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从平凡的世界开始 第十六章：夜校

晚上的风呼呼的吹着，孙玉厚一个人蹲在家里的门槛上，一只手拿着旱烟袋使劲的抽着。

孙母在屋子里，看着正蹲在门槛上的孙玉厚，知道此刻的孙玉厚内心难受着呢。

使劲的抽了一口烟，孙玉厚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到正是因为家里的破烂光景，儿子孙少安只能被迫辍学，他内心就深深的自责着。

“或许这样也好，或许不上学也好。”

孙玉厚又是一阵叹气，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孙玉亭，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在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得痨病死，留下自己和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

那时候是旧社会，女人是不能出门的，母亲又是小脚，只能在家里操磨着，当时家里的活都搁在他一个人身上，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地，只能给周围村庄光景好的人干活，养活母亲和弟弟。

但哪怕就算这样破烂的生活，他也发狠将自己的弟弟送上学。

当时就想着，家人老几辈子都没出过一个先生，眼界窄的，只能一辈子受气，当时就想着，这个世界，说来说去，总是读书识字人的天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若是能将弟弟孙玉亭给培养起来，一辈子也就值得了。

弟弟毕业后，到了太原钢厂去当了工人，当时他可是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老孙家在土地里打了几辈子，这是多少代才出来的第一个在门外干事的人。

只是到了六十年的困难时期，弟弟却跑回家了，却是说在太原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口袋土豆，然后死活不再回太原去了，并让他在家乡找个媳妇，参加农业生产。

没想着盼望了一辈子可以出息的弟弟，兜兜转转，再次回到了村子里，回到了土地上，孙玉厚就知道，自己企图给孙家造出一个光宗耀祖的指望落空了。

当时，他也曾懊恼过，也曾懊悔过，但最终平静下来，明白，这或许便是命运。

正如每年辛辛苦苦在土地打转，无论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勤劳，可能还没等到收获开始，就被冰雹给打光了，若是这样，难道自己还能懊悔自己曾经付出过的力气吗？

这样想着，孙玉厚对儿子孙少安因为家里破烂光景被迫辍学的事情好受了一些。

只是虽然好受了一些，但孙玉厚心里还是难受，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少安。

只是，他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坐在门槛上，默默着抽着个旱烟。

“踏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从屋子里传了过来，正坐在门槛上使劲抽烟的孙玉厚不由抬起头来。

是孙兰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其腰间，还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包。

看到大女儿，孙玉厚眼中浮现一抹疑惑。

以往，忙碌了一天的大女儿一回到家，在帮着忙完家里的活计，总是倒头就睡，每天晚上，也就属于大女儿最为安静，但孙玉厚知道，那是累的。

按照以往，现在大女儿早就回到自己屋里睡觉了。

能够依稀的看到，孙兰花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困意，但女儿的脸上的那双眼睛中却带着一抹光。

那光亮瞪瞪的，吓人的狠。

好似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到女儿眼中浮现这样的光芒，那还是多小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只是随着慢慢长大，越来越懂事，那蕴藏在女儿眼中的光却是消失了。

“爹，我要去村里的夜校去看看，去学习学习。”

孙兰花看着坐在门槛上，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孙玉厚，小声的开口。

好一会，孙玉厚才回过神来，习惯性的到了一声：‘好’。

或许是因为懂事的兰花从未提过什么请求，面对大女儿的事情，孙玉厚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只是，答应下来之后，孙玉厚立刻就反应过来，看着眼中还带着疲惫的孙玉厚才明白女儿要去什么，倒不是觉得女儿上夜校不好，这个时候的夜校，也就是扫盲班，对于他们这些土地里刨食的人来说，是顶天的好事，就跟当初金老先生不要一分钱，给双水村办学一样。

这夜校也是一样，也不要一分钱，只要你过去上学就可以了。

这样能够帮助识字，而且不要钱，自然是大好事。

只是家里这样破烂光景，女儿兰花忙完一天，已经十分疲惫了，基本倒头就睡，哪里还有精力去上夜校。

“那我走了，爹。”

孙兰花轻轻的说道。

看着女儿兰花慢慢走出的背影，孙玉厚不自觉的猛的吸了一口烟，那烟劲一下上来了，呛的他眼睛难受的直落泪，但再烟再怎么呛人，也没有心里难受。

他对不起的哪里是不能让儿子啊，他最对不起的是自己这个大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