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舞 第十六章 也曾有梦

同为缺乏方向和引导的学生，相比而言，王枭是极为不幸的，出生农村，父母都是没怎么念过书的文盲，由于认知的限制，在计划生育最严的年代，依然选择超生，王枭一共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作为家中最小的一员，理应得到最多的关爱与照顾，可惯用的定律似乎就是注定与他擦肩而过，巨大的家庭压力让父母选择背井离乡，奶奶早年病逝，爷爷便成了他几个的直接监护人。

由于年纪最小，一路的学习和生活都如履薄冰，处处谨慎，以至于他从小便不苟言笑，心思细腻却沉默寡言，随着姐姐与哥哥们的升学和出门，家里便早早的就只有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在家中，他总是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从无怨言和眼泪，在所有人的殷切希望中，他中考不负众望，他本有着美好的前程和未来，可变故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打碎所有人的幻想。

随着高中的开学，王枭一如既往地给爷爷讲水缸里的水挑满，将自己挖何首乌卖了的钱给爷爷买了最便宜的两条烟，满眼不舍，却含泪道别，踏上求学的道路。

可就在他离开的半年，王枭爷爷身体每况愈下。一个阳光的午后，大底是想爷爷了吧，他用破旧不堪的洛基亚多次尝试拨通家里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再次鼓足勇气拨通了七年未见的父母电话，也没半句好话，这让自尊较强的他颇为受伤，但却没法反驳，他还天真以为爷爷只是因为不会使用手机所致，做了最好的自我安慰和打算。

他也没怎么问爸妈要钱，生怕被骂，这一切似乎与他毫无关联，老早就出门打工的哥哥姐姐也是一样，杳无音讯，没有电话与问候，偶有联系也只有责备与要求，手里的电话，似乎只是为了联系爷爷，这些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成长似乎就在一夜间。

从小便有打游戏习惯的他来到市里以后，在同学的撺掇下，也玩起了英雄联盟，真正让他沉迷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玩英雄联盟能够解决当下的许多问题。由于超高的游戏天赋，他早早地便将天赋变现，在他之前的学校，并非是寄宿制的，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琢磨这一切。

他听说游戏代练很赚钱，便早早地就成为学校周边网吧的一流代打高手，去到网吧，连网管都会请他代打，拿人手短，别人自然也会请他吃点宵夜或者泡面。面对不熟的人，那就要付钱，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他虽然荒废了学业，但却实实在在享受到了游戏带给他的好处。十五块一个小段，五十块一个大段，七十块定级赛包赢八场以上，这是他的收费标准，在那个年代，中学生有这样的收入可以说是相当可观的了。

可成绩却成了他的心头病，但是哪有人能将所有事都能兼顾的啊，由于长时间的代练，旷课太多，学校不打算留下这个‘叛逆’的少年，这使得他更加放肆，他近乎癫狂与着魔似的代练与上分，因为网吧拿了五杀有五十的网费，四杀有三十，每周胜场最多，杀敌最多也有五十的网费，平时还能送水和泡面，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网费和伙食，全身心的投入到代练中，沉浸式体验着游戏带给自己的所有好处。

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爷爷，他以为他拿着攒到的两千多块回家，能够在过年之际给爷爷换上一套新衣服，但结果却超出了预期，他除了拿着2400的各面值的钱之外，还拿着学校的处分通知。他不知道爷爷是会怪他还是会夸她，内心极度纠结与忐忑，他已经做好了被爷爷打的准备。

可是回家后反常的是家里似乎被打扫过，门锁也换了，所有的一切都好陌生，这本是他生长的地方，却排斥着外来的他，再次拨打了爷爷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父亲，让他将行李放下，来医院一趟，他似有不好的预感，转了几趟车，不断在医院打听，终于来到爷爷的病房，情况似乎没那么糟糕，爷爷倚靠在病床上，由大姐给他喂饭，除了憔悴和苍老，看起来一切正常。王枭悬着的心才落下，忍了好久，还是将泪水收回。

也就是在医院中，王枭见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父母，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与父母见面，他也没想到一家团聚的地方居然是医院，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接下来就是训斥与谩骂，如果不是爷爷生病，他绝对要反驳，可懂事的他依旧选择了沉默。

当晚，他们一家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只有王枭在一旁诉说着这半年来的所有。

“爷爷，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条好烟。”

“孙子大了，懂事啦，这才是爷爷的好孙子啊。”

爷孙两永远是这么和谐。

由于这段时间爷爷恢复得不错，体征也算正常，爸妈和哥哥姐姐商量的结果是要在年前接爷爷出院，过年要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的，几乎全票赞成了这一提议，加上今年回家，全部都在，也商量着要将房子翻新了再盖，毕竟房子才是在农村的脸面。

去年的冬天很冷，有很多老人熬不到春天。可是年也算过得顺利，随着开学的逼近，手里的处分通知，宣布了下学期学校是待不下去了，所有人都为此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找了关系，鉴于他中考成绩出众，才同意他转到我们学校，但是要好好表现。

异常的逆春寒还是让爷爷走在了春天前的雪夜里，由于才办了转学，加上爸妈的反对，带着爷爷离世的伤痛和新环境的排斥，王枭都没能为爷爷扶灵守孝、磕头送终，这也是他开学段时间消沉的原因。

面对生离死别，王枭没有以泪洗面的伤痛，也没有声嘶力竭的沙哑哭喊，只有看似坚强的脆弱肉眼可见的憔悴。随着时间的推移，伤痛似乎减轻了不少，王枭也在新的环境中渐入佳境，可思念与遗憾始终是王枭心中的痛，他更加反感父母看似关心的绑架，最终在班里几个网虫的诱导下发作，唤醒了一袭白衣，潇洒俊逸的王者刺客，受限于规则，其他时间王枭都很安分，除了仅有的周末，这也成了他缓解苦闷的唯一渠道，寻找快乐的唯一方式。

他也曾幻想过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成为光宗耀祖的命运之子，而今看来，似乎已经走远了。可本身他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另一条一切未知的道路。追逐梦想的路上，也许我们都曾有梦，也曾多次放弃。好在英雄联盟给了自己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他在成功上到王者后，被三区的“黑加吉”剧组招揽，成为真正的游戏打手。

也是因为英雄联盟，他才悄悄进入萱萱的视野，二人有了不相干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