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当壁画中的神女去捉妖 第七章：迟来的冬天

半晌后，众人走到了一座山前，这山是座灵山，四处草木都沾着灵气，不时有灵兽穿梭其中，曲径通幽处，石板路周围长满了青苔，唯独中间一条路被踏出一串脚印——看来常有人到访此地。

“三年前灵妖之战死了好多人，也是自开荒以来最大的一场人妖之战”黎渡生走到一棵参天的柏树下，柏树前没有坟包，只有一个无名的、用桃木制成的墓碑。

“我阿姐叫迟冬，因为师傅把我和她捡回来那年的冬天晚来了半月，所以我们才没有被冻死。”她盘腿在树下坐下，取下腰间的水囊拧开盖子往嘴里猛灌了几口，新酿的酒水顺着她柔软修长的脖颈流下，浸湿了她胸口的一片衣襟。

“她就是死在了那场战争里，我现在都记得她当时惨死在我面前的模样，”黎渡生把喝光的水囊递给阿莹，阿莹取下背后的葫芦又把那水囊续满。

黎渡生仰着头“咕咚咕咚”又灌下几口，脸色微红，她有些摇晃地扶着老柏树粗壮的树干站起，把剩下的酒全都倒在了树下。

“阿姐……”她眼眶泛红的拔出腰间的短剑，在树上刻下一道痕迹。

再看树上，已经有了三道痕迹，前两道已经变得浅了些，被新长出来的树皮和灰尘覆盖，但即使这样第一道也格外显眼——那一道刻痕入木近有三指之深，周边的树皮翻起，可谓皮开肉绽，十分狰狞，就好像一个人被重重地刺下一剑。

“走吧，阿姐喜欢清净，再不走她就要生气了。”黎渡生在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继而又看似无所谓的朝着柏树挥挥手，

“迟冬，我走了，我明年再……”她停了下来，神情怅惘：“明年……明年再说！”

黎渡生又想让阿莹续酒，却被画毓一个箭步拦在了两人中间，

“你干嘛？”黎渡生眼神有点迷离，她一下没有支撑住直接抱住了画毓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了画毓身上。

“……”画毓没有出声，她摸了摸黎渡生的额头，很烫。

“你生病了。”接着画毓丝毫不给黎渡生反抗的机会，直接双手穿过黎渡生的腰间，紧握着她的双手，将她的身体轻轻抬起，使她的身体贴近自己的胸口。

“伤口发炎了，”画毓顿感无力，一阵自责涌上心头，她尝到了“自责”这个新情绪的苦涩：“明明在山洞的时候就发现了的……”

“十七姐姐会不会死掉啊？”阿莹眼泪汪汪地看着画毓。

“不会的，你带我回她的住处好不好？”画毓看着这个眼睛湿漉漉的小孩温柔地说道。

“嗯嗯！”阿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哭得口齿不清地说“呜呜呜阿莹没照顾好十七姐姐呜呜呜呜呜……”

画毓有些无奈，眼看刚刚在自己怀中睡着的少女就要被吵醒，连忙说道：

“阿莹，别哭了，她不会死，你给我讲讲你十七姐姐以前的故事好不好？”哄小孩这件事对画毓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她从前在壁画中时情感几乎没有波动，也从来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觉。

阿莹抽抽搭搭的擦了擦眼泪：“那、那就好，十七姐姐没事就好。”

“那我给你讲迟冬师姐在的时候吧！”她眼里又闪烁起光来，画毓轻笑一声，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啊。

“十九年前，师傅捉妖归来途中途径了一个被妖兽侵袭过的村子，据说当时连那村子里的河水都是血红的！”阿莹凑上来夸张地比划着。

“师傅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无比痛心……

落葵村中，一个背着一把重剑的青年推开了一扇已经被妖兽撞破的门，溅了血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连残肢都没有……”青年蹲在地上用手指蘸了一些地上的血迹“还没凝固？那妖兽岂不是刚走？！”他自责地抹了一把眼泪，

“迟风起，你可真没用！”迟风起不死心地在村子里继续寻找幸存者的踪迹。

“妖兽走了两个时辰了，”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迟风起闻声看去，是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看起来约莫有七八岁模样，方才她一直躲在一堆茅草后，怀里还抱着什么。

迟风起赶紧朝着女孩跑去，女孩却胆怯的连连后退，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你是什么人？”女孩皱着眉质问道。

“我是捉妖师！我不会伤害你的！”迟风起连忙蹲下和女孩平视着解释道。

“好吧，其实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会求你带我走，不然我也不会和你搭话。”女孩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迟风起很疑惑，这个女孩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屠村的模样，反倒镇定自若的和他交谈。

当女孩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这女孩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孩子！那是一个仅有六七个月的婴儿，小脸脏兮兮的，此时正在女孩怀里酣睡。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女孩头都不回的说道：

“我失忆了。”

迟风起震惊又心疼的看着女孩。

“可能是那段记忆太恐怖了，我就全都忘记了，包括我的家人和我的名字，我醒来的时候被藏在了茅草堆里，怀里还抱着她——我看过了，是个女娃，大概是我妹妹。”女孩的口吻成熟的像个大人，没有任何波澜。

“另外，地上的血还没干是因为今年的冬天晚来了半个月，若是从前，这个时候的河水都结冰了，”女孩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伸手戳了戳婴儿肉嘟嘟的小脸，“我们也早就冻死了。”

“给我取个名字吧，只要你好生对我妹妹，让我做什么都行。”她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子笑了笑。

“我都说了我是好人”迟风起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这个小孩简直成熟的不像话“——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姓迟，你就叫迟冬吧，迟来的冬天。”

女孩点点头应下，嘴里反复念叨着“迟冬、迟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