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宾客都走了之后,
钟会立刻摆出了一副极其谦卑的姿态,
先是从自己的行囊里面取出自己父亲钟繇的一副墨宝和书信,
口中解释道,
“这墨宝乃是父亲近些年来书法所得,特意来请蔡中郎您指点一二。”
“至于这书信,里面的内容是父亲所求蔡中郎之事!”
蔡邕是何等的人精,
他连钟繇的墨宝看都没有看,
直接推在了一旁,
而是重点拿起来了那封书信,
当着钟会的面打开,
认真阅读了起来。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
说是自家小儿子钟会年纪已经长成,
才学和人品都不错,
特来拜会蔡邕,
想和蔡邕的掌上明珠——
也就是蔡琰,
结为秦晋之好。
其他都是一些场面话云云。
蔡邕心中当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脸上还是一脸的平静,
口中说道,
“贤侄啊,我家琰儿确实到了待嫁之年,”
“可她容貌不堪,才学更是配不上公子,”
“还请钟公子转告令尊,”
“这份恩情,我蔡伯喈愧领了!”
说完便站起身来,
大有要礼貌请出钟会的意思。
钟会这小子,本就是冲着蔡琰美人来的,
这连面都没见上,小手还没牵上,
就要打道回府了。
钟会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了,
他当即使出了死皮赖脸之术,
对着蔡邕又开始大肆吹捧道,
“我父亲曾经说过,世叔的飞白书,世之罕有,”
“若是能让钟会跟着后面学习一两个月,”
“也算是钟会一生之幸!”
要是没有之前刘伯温上门的敲打,
没准蔡邕这时候真的不在乎什么,
可刘羽那股可怖的少年天威,
却是让蔡邕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担忧之意。
钟会右眼一眯,他虽然年岁不大,
但十分洞悉世事,
这时候清楚地看出来了蔡邕脸上的为难之意,
于是钟会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蔡世叔,您不会是忘记了和我爹同在太师手下为官的经历,”
“现在想要另投门路吧?”
钟会带着几分阴恻之意道,
“您别忘记了,这刘羽可是手握传国玉玺这等重器,侄儿听说他在部下面前都自称自己为朕,”
“这等谋逆之人,也就是现在时日还不长,”
“长此以往,天下必定群起而攻之!”
钟会的言语不可不谓之毒辣,
一下子在蔡邕的心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最后钟会直接起身道,“世叔,侄儿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这才劝你一句,”
“这乱世之中,若是吃错了饭不可怕,”
“选错了下注的对象,那才是真的要追悔莫及!”
说完钟会便潇洒地拂袖而去。
看着这小子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
蔡邕猛然深吸一口气,
随后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钟会坐过的椅子,都给我丢出去!”
就这还不解恨,
蔡邕抓起桌子上的信件和钟繇的墨宝,
正欲发力将其撕碎,
蔡琰却是走了出来,
拦住了父亲道,
“父亲,您也看到了,这个钟会分明就是代表三辅地区的钟家,来搅浑洛阳地区的水,给刘羽下绊子的。”
“所以越是这样,您应该越是看到西边的董太师,对刘羽是何等的忌惮!”
在蔡琰的分析下,
蔡邕也有些冷静了下来,
他迅速反应过来道,
“看来,为父是要做出个抉择了!”
蔡邕将钟繇的书信和墨宝,全都捏在了手中,
然后对蔡琰道,“琰儿,你说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刘羽,并告诉他钟家的手都伸过来了,”
“能不能让刘羽另看一眼?”
蔡琰摇了摇头道,
“钟会机智过人,他既然能留下这些东西,肯定都想好了狡辩的词,”
“所以您不妨大胆一点,既然选择支持刘羽,”
“不如将钟会拿下,作为……投名状!”
不得不说,蔡琰此女的见识,
超于常人。
蔡邕这个做父亲的,
都觉得有些讶异,
但他的性格毕竟是文人的性格,
品性和手段都不能和毒辣两个字挂钩。
一听到要拿钟会的小命去求荣,
蔡邕对自己的名声倒是爱惜起来了。
“且等等……”
蔡邕略加思考后,
还是退后了一步,
他将手中的钟繇亲笔书信和墨宝都收了起来,
然后对蔡琰说道,
“琰儿,钟会此子至少有一点说得对,”
“他刘羽手中只是侥幸得到了传国玉玺,就算他成为皇帝,也是得位不正,”
“自古以来,名不正言不顺者,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说完蔡邕便摆了摆手,
示意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蔡琰不要再说了,
自顾自地离开了大厅,
回到了书房里面,开始练字了。
蔡琰咬了下嘴唇,
她心中颇为不服气,
以为这次父亲会彻底站在刘羽这边,
不曾想自己这个父亲还是退后了一步,
这种怯懦的性格,她是最为不屑的。
“父亲……既然你不敢迈出那一步,”
“就让琰儿代替你吧!”
心中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
蔡琰轻手轻脚地从架子上,
取出了蔡邕刚刚收起来的两件证据,
然后换上了一套男儒生的衣服,
从蔡宅的后院跑了出去。
她抱着书信和墨宝,一路小跑来到了城门边上的以工代赈处,
正在登记劳工人名的小吏,
抬头看着排队排到自己面前,
这个生的唇红齿白的儒生,
笑了一声道,
“少年郎,你也要参加以工代赈么?”
“不过你这小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
“如果是肚皮饿,不如去红薯粥棚那里排队,去领一碗红薯粥吃吧!”
蔡琰却是弯下了身子,
小声说出了让这个小吏惊掉魂的一句话,
“喂,我要见刘羽,我要揭发一个天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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