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泪 十一

二零零六年的春节，在呼啸着的寒风中，如期而至。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漫天的烟花和震耳的爆竹声，渐渐退却之后，刘雨龙收回了呆滞的目光，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一点汽车油门，车子便默默地消失在了夏楼村的尽头。

原以为，大年三十的晚上，萧倩儿肯定会回家和父母团聚，刘雨龙从早上六点多，就来到萧倩儿父母家的门口，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出现。

虽然萧倩儿的父母，很热情地让刘雨龙进了家里，但是没有见到萧倩儿，他的心里依旧百般不是滋味，只能强忍着内心的酸痛，回到车里，继续苦苦的等待，但一直等到春节联欢晚会结束，也没有见到萧倩儿的身影。

车子缓缓地停在萧倩儿家的楼下，望着黑漆漆的窗口，刘雨龙禁不住潸然泪下。

“倩儿，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在刻意的躲着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好男人，让你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再见了，我的倩儿，再见了，我心爱的倩儿”。

……

“雨龙，今天是正月十五，给我放个假吧，我实在憋不住了”。

“这才几天啊，你就憋不住了，哪儿又憋不住了？”。

“上面，下面都憋的难受，呵呵”。

“你呀，说吧，放了假干什么去？”。

“喝酒呗，我和六子说好了，让他多准备几个菜，晚上我带两个女朋友过去，就在你家里，咱们放开了好好的喝一顿”。

“不行，不能去我那里，去你家”。

“好，那就这么定了啊”。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刘雨龙才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楼天南的家楼下，还没上楼，就听到一阵强烈的音乐声，从楼天南的家里传出来。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和只穿着内裤的楼天南、六子，五人在音乐的刺激声和摇曳的烛光中，有节奏地摇晃着，茶几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地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酒，这种气氛，让人一进来，就有一种想醉生梦死的感觉。

“哥，你来啦”。

“六子，快，咱俩先扒了他的衣服”。

“哈哈，不用，我自己来”。

三两下，刘雨龙也脱的只剩一只裤头，顺手拿起一瓶啤酒，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干了下去。

“真他妈的痛快！爽！来，一起摇、摇、摇！”。

刘雨龙的加入，顿时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活跃了起来。

当几人玩的即将尽兴的时候，六子看到刘雨龙的手机，红灯在不停的闪烁，连忙拿起手机，递给了刘雨龙。

“六子，关了音乐，你们谁也不要啃气”。

刘雨龙坐到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了电话，“喂，大哥”。

“三弟，在哪儿呢？吃饭了么？”。

“我能去哪呀，在家里，正陪孩子吃饭呢，怎么了，大哥，有什么指示”。

“呵呵，这年也过完了，有些事情也该办啦，明天上午，来我这一趟，咱哥仨合计合计，我告老二了，明天他也过来”。

“好勒，大哥，明天我早点过去”。

“嗯，那就明天见”。

“雨龙，怎么了？”，楼天南见挂了电话，连忙着急地问道。

刘雨龙看了一眼那三个女人，笑了笑，“没什么，明天再说”。

“行，那就先吃饭吧，我可是真饿了，花花，去，坐我哥身边去，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陪不好我哥，我可是要收拾了你啊”。

“南哥呀，有这么帅的帅哥，你为啥不早点给我介绍认识，害的我一个人一下午的寂寞，雨龙哥呀，你不知道他们几个一下午的就是欺负我啦，一会儿你得给我出气啊”，花花说着，就和真生气似的，靠进了刘雨龙的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刘雨龙微笑着，把花花轻轻推开。

“我叫谭花花啊，今年二十五啦”，谭花花说着，嘤咛一声，双手勾住了刘雨龙的脖子，“雨龙哥呀，他们欺负我了么，替我出气嘛”。

“哦，他们怎么欺负你啦”。

“他们呀，呵呵”，谭花花妩媚一笑，扒到刘雨龙耳边，低声地说了起来……

“哈哈……，好啦，咱们不说这个了，肚子都饿了，来，大家干一杯，开始吃饭”，刘雨龙开心地笑着，举起了酒杯。

“雨龙哥，我叫小红，是六子的女朋友，更是花花的好姐妹，很高兴认识你啊”。

“雨龙哥，我叫小青，我太喜欢南哥啦，他最听你的话啦，他要欺负我，你可是的为我作主啊”。

“哈哈…”，“哈哈…”

“来，干杯”。

“干杯”。

“开心最重要，干杯！”。

酒杯一碰，六个人在无比快乐之中，开怀畅饮，调情打闹。

酒至半酣，刘雨龙忽然想起了吕小伟，放下酒杯问楼天南道，“天南，那小子进去多长时间了，现在什么情况？”。

“哼，那小子，真是怂包一个，说他怂包，还是高看他了，我看啊，更像一坨臭狗屎”。

楼天南放下筷子，不无鄙夷地继续说道，“刚进去的时候，看他那耀武扬威的劲儿，就像他干死了日本人，为国争光似的，昂首挺胸，指东喝西的，我看见他就来气，一开始，我还说让他适应适应，磨磨他再说，可隔不了两天，我实在受不了啦，直接让人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这一顿打，人倒是老实多了，但还是不服气，天天嚷嚷着，他爸啥会过来，啥会他就要出去了，出去了他还要找我报仇，我才不管那些了，反正，每天就是让他待在厕所里，吃喝拉撒睡，都在厕所里，不听话，就让人过去打，可一打，他就哭，哭的哇哇的，后来都没办法下手打啦，前天，把手铐脚链给他一戴，告他说他打的那个人，给死了，他的被枪毙偿命，当时就给吓懵了，连屎带尿的拉了一裤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把我吓坏了，赶快连哄带骗的说，他爸在外面想办法救他了，他也不一定会死，这才缓过点神来，这两天啊，老实的怕了，特别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我看差不多了，正好跟你商量商量，是不是该让海哥和栋哥过来了”。

“嗯，你看着办吧，这些事就不要问我了，我只要结果，你把人给我平平安安的教育好，改造好就行了”。

“哥呀，你们这是说什么呢，监狱里的事么，给我们讲讲吧，太好奇了”，谭花花好奇地问道。

“你懂什么啊，我们聊电影了，别捣乱，来，雨龙，六子，咱们再干一个”。

酒足饭饱之后，楼天南和六子，带着两个女人，挤到一个小家睡去，留下主卧室，让谭花花和刘雨龙去休息。

客厅里，温柔可爱的花花，看着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喝酒，毫无反应的刘雨龙，便主动坐到了他的双腿上。

“雨龙哥，替我出气么……”

很久没有碰过女人的刘雨龙，在花花万般妩媚的诱惑下，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抱起花花走进了卧室。

“雨龙哥，吻我…”，谭花花柔声地说道。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和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间，刘雨龙的脑海里，映出了萧倩儿踮着脚尖，仰着头，闭着眼睛的样子。

“雨龙哥，吻我…”，萧倩儿的声音，像一把时空之刃，从遥远的过去，一下穿到刘雨龙脑海，又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脏，痛的他停止住呼吸。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幅场景，萧倩儿站在大雨中，正抽泣着看着他，那从被泪水和雨水模糊了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恨…。

“雨龙哥，你怎么了”，谭花花从刘雨龙突然间僵住的身体中，感受到了什么，呆呆地望着刘雨龙。

“对不起，花花”，刘雨龙松开刚刚抱着花花身体的双手，翻过身，紧紧地捂住他的脸，一声叹息之后，他站起身，走出卧室，开始穿衣服。

“雨龙哥，你干嘛去啊，你怎么啦？……啊？…”。

刘雨龙穿好了衣服，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节日的彩灯，却将这漆黑的深夜，照的光彩四射，炫丽多姿，四周此起彼伏的音乐声和欢笑声，更是给这漆黑的深夜，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大街上，观灯、赏灯的人，依旧三三两两的，络绎不绝。

一个人，孤独地走在长长的街上，脑海里，萧倩儿的模样，不停的在闪现，看到那些和往年一样的熟悉情景，无尽的哀愁和思念，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大街的中间路段，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的四周，高高地挂满了一排大红灯笼，在这些灯笼之间，无数条串串灯纵横交错，一闪一闪的，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广场的中间，放着一台旋转木马，虽然已经没有人玩了，但它依旧在那里欢乐的歌声中，不停地旋转着，“旋转木马，哗啦啦，旋转木马哗啦啦…”。

伫立在广场的街头，刘雨龙失神地望着那旋转的木马，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正在骑着木马的萧倩儿，听到了她开心快乐的声音，“哈哈哈哈，雨龙哥，快追我呀，来呀，求求你啦，追上我吧，哈哈…”。

“旋转木马哗啦啦，旋转木马，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的流转，耶！耶！流转，哈哈…”。

“雨龙哥，我好开心啊，以后每年的今天，都要来带我来这里玩啊，好吗？我说的每年，哈哈，是到我一百岁了，我还要你带我来玩，嘻嘻”。

……

广场上的灯灭了，旋转木马也停下了它那快乐的歌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低吟过后，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刘雨龙瑟瑟地打了个寒颤，大脑立刻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手机“滴滴滴”地传来一阵信息的声音，打开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但再一看内容，他停下了脚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刺的酸痛起来。

“去年圆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圆月时，花市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倩儿，是你，我的倩儿”，刘雨龙激动着，连忙拨打过去那个电话，但电话的那头，传来的却是关机的声音，他又转回身跑回小广场，一边不停的拨打着电话，一边奔跑着，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倩儿，你在哪里？倩儿，我错啦，倩儿，我好想你啊…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