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我直接自爆飞升 第七章 年月参差

这位罗唐王子性子烈，自成婚以后便不许太子再同往日一般放浪形骸、拈花惹草。太子真心喜爱他，逐渐就听了劝，收起了玩心。

太子捡起曾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国政，悉心学习，屡屡出彩。

大梁的储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能人，如今收起了玩乐心，其优秀是显而易见的。

宁源见这桩婚事还有这等好处，也不再刁难唯怿，看唯怿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大梁宣德十九年，初冬。

“阿怿，出来看雪。”

宁旸下了早朝，去呼唤仍在桌边倦意朦胧的唯怿。昨晚做得有些过火，唯怿很晚才睡下。

宁旸拂去斗篷上的雪，等小厮给唯怿换衣服。

唯怿任小厮给自己套上斗篷，强拂去睡意，带点对宁旸的小小怨气嗔她：

“才十月，哪里来的雪？”

“你睡太久了。今早天还没亮就下雪了，大梁的雪来得向来早。”宁旸只兴致勃勃地牵起唯怿的手，拨帘来到屋外。

屋外已经完全是一副冰雪世界，天空中细小的雪花仍然在绵绵地飘着，有几片甚至落在了唯怿的睫毛上。

雪落美人睫，着实让宁旸喜爱。

罗唐靠南，冬天也不是没下过雪，只是虚巴巴地下来，蔫蔫地往地上铺上薄薄的一层，等太阳一出来，就一溜烟全化了。

但是大梁在中原北方，皇宫所在的京师也在国土北边，所以这里看到的雪又多又厚，美得实在令人满意。

唯怿低头，将宁旸冰冰凉的双手藏进自己袖子里，用手给她捂暖。宁旸刚下早朝，没暖和过来就又出来，此时双手凉得很。

“大雪兆丰年啊……四季有序，更替分明，年年丰收。大梁真是个富饶之地。”唯怿似乎有些陶醉。

“过去两年我怕京师冬天太冷冻坏了你，便带你去南方过冬，却忘了你生在南方之国，没怎么见过雪。你若喜欢，咱们这片的雪都不动，我让他们只去清扫别处的雪。这里的雪，都留着给阿怿玩。”

二人成婚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宁旸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她那份心。一如既往的，宁旸喜欢他，乐意宠着他。

他曾在少时幻想过，他与爱人应当是爱得轰轰烈烈的。他会很宠她的爱人，她的爱人也会十分依赖他。

宁旸其实并没有像他曾想象过的爱人一般那么爱他，只是现有的这份爱就已经足够了；足够宁旸没有太多的心思分给别人，足够宁旸每天夸赞他的俊美，足够宁旸常花心思哄他开心。他拥有了自己的爱人，拥有了令人艳羡的姻缘，即使现实与曾经的想象有些出入，即使宠人的换成了他的爱人，即使他在这段感情完全成了劣势方，即使十分依赖爱人的成了他。

唯怿心绪万千缠绕，对宁旸这番体贴的话并不多表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大梁才能有的瑞雪，给宁旸暖着手。

大梁宣德二十三年，深秋。

早上起了薄薄的雾，马蹄踏碎新结的霜叶，马上的人骑着马儿往演武场一路奔去。

“这太子侧君又去演武场了。身为太子宫里边的人，跟一群金吾卫天天厮混，不够丢人的！”

“这侧君哪里都好，宫里宫外都给太子挣面，就是太爱显摆。有本事不知道藏起来，他一个入宫的人，难道不会明白就不该如此特立独行？”

“你忘了他是罗唐来的了？罗唐近蛮夷，盛行男尊女卑的活法。他又贵为王子，估计在他眼里嫁给咱们太子形同入赘，憋屈死了吧。”

“我小时候见过罗唐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街上骂人妇女，说什么：妇女抛头露面实在丢人啥啥的，没人理他，哈哈哈哈。”

唯怿还没有进演武场。唯怿自小习武听力极好，也就免不了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五年了，唯怿至今仍不适应在大梁的生活。不单单是从高位者变作平等者甚至劣势者（太子方面）的巨大落差，被限制的自由、有关于他出身的闲言碎语、与罗唐完全被不同的民俗观念都让唯怿或多或少有些烦困。

“大梁男女皆做朝为官，阴阳混乱，礼制崩坏。但大梁朝廷仍有可取之处，加上地处东北土地丰饶，故而富强。”

在来大梁之前，他和所有罗唐人一样，并不将大梁视作模范。罗唐人皆认为大梁之所以强大，是因其地理位置极佳，再加上其皇家祖上打来的龙运撑起了国运。而大梁与罗唐最不同的一点——男女同等，从不在原因之内，反而总是作为其最大弊病出现在人们的见识中。

唯怿曾经认为自己很聪明。他的母亲、父皇，包括与他拼死夺嫡的兄弟，都认为他聪明。然而到了如今，他却在想，自己的聪明其实并不是如他所想，而是被一些东西给蒙蔽住了的。

大梁的繁荣，仅仅是因为土地和所谓龙运吗？

他也曾八岁上战场，小小年纪出几个计谋就能把敌人耍得团团转，如今却看不懂大梁到底是用了何等大计才能让一国臣民都如此忠心。

他曾与他的兄弟们在夺嫡路上互相残杀，最后成为父皇最满意的几个候选人之一。他是拿着十分把握来到了大梁，毕竟在从前，他做的局从来都是完美的，他向来缜密。

如今，却有些迷茫了。

“阿怿，你回来了！金东今日有没有来找你再比试？上次他哭丧着个脸，说跟你比试结果惜败。哈哈，我看哪里是惜败，必定是被我家阿怿上去一招就打败了！”

宁旸见唯怿回来，就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往常从演武场回来，宁旸都是安静地叫他来她身边磨墨，今日那么兴奋还那么闲，想必是又一个政策成功推行了。

宁旸过来抱他，嘴里还说着话：

“金东这小子，身为金吾卫的队长，竟然敢没大没小地给你找不痛快，阿怿教训得对！”

唯怿温和地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任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