？看清了只会增加痛苦。”

阿言见小雪又说话了，但不知她在哪里，于是恳切地说：“小雪，你真的了解痛苦吗？不要讨厌痛苦，痛苦是人生的基调。逃避摆脱不了痛苦，恰恰相反，逃避会使你更加痛苦。你觉得现在是岁月静好，那只不过是麻醉后的幻觉罢了。像一只鸵鸟面对潜在的危险，把头埋进沙子，真的是生存智慧吗？醒醒吧，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像，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不过是你给自己制造的坟墓！”

屋里又安静了，阿言等了半天小雪再也没说话。

“小雪，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出来见我！”阿言生气了。

“抬头看。”小雪说。

阿言抬起头，面对自己的正是那幅古画，画中茅舍内伏案小憩的红衣女子，已经起身，正对着阿言挥手呢。

原来小雪被困在画里。

“唉！”阿言叹了口气，说“小雪，你好苦啊！在这死寂之地，二维空间，何年何月才能得到解脱！”

他走上前把画摘下来，卷成一个卷轴，背在背上。走到门前，门被反锁了，出不去。他回身来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飞身跳出窗外。那匹枣红马已经等在那里，阿言跳上马，出了大门，朝大海的方向奔去。

阿言没想到那画却连着机关，画一掉，就惊动了在隔壁睡觉的妇人，她迅速起身来到小雪屋子里，一看那画不见了，于是来到院中，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巨大的石头人，大睁着眼睛往四下里观看，果然看到阿言骑着马在路上飞奔。石头人迈大步在后面追赶，巨大的脚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坑，整个小岛被“咣”“咣”的巨大脚步震得不停地晃动。

阿言见石头人追来，急催马，拼命向前奔，转眼来到海边，石头人此时也赶到了，抡起巨大的拳头朝阿言砸来，阿言无奈催马往海中奔去，石头人也追到海里，阿言催着那马往海水深处前进，一会儿那马也沉没了，阿言只好拼命往海的深处游，一不小心，阿言背上的画掉进了水里，等阿言发现的时候，画已经漂远了。

阿言拼命往画轴方向游去，但是一个浪头过来，那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雪！”阿言大叫一声，深吸一口气，到水里去寻找，茫茫大海，哪里能找到画的踪迹？

阿言浮出水面，此时石头人也到了阿言的不远处，阿言心中一凉-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石头人却不再向前，因为他的脚被陷入淤泥之中，石头人挣扎着，扭动着，但是越挣扎陷得越深，最终石头人倒在了水里，消失不见了。

阿言做了几个深呼吸，缓接一下紧张的情绪。正当他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那海水却开始迅速地退潮了，阿言拼命地往岸边划，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控制方向，只能被落潮的海水拖得越来越远，慢慢地，阿言被海水吞没了。

等他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迅速地爬起来，朝四周观望，眼前是一个蓝色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波平如镜，蓝天、白云、树木都倒影在水中，恍如仙境。

这地方这么熟悉，这不是止观湖吗？

怎么到了这里了？

突然空中响起音乐，仔细一听，是那首著名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阿言循着声音望去，见一个女孩从不远处的沙滩上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过来，音乐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女孩优美的身体曲线似水一般梦幻，雪白的肌肤映照着水的光泽，柔软的腰肢似水般丝滑这不正是小雪吗？

“小雪！”阿言不禁欣喜若狂，大声呼唤小雪。

小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是阿言，也是惊喜不已。

阿言朝小雪奔过去，不由分说，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口中喃喃地说道：“小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苍天眷顾，你还没死。我再也不让你离开了。”

小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了个措手不及，一下羞红了脸，轻轻地推着阿言的肩膀说：“阿言，不要这样，你是怎么了？”

阿言抱着小雪怎么也不肯松开，小雪只好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阿言的脸，说：“好了好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阿言放开她，两个人坐在沙滩上聊起天来。

“你是怎么到这止观湖来的？”阿言问。

“这里不是止观湖，这是咸水湖啊。”小雪说。

“嗯？”阿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接着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小雪想了一下说：“说起来气死人了，我正在教堂举行结婚仪式呢，本来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不知哪里来了个死老头，非说你是我的丈夫，引起了一片混乱，我就哭着跑出去了，后来新郎回来了，说你才是我的丈夫，我俩大吵了一架，就分手了。”

“后来呢？”阿言赶紧问。

“后来，教堂的嬷嬷来了，把我领到教堂后院她住的地方，安慰了我很长时间，给我拿来吃的，并让我在她卧室里睡觉。我当时有点困了，就睡着了。后来，嬷嬷带我去散散心，我们到附近的景点玩了一圈。”

“你们在哪里玩来着？”

“有食人巷，留植精舍，戈壁滩，咸水湖，后来又乘船到了夺命岛，参观了归寂庵。我还扮演了一会儿新娘子，体会了一下中式婚礼。”

阿言听到这里，好似一瓢凉水泼头，刚才对小雪涌起的热恋的感觉和心底的冲动就像刚才的潮水迅速地退去了。

“你是怎么从归寂庵出来的？”阿言问。

小雪说：“归寂庵里有个草堂，草堂里有缆车，可以直达咸水湖边的镇魔塔，我是坐缆车回来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这咸水湖边住下了，嬷嬷对我说，我的真命天子会在湖边出现。没想到却等到了你。”

阿言听后半天也没言语，他看着小雪的表情，不能确定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找借口与自己拉开距离，不管是那种情况，都让阿言如同吃了个苍蝇似的有点恶心。他想起了自己追小雪的这场惊心动魄、出生入死的经历-车站寻人，教堂追踪，食人巷被狼追赶，留植精舍遇难，沙漠几乎殒命，咸水湖投湖自尽，虚空里大战石头人，夺命岛披荆斩棘，归寂庵死里逃生，现在看都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无稽之谈，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可是刚才抱着小雪，她也没反对，她对自己到底是啥意思？

“阿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小雪的话突然把阿言的思绪打断了。

“什么？”阿言问。

小雪说：“我在想孤独的好处。”

阿言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美女的意思了，便随口应道：“是么，孤独很好吗？”

小雪说：“嗯，孤独很好，只有在孤独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把你自己放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你才能体会自己的自然属性，才能与自己的灵魂单独地相遇，才能发现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才是人生的真正境界。你知道，我一生坎坷，上天眷顾我，给了我好的皮囊，但是却给了我悲惨的命运，从小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每一天，我都被孤独恐惧所笼罩，痛苦不堪，无数次我想逃离这个世界，无数次我想到了自杀。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根本不是孤独，而只是一种情感的体验，是心灵的慰藉。真正的孤独是灵魂与身体的分离，是一种超越尘世的存在。孤独不是痛苦的，它是幸福的。我不愿做一只辛苦采蜜的蜜蜂，我只想做一只金蝉，四年的黑暗生活，最终为了那一刻的脱壳，我只管在阳光的日子里尽情地鸣叫，不在乎有没有朋友，不在乎世人的白眼。阿言，你看，这里景色秀丽，远离尘世喧嚣，隐居在此，淡泊宁静，怡然自乐不好吗？”

“你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吗？”

阿言没心情听她的内心独白，只想着赶紧离开，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

“阿言，你不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吗？你不想再谈一次恋爱吗？”

阿言心想：小雪这是什么意思？是对自己的表白吗？

为了确定对方的真实意图，他便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小雪俏皮地看着阿言说：“你现在有机会了。”

阿言呆呆地看着小雪，好像在确定她是不是又在开玩笑，心想：这女孩真特马给劲儿，一会儿把你拒之万里，一会儿又像钓鱼似的，对你勾勾搭搭，为了避免尴尬，自己还是保持男人的克制吧。

小雪见他不吭声，接着说：“怎么，你不爱我吗？”

这个问题一下难住了阿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小傻瓜吗？”小雪转过身，变成面对着阿言，把一条腿伸在他身后，不住地推搡着他，“你不要整天绷着个脸。讨厌，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