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明城三十年腊月初七,大雪封山,不宜出行,不宜嫁娶。
中都与京都位于三郡交界处,地处边塞之北,常年不仅被匈奴人所侵犯,还要时时防备远在封地之处的城阳王起兵谋反,新帝登基为此事整日忧心,虽然两座都城的先辈们虽曾联手陪着先帝对抗外敌,才有了今日中京古都的太平盛世,但两位城主不贪慕权贵,婉拒了封赏,自请归故里帮着皇上继续守护边塞,皇上便分别赐封他们二人为明城城主和花城城主,与王爷同等待遇。因为此前一战将匈奴人击败,逼退回草原,自此十余年,匈奴人未敢来犯,两座都城也因此相安无事,以大明塔为界,互不侵犯。
但近年来匈奴那边却频频异动,连带着周边部落也蠢蠢欲动,城阳王也在暗中招兵买马企图伺机而动,此为后话!
今日中都的明城格外的热闹,有两件事,一则是中都明城的首富之女花未眠今日出阁;二则护国将军夜栖迟打了胜战班师回城!额......也可以说成一件事,那就是,花未眠所嫁之人正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夜栖迟!
傻子配战神,缺德!
彼时,长街两旁站满了人,大雪已纷扬飘洒数日不绝,把整座明城装点成为银装素裹的雪城,蜿蜒连绵数千里远远望去满目皆白,犹如一幅闪烁着琉璃色的水墨画,千里冰封,明城褪去往昔繁华,被笼罩一层薄薄银幕帏,天与地仿佛被层层隔开,长街两旁的树木上压满了积雪,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个......放大版的馒头!撑得人眼胀胀的。
除却花府门前勉强悬挂着两个红色丝绸,再无其他可以表示喜庆之气。
夜府,一个红布丝都没有。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这场婚礼,两家人都是格外的不重视。
长街两旁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脖子都要抻断了,却还没有看到迎亲队伍的影子。
“你说夜将军不会又抗旨了吧?”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与身旁的人谈论。
“说不准啊。”夜将军抗旨那可是家常便饭的事,他不抗旨才会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呢!更何况倒霉催的自小便被先代城主,定下一门比吃了苍蝇更令人恶心的亲事呢。
“这事吧,就算是抗旨了,也情有可原的!”
众人赞同的同时又很不确定地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是否情有可原,全凭他们这位城主的心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城主也从来没有催过两家婚事,我还以为城主把先代城主的旨意给废掉了呢,怎的突然就这么着急催着两家赶紧成亲呢?”
这确实挺令人感到费解,人群中议论最欢的那个人,也对此事深表怀疑,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哎,自古圣心难测啊,这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什么鲜花牛粪啊?”一个外地的口音问,这位公子身着百衫,头戴椎帽,一看就是脑袋不正常的人呢。
“嘘,小点声,这两主谁都惹不起的,鲜花自然是我们的常胜将军——夜栖迟!传闻夜将军风骨清流却又杀伐果决,是北迟军唯一承认的少年将军,七岁带领一万老弱残兵战胜匈奴三万精兵,不愧是北迟军的传人啊!夜老将军虽不在世,但北迟军的军魂还在!夜老将军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只要有北迟军在,明城便不会见硝烟,百姓就不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位将军不仅年少一战成名有勇有谋,还长得貌比潘安,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不笑也带三分春,颇有当年夜老将军年少时的英姿啊!不过我们这些老百姓谁都没有见过他真实面貌,所以这才顶着大雪天想要一睹将军风采!”
这样的机会可不像过年,年年都有啊,要是夜栖迟没有抗旨的话,估计百姓们这个心愿还是能实现的。
“那牛粪......。”
这次众人很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在明城生活的百姓心里都很清楚,这个牛粪说的就是今日的新娘——花未眠,只能说人家会投胎,生在了富可敌国的花家,是花家人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尚未出生就被先代城主指腹为婚给嫡长孙,这位花老爷连生三子,老来得女宠爱至极,但这孩子却天生痴傻,患有心疾,相貌嘛,传言更是粗鄙不堪不值一提。
多年前,花家也是皇亲国戚,与已故的代城主有着不出五服的亲戚关系,所以靠着这个关系,一向大大咧咧的花老爷在朝廷中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但官场如战场,天天尔虞我诈简直烦心至极,随着代城主身体每况愈下,花辰傲的官职也随之一降再降,花辰傲一气之下,在代城主薨逝的第三年,大臣们年纪孝期一满,花老爷很有眼力劲儿的辞官了,城主没了眼中钉很是得意!花老爷不再被宫斗所烦亦是开心。
两者都是皆大欢喜。
于是花老爷带着老婆孩子花家上上下下一大口子人辞官归隐,来明城宁安村安居经商,生意越做越大,直至成为今日的富可敌国的天下首富。
传言啊,这花老爷一夜暴富是得了大明塔内的宝藏。
且先不论传言真假,因着传言慕名朝拜,多年来络绎不绝,有诚心祈求的自然也有觊觎塔内宝藏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缺的只不过是一个能令世人,不,能令自己坐上坐稳王位的正当名声而已。
而这个大明塔却是能帮他们实现城主梦最好的捷径,捷径之中又暗藏多少诱惑与致命杀机就不得而知了。
多少人信心百倍而来却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消失了,所以坊间传闻,这座大明塔是一个吃人的妖塔,但这传言很快被一个辞官归隐外姓花家给破除了,他们守护大明塔非但没有遭到反噬,还成为了富可敌国的商贾,城主朱景湛的心腹大患!
哈哈哈,人生嘛就是这样有一得必有一失,花家人对此看的很开,但......。
当时城主那个悔啊,独自在御书房内愁了一整宿,一直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同意他辞官好了。”
显然!天下没有后悔药!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奉代城主懿旨赐婚的闹剧,百姓都觉得这个城主脑袋有坑,大臣们亦是如此,赐婚圣旨未下,奏请取消赐婚的奏章却比今日这雪花还要多,有不怕死的言官,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前往御书房,语气极其委婉地规劝:“陛下,要不咱再推迟个把月的?要不,您再慎重地为您儿子终身的幸福考虑一下?”
十年都拖了,也不差这三天两头的了,即便不推迟,稍微考虑一下也行啊,毕竟那可是你最不待见的亲儿子的终生幸福啊!代城主都没了这么多年了,那沉甸甸压在木盒里的懿旨,都烂成什么样了,说句大快人心的话:“这懿旨当抹布都没人要,那婚约就跟烂掉的抹布一样废了就行了。”城主却把它捡起来,视若珍宝一般宣告给了天下人听。
以此来彰显,他爱惜良将的同时也是一个守孝义的明君。
啊呸——在这件事上,百姓其实更希望他是一个昏君。
一个富可敌国,一个功高震主,明明以前城主像是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做个噩梦都想赖在他们两家身上,找个借口除了心头大患,那代城主赐婚的事情,更是能拖就拖,怎么就突然让他们强强联姻了呢?怎么也不会是嫌自己命长了?那样惜命的一个人,那样弑母杀妻诛功臣残害手足的残暴之人,若说他没有其他目的,鬼都不信。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能让他仅仅一夜脑袋睡出这么一个大坑!还是一个丧尽天良的大坑!
古往今来王朝更迭,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哪一次又不是弑父夺位手足相残呢?百姓们都知道当朝城主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城主自己更清楚所以更害怕。
话说回来,其实当今这个城主一直有个心病,因为他不是代城主亲生的,代城主匆匆驾崩,至今没有找到那个传位遗诏,这个城主当的名不正言不顺,心里很不踏实,天天都害怕有朝一日,有人会拿着传位遗诏逼他退位,或者是他两个“不孝子”起兵谋反。
那既然害怕为啥还要作死?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没人回答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看你就来这里时间不长,有些事不能说,说出来是要杀头的,你在这里待几年,就什么都明白了。”
虽说自古圣心难猜,但这个自古和圣心绝绝对对不包括咱们这位城主,因为他脑袋有坑,专坑自己的儿子们,逼迫二公子朱明渊娶了林宰辅之女,也是当朝最最最丑的女人为妻不说,如今又让最不受自己待见的“不孝子”娶一个傻子,这,这,多少有点造孽啊,唯有三公子的婚姻稍微如意一点。
更令百姓不解的是,这位城主年近花甲之年,却迟迟不立储君。
不过这立不立储君,百姓们心中跟明镜似的,他最宠爱的是二公子和三公子,但是他两并非嫡出,也并非是嫡长子,而那个血统纯正的嫡长子,却是他心里的“逆子”。
夜栖迟年少一战成名,讨得第一道恩赐就是自请除皇姓,跟随母姓,改为夜。
城主为此险些被气的当场驾崩,心里很是后悔当初不如将这个逆子扔山里喂狼算了。
碍于群臣面前,他又不得不忍着,但这一忍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因为之后他发现夜栖迟不仅在族谱除名,做出了欺师灭祖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不说,居然还敢多次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抗旨不尊。
当年还是应该把他喂狼是对的!
百姓们这边议论纷纷,大多都是为夜将军打抱不平的。
这个外来的人,穿一身白衣的公子,戴着椎帽,薄纱后一双好奇的眼睛不停的转动,他时而盯着红绸,时而侧耳聆听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同情那对新人还是自己了。
与花府门前的冷清相比,将军府门前更是格外的寂静,格外的压抑。
奉城主之命一大早便赶到府门前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快把府门前长街排满,御赐的成亲贺礼更像是跟花家较劲儿似的装了好几十车,但,也只是如此。
喜婆站在府门前已经两个时辰了,冻得在原地跺着脚,可是将军府的大门却依旧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扭动着肥胖的腰肢再一次笑嘻嘻地试探着走上前:“劳,劳烦大人,进去通禀一声,花轿已到多时,咱们将军何时出府迎亲啊?”
守卫冷冷瞪了她一眼:“等着。”
喜婆搓了搓手心里不断叫苦:“这个活祖宗,活阎王,今日闹这出这是明摆想要给花家难看啊,哎呀,花家也真是任由自己女儿胡闹,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在前日雇人又写了一车休书大张旗鼓地送来将军府,这不明摆着打夜将军的脸面吗?啊——这趟烫手的差事谁都不愿意接,偏偏城主把这样的“山芋”直接扔给我,办好了得不到实际好处,若是办砸了,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还另说。”
喜婆笑嘻嘻的,顶着守卫威胁的眼神,又试探性地迈出半步:“劳烦大人进去通禀一声,这要是过了良辰吉时就不好了。”
守卫依旧冷冰冰吐出两个字:“等着。”
喜婆生怕守卫下一句就要问罪于她,忙不迭地接话:“哎,哎,等着,等着。”
数九寒天,她愣是又急又惊的吓出了一脑门冷汗,她拿着帕子擦着汗,咧着嘴叹了口气。
将军府书房门口,夜栖迟的心腹,北迟军的副将之一陈风趴在书房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头张望,可今日的正主却一点不着急的在书房里写起了信,写了几笔举起来端详了一番似是很不满意,直接揉成团又扔到了地上,陈风看了看满地的纸团,又看了眼滴漏,无声叹了口气,缩回身子对另一个副将都林低声:“怕是还要等一等。”
都林也探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瞧:“咱将军这是写什么呢?”
陈风若有所思摇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林愁眉苦脸:“耽搁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外头催呢,将军就算再不愿意娶,也不能拿自己终身幸福赌气啊,要不我进去劝劝?”
陈风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路,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扛得住板子就行!”
都林刚抬起的一只脚,迅速缩了回来:“花轿都到了很久了,听听,外头喜乐都停了,乐师肯定嗓子都吹哑了,真是将军不急急死.......。”都林觉得后半句话不太吉利,硬生生吞了回去。
陈风无奈将手往袖子里一揣:“要不您进去提醒提醒。”
都林肉嘟嘟的脸随着摇头一颤一颤:“不抗揍,不抗揍,上次把花小姐雇人写的那车休书弄进府里揍得那二十板子,至今还没好利索呢。”
二人一人依着一边门框,同时叹了口气。
夜栖迟将写好的两封信分别装好,头也不抬地问:“迎亲的花轿可到了?”
陈风立马直起身子走进去:“刚到!”
都林在门外一听,咬牙:“睁眼说瞎话啊。”
夜栖迟将休书递给他:“让喜娘拿着这封休书送去花府。”
陈风吓得张大嘴巴,低头看了看如同千金重的休书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自己掌心,他吞了吞口水,好在已经见过大场面,对于将军此番举动,倒也,倒也能故作镇定下来:“休书?送去花府?今天吗?将军可有什么话要一并带给花家?”
夜栖迟手下动作没停,将第二封信装好递给陈风:“命咱们的人,将这封密信送到城主那里,务必要让他看到。”
陈风知道劝也没有,认命地拱手:“遵命。”
陈风走到门口和都林面面相觑,同时叹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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