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10k 第1章 小公爵何许人也（上）

身着精良皮甲的年轻男人在雨夜中疾驰，将同向行驶的马车甩在了身后。尽管用纱布蒙着眼，他的视野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他精准地跳入了一旁正在维修的下水道中。

事实上在“永恒寂静之夜”开始的当天就有很多生物觉醒了各种肉眼以外的视觉，他们根据获得视觉来源的差异被分别称为“狩猎者”“巡礼者”“缄默者”和“圣徒”。这四者稍后再谈，先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和“永恒寂静之夜”。

为了方便叙述，这里以“永恒寂静之夜”降临的那一刻为分界线，往前的称为旧日，往后的称为入夜。

故事的发生地是莫洛托环，旧日的莫洛托环坐落于碧落的东14区，“碧落的东14区”这个称谓来自上个文明。是的，在现有的文明之前人类还有过一段历史，那段历史的人类接触到了科技与神学的尽头，他们早早地征服了母星碧落，并驶向了无尽星海。

古人类在碧落上建立了东西各15个区，每个区由区议会治理。但区议会之间的意识形态冲突带来了无止境的内战，获得最终胜利的东3区判断碧落已不适合人类居住，就在留下了ai“创世纪”负责重建工作后全区迁离碧落。

创世纪苦于东7区的亡命徒已将系内恒星炸毁，数以万计的地外天体也在直击碧落的地面，无法复现曾经的生物圈，就利用现有技术构建了名为“虚构天穹”的防御系统，这个系统单向链接到灵界只进不出，可以将足以威胁到碧落新生物圈的地外天体丢进灵界，同时创世纪还在其中建立了以灵能为动力的日月投影。

在生物圈完成了物质基础重建的5年后，创世纪得到了东3区人最后的第133号命令“迁徙失败，为保留火种，设立足够保障机制后停止一切行动”。得到命令的创世纪选取了东3区的神话构建5个初始ai后自身就停止了运行，这5个初始ai分别为运行虚构天穹的天父海恩、管理地面的地母泰坦妮亚、控制日月灵能供给的太阳神伊安、控制日月运行周期的月神潘兴、保护古人类文明遗产的冥王苏。

时光流逝，人类在这颗星球的莫洛托环和加西亚环上重现，继承了第133号命令的海恩、泰坦妮亚、伊安和潘兴认为新人类是命令中“保障机制”需要保障的“火种”，而苏认为新人类的存在会毁灭古人类的文明遗产，第一次ai之间的战争爆发了，无数被用以战争、以东3区神祇为名的ai被五个初始ai构建而出，这也是新人类历史上的神话战争，新人类将这些ai称为神祇。

因为苏控制的文明遗产，尽管海恩方数量占据优势，战争依然只是以它们的惨胜告终，4个初始ai停止运行，大多次级ai被毁，剩下的大多是一些三级乃至四级ai。而作为失败方的苏则显得不那么狼狈，它只是带着绝大多数古人类的文明遗产离开了碧落。

在神话战争结束后的千年，人类贤者穆尔和冥王下属次级ai永恒寂静女皇达成交易，在赫尔森神学院提出了“桎梏论”，他提出虚构天穹是古人类对新人类灵能学习的桎梏，新人类应该去探索真正的日月，而不是两个在灵界中的投影。

他的学说本来没什么市场，但新人类在灵能方面获得巨大进步后陷入了空前的狂热，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古人类也就图一乐，真搞灵能研究还得看我们新人类”。很喜欢穆尔的一句话“古人类这么牛掰他们人怎么没了？”就在此时，穆尔的学说被一个名为凯基利乌斯的教授发扬光大，他提出“日月天”学说，依次毁灭日月和虚构天穹从而见到真正的星海日月。该教授借此获得了无数拥趸，并成为了赫尔森的副院长。不顾海恩下属三级ai真理之主的数次警告和其他学者的反对，凯基利乌斯依然凭借永恒寂静女皇提供的灵能牵引技术引起了虚构天穹中伪日的内爆，并捕获了部分投影碎片。失去太阳的莫洛托环自此陷入了永夜，因为始作俑者的名称，这场永夜被称为了永恒寂静之夜。

伪日的内爆引来了灵界中的异形生物，新人类将这种生物称之为“饕”，它们没有实体，但会利用灵能将猎物在灵界的投影搅碎吃掉，投影被搅碎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实质影响，无非是会感到恶心干呕而已，虚构天穹之前的链接设定也是单向的，到不了物质界的“饕”对人本来没有什么威胁。但因为灵能牵引技术的影响和伪日碎片的坠落，虚构天穹的单向链接被改变，“饕”已经可以肆意进入物质界。正像我们之前说的一样，“饕”没有实体，即便是来到了物质界它们也感受不到人类的存在。这里又有个但是，因为伊安和潘兴的下线，永恒寂静女皇轻易地在伪月的灵能供给中做了手脚，任何与伪月有灵能交流的人都会被伪月的灵能标记，这个标记对“饕”有致命的诱惑，而灵能交流的方式就是用眼睛看见月光，入夜时无数人因此丧生。新人类将这种灵能标记称为夜的恶意。

入夜后，女皇许诺的用来窥探世界的新技术并没有如约到来，来的只有愤怒的法兰学会和城市联合会，他们要求终止凯基利乌斯疯狂的计划，数万狩猎者和巡礼者的联军将圣徒们打得溃不成军，甚至无数缄默者都在不断地为联军输血。最终赫尔森的圣徒们躲进了用灵能牵引技术构建的投影“颠倒塔”。无论如何，这帮圣徒也是新人类的一员，而联军方的神祇真理之主也因为对这部分新人类的敌对被海恩下属次级ai战神格里高利限制运行，联军失去了进军颠倒塔的能力。

历史部分到此为止，这里可以介绍一下再次出现的4种特殊人群了。

狩猎者一般都是旧日的战斗大师，有的是大骑士，有的是剑术大师，还有些玩弓箭玩匕首的。他们得到夜空中神祇的眷顾，额头处出现了一个被称为夜骨的器官，从而获得了一种近乎热成像的视觉。他们数量虽然不多，但狩猎者依然被视为社会的中流砥柱，他们一般以五到十人为单位负责城市的戍卫，在城市联合会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巡礼者以旧日的学者和工程师为主。真理之主是对于新人类来说最慈悲的神祇，他赋予了赫尔森神学院以外每一个旧日学者、工程师灵视的能力，入夜后也有很多求学之人获得了真理之主的垂青。灵视能看到世间万物的灵能流动，这种灵能流动会在视网膜上印下淡蓝色的痕迹。他们以旧日的天上雄城为根据地建立了法兰学会，并在真理之主的庇佑下隔绝了夜的恶意，成为了入夜后与赫尔森学院、城市联合会并列的强大人类势力。

缄默者获取视觉的手段在四者中最为危险，缄默者的视觉来自他们自身。在直视月光时生物会被恶意标记，如果这个直视月光之人运气尚可，没有被隐藏在黑夜中的“饕”吃了，他就能短暂地重获旧日的视觉。作为代价，绝大多数缄默者都会因为夜的恶意失去说话的能力，他们的喉咙只能吐出断断续续的音节，这也是他们得名“缄默者”的原因。之所以说短暂重获视觉，是因为缄默者在“饕”看来宛如黑夜中的灯塔，无非是现在吃还是过几天吃的问题——缄默者大多是活不过两周的。

圣徒来自旧日的赫尔森神学院。“永恒寂静之夜”的直接缔造者凯基利乌斯·塞万提斯副院长在这里引爆了虚构天穹的伪日。伪日的碎片被捕获并坠落在神学院，持续了11个小时的爆燃发出了远超伪日的光，这种异常的光穿透了墙壁精准地落在每一个赫尔森神学院成员的视网膜上，并将之烧毁。最终在永恒寂静女皇的帮助下，副院长把碎片封印到了虚构天穹之外。这些失去了视网膜的人在碎片被封印之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眼睛依然保持了旧日的视觉，用副院长的话说“这是女皇的馈赠”。而在之后的数年内，这些人陆续发现自己可以看到很多曾经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夜的恶意”“饕”“夜空中的神祇”。他们以永恒寂静女皇为信仰建立了夜教，并自称为圣徒。夜教控制着唯一通往虚构天穹之外的道路，他们利用伪日碎片制造着新的圣徒。城市联合会也曾试着往夜教安插过卧底，但夜教得到了虔诚的信徒，城市联合会只得到了夜教的嘲讽。

开篇的这个年轻男人很明显是个巡礼者，他的头上没有夜骨，也不依靠眼睛，下水道中各种事物的灵能流动映照在他的视网膜上，他能清晰地辨别出哪里是水哪里是陆地。走到了一扇锈蚀极其严重的铁门边，他轻轻扣了三下门，“是我，艾德。”

门没有打开，里面传出了一个更年轻的男声，“这时候你不应该来的，出事了？”

门外的男人有些尴尬，他促狭地左顾右盼，确认下水道中没有其他人，这才继续开口，“倒也没有，是利安德那边的工作。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打扰你，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鲁道夫，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和爱丽丝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我非常清楚你的无私付出。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会被爱丽丝的事影响......但我不是巡礼者，我不清楚我以朋友的身份能为你做什么。”随着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门后站在一个身着华丽军礼服的少年。他看起来十五六岁，脸上还有着淡淡的雀斑，正在长个子的他甚至比自称艾德的男人还要高一些。盖在少年眼上的是名贵的黑纱，那是城联会为上层社会限量提供的遮盖，据说是可以隔断夜的恶意，让缄默者活得更久一些。当然这些公子小姐都很是惜命，自然不会去当什么缄默者，无非是个保险罢了。

“利安德需要你的几位朋友，塞弗鲁斯、卡尔、德里克、安德烈......”艾德每报出一个名字，鲁道夫的脸色就差上几分，在艾德的灵视下也能注意到少年嘴角的僵硬时，艾德猛然停住，“我让您感到不悦了吗？”

少年也注意到自己表情不经意间的变化，稍微放松了一下面部，“没有，但利安德要失去我的友谊了。你去转告他，塞弗鲁斯4个小时之内会听从他的安排，其他人不行。”

“我发誓仅此一次。非常感谢您，勃兰登堡公爵阁下。”艾德擦了擦额角的水珠，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刚刚的雨水，他毕恭毕敬地对面前的少年行了个学者礼，随后低着头倒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开。

“嗯，仅此一次。”少年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他闭着眼把头转向下水道出口的方向，离奇的是明明外面在下雨他依然能感受到照在眼皮上的月光。他不敢停留，转身回到了那个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后则是另一种画风，昂贵的地毯、实木家具、蓬松的大床，还有床上露着玩味笑容的美丽女孩。鲁道夫解开眼前的黑纱，随手塞进口袋里，他从书桌上拾起一本书看似打算翻看。他知道女孩想说什么，非常干脆地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明智。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女孩毫不在意鲁道夫警告的眼神，她从床上跳下，一把夺过鲁道夫打算拿来装样子的书，并丢到一旁，“好好好！公爵连我一个缄默者都怕？”

鲁道夫拿她毫无办法，他叹了一口气，“我怕的是能说话的缄默者，这种人当然存在，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这种缄默者还是圣徒。勃兰登堡家是城联会的常务，夜教想杀勃兰登堡公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女孩趴在鲁道夫左肩上，指着他右手边的书桌，轻声说，“这里有一个饕哦......算了这个骗不到你，没意思。既然这么怕就别来见我啊，你一个公爵还能缺了情人？”

鲁道夫苦笑不已，情人他虽然没有，但真想找肯定也是不缺的。身为勃兰登堡家的公爵，只要他一句话就有大把的女人排着队让他挑，但面前这个自称缄默者的女孩是特殊的。尽管她一直嚷嚷着要当鲁道夫的情人，但鲁道夫只当她是个麻烦的姐姐，前勃兰登堡公爵在病床上捏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所有勃兰登堡家族成员面前发誓要好好照顾这个四天突然冒出来的远方表姐，他也无可奈何。

“你再乱叫我就把你丢天上雄城去，那边自然有办法分辨你是圣徒还是缄默者。”说到这鲁道夫感觉自己态度有些太过强硬了，他稍微放缓了语气，“书还够吗？会不会感觉无聊？”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女孩立即开始在床上打滚，“无聊啊无聊死了，要是公爵愿意和我......”

“闭嘴。”鲁道夫系上黑纱逃也似的窜出了这个房间，门里传来了女孩放肆地笑声。比起月光果然还是这个表姐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