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君之大明塔秘闻 第七章 威胁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城主府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是装作镇定的朱景湛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望。

安内侍见他脸色随着夜色越来越沉，自然不敢搭腔默默站立一旁等候吩咐，李静之急的在旁暗暗摩拳擦掌，外头女儿生死不明，家里头夫人又急的昏厥过去，眼下城主也不做任何表态，这，这可真是急死个人了。

朱景湛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心中有些气愤：“按照花夜两家的距离，夜栖迟来个八百回也足够用了。”

朱景湛对安内侍递了个眼色，安内侍急忙出去打探了一番，进来回话：“回城主，没有看到人影呢，许是两家有什么话要说，一时半会的耽搁了些时辰，要不老奴去催一催？”

哪里是有话耽搁了，压根花家就没搭那个茬，把他的徒弟直接给撵了出来，但眼下这般形式，确实不适合在火上浇油了，不然殃及的是他们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命鱼”啊。

朱景湛没好气地将茶杯重重放下：“哼，我这个儿子每回让他说句话比登天还难，如今他倒是跟他岳母说的不亦乐乎啊，要是谁再说他两家不合，怕是无人会信吧。”

安内侍干巴巴一笑，他太了解这个城主了，平日里厌烦他这个大儿子跟仇敌似的，见不得他任何一方面比他这个当爹的出色，却又见不得旁的长辈喜欢他这个儿子。

朱景湛冷冷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你懂什么天伦之乐，滚出去给我看着，人来了马上叫他进来。”

“不用了。”夜栖迟沉着脸色走了进来，也不行礼，父子二人直直对视，双方都恨不能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朱景湛见夜栖迟一身玄色锦袍，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喜之日你又作什么妖呢？休妻没休成，把人给休给休土匪窝去了，北迟军就是这么护城的吗？”

“我的兵如今皆被城主拦在城门外，他们就是有心报国也没得机会啊。”

“哦，你这个逆子，你是怪我喽，要不是你这个主帅不遵从命令，他们又何故无端被你连累？”

夜栖迟一甩披风，拉了把椅子坐下：“所以臣来是要为城主分忧，若是城主有更合适更满意看着更顺眼的人选，臣这就告退。”

朱景湛随手抄起一本奏折扔到他身上：“你不把我气死，就算是为我分忧了，为何要休妻？”

“这门亲事本非我所愿，婚姻之事难道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混账——这门亲事是你祖母和我共同所定，是昭告天下的，你以为这是儿戏呢？说休便能休的？这门亲事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臣，不愿。”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难道真要当一个不忠不孝的臣子吗？”

“那我倒要请问，我幼时丧母无人可依之时，您这个父亲在哪？我受伤险些在军营丧命之时，您这个父亲又在哪？我在沙场九死一生之时，您又在哪？”

朱景湛微微眯眼：“你想抗旨？”

安内侍吓得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朱景湛，又将目光移到夜栖迟身上，暗暗握了握拳。

李静之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眼珠子在他们父子之间不停地快速转换。

安内侍皱着眉头低下头，暗叹：“这爷俩一见面就掐，八字肯定是不合无疑了。”

夜栖迟没有回话，只是非常坦然，非常无惧地看着朱景湛。

朱景湛反倒是气笑：“很好，传旨下去，夜将军居功自傲，目无王法，革去他大将军一职，北迟军愿意继续报国的可自行投奔二公子门下，誓死不从的发配边疆，其家人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安内侍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朱景湛，看来这次城主他是真的动怒了。

夜栖迟握紧拳头，上前半步：“革职可以，交出北迟军，就算我死也不可能，那是我舅父留给我的，便是我同意交出你去问问北迟军可愿意啊？”

朱景湛冷笑：“抗旨不尊者，全部诛杀，北迟军他不姓夜，乃是明城的北迟军，明城没了你，没了北迟军，还会有东迟军，西迟军，没了你夜栖迟，还会有其他能人异士护国安民，你个人性命可以不在乎，难道连北迟军万人的性命，万个家庭的性命，你当真也不在乎？当真让他们为你的愚昧无知，为你的目中无人，为你的大逆不道陪葬吗？我就不信北迟军当真个个都是硬骨头，都不惧生死？一个不服我杀一个，两个不服我杀一双，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硬还是他们的命硬。”

父子二人隔着十步距离怒目而瞪，谁也不服谁，似是眨眼间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一般。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就当李静之以为下一刻夜栖迟就可能拔剑，或者城主喊来禁军之时，夜栖迟突然叹了口气，轻轻闭了闭眼。

朱景湛得意一笑靠着椅背：“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遵旨娶妻，奉旨剿匪，待你顺利救出花未眠，剿灭匪徒，你依旧是护国将军，是花家的姑爷，是北迟军最尊贵的主帅，你是个聪明人，哪个对你有利不必我说了吧。”

安内侍在一旁暗暗擦了擦冷汗，幸好是虚惊一场。

李静之却觉得有些失望，夜栖迟还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被他老子这么一唬居然就妥协了。

李静之本不想参与他们父子的斗争，但想到女儿倾心于这个毛头小子，想到女儿至今还生死未卜，还需要依仗北迟军去营救，他挠了挠鼻子，上前拱手启禀：“城主息怒，将军年轻气盛定然没有您想的周全，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眼下当务之急，应尽快剿灭匪徒，救出花小姐和小女，还明城一个太平。”

朱景湛看向夜栖迟：“你的意思呢？”

夜栖迟看向李静之：“今天是什么双喜临门的日子啊，你女儿怎么也被绑走了！不知被何人绑走的？又为何会被绑走啊？”

压力突然向李静之倾斜了过来，城主也看向李静之，等着他的回答，李静之挠了挠鼻子，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勉强编出一句敷衍的回答：“这，这，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

夜栖迟走近他一步：“本将军倒是有的是时间听李大人慢慢解释解释。”

朱景湛不由催促：“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赶紧救人啊。”

夜栖迟沉默许久，缓缓拱手：“臣，遵旨。”

安内侍和李静之都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一个小太监惊慌地跪在门外：“城主不好了，花家人冲进来......”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便被花老夫人一脚踢了进来，小太监连滚带爬从地上慌张站起来，退到了一旁。

花家人此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自是得知夜将军进了城主府，这个关键时刻自然是要给城主来添添赌。

花老夫人冷眼一扫，李静之心虚的避开了视线，花老夫人大步上前：“城主——我的女儿呢——听说我女儿被匈奴人绑了，民妇倒是奇了怪了，我女儿自小痴傻养在深闺之中，这劫匪为何要绑架我的女儿，又如何认识我的女儿？这匈奴人又如何潜入进的明城，不是说有北迟军在，明城便能太平吗？我看未必吧？”

城主头疼的闭了闭眼，赶忙走下来迎接：“你放心，我已命夜将军即刻集结兵马，出城营救眠儿，等回头孩子们都回来了，再严查严办，我一定会重重责罚这个逆子的，这大晚上怎么还把你折腾过来了呢？”

花老夫人别过声看向李静之：“民妇倒是想清静，可是有些人怕是不想让民妇和城主大人您清静啊。”

李静之吓得身子一抖，安内侍瞧着偷乐。

“我女儿白天还好好的等待出嫁，你儿子倒好，人不来不说，让喜婆拿着一封休书送到我府中，你们父子是觉得我表姑母死了，再无人给我们争理撑腰了，觉得我们花府人都是好欺负的吗——如此这般羞辱我们花府，可是不想履行他二人的婚约了吗？”

此话一说，花家众人齐齐围上前来。

城主急忙解释：“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已经狠狠责骂了我这个逆子，你消消气，眼下救出眠儿要紧，等眠儿救出来，我一定重重责罚他，亲自把他绑到花府，到时候是打是罚全凭你。”

“我们不要打也不要罚，他是将军，明城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您的宝贝儿子，我们普通百姓怎敢以下犯上啊，别回头再治我们花家重罪，若我女儿此番能平安回来，请城主大人亲自取消这门亲事，夜将军这个姑爷，我们花府啊高攀不起。”

城主非常严肃且义正言辞的拒绝：“我绝不答应，此番事情皆因这个逆子而起，我们对眠儿有所亏欠，自是要好好弥补，再说这门亲事昭告天下，若是这么冒然取消了，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咱们吗？为人父母，自然都是希望儿女声名远播，而非遗臭万年吧，他们二人能顺利完婚，我的母亲才能含笑九泉不是！”

花老夫人暗自冷笑：“这时候倒是想起孝道了，我表姑母卧床不起之时，你恨不得亲手喂了她毒药，要不是有我花家和襄阳王护着，你弑母夺位的罪名也就坐实了，眼下对我花家百般容忍，不过是觊觎那个传闻的宝藏罢了。”

花老夫人理了理衣袖看向李静之：“侯爷这么晚了也来找城主，是有何事啊？”

李静之正想随口编个借口敷衍过去，岂料夜栖迟幸灾乐祸一笑：“说来也是巧合的很，李小姐也被绑了！更巧合的是，绑匪都是匈奴人！”

花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李静之：“哦！那还真是太巧合了，李小姐不是被禁足了吗？这匈奴人可真是狂妄，居然跑到李府绑人。”

夜栖迟抬起右手食指摇了摇：“非也，李小姐啊是在花府对面的巷口被劫持走的！”

花老夫人逼近李静之：“看来我花家今日还真是福祸相依啊！老天爷在惩罚恶人这方面，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

李静之想发怒又碍于城主在场他不敢，一时憋得老脸通红：“花老夫人，嘴下留德。”

花老夫人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他：“哼~天理昭昭，真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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