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异游录 第14章 加戏

既不出门，临淮也就不肯费心打扮，每日简简单单地一袭长裙，头发用个简单的珍珠白玉钗挽起固定住，整日在后花园里晃荡。日头渐渐地和缓下来，天气也不再炎热，临淮还会颇有兴致地让下人们在院子里搭了架子，种上藤蔓绿萝，摆上贵妃榻，配套小石桌小石凳。他日日躲在绿萝下乘凉小憩，或是拿着世面上流行的粗制滥造的小说话本度日。冷翠心下不忍，想他一男子，整日过得如同深闺小姐般，实在不像话。求他上进，一则怕激怒他，勾想起往日难堪之事，二则一个被废的太子，太过上进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故而也不愿直言，让他每日这般过活，也不敢劝阻。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小心翼翼，二人在日常相处中，无知无觉地竖立起屏障，不敢越对方雷池一步，故而二人所说之话越来越少。以致日渐生疏，再无往日亲密之色。

已经过了秋分，来这里也有四五十日了。赵琅也渐渐摸清了汤免当地的官员和地方势力大小，越发地如鱼得水了。现在他要开始着手处理武帝交代的事情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得看看孝贤王这个废棋会不会有什么异动。一旦他参与进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当看到手持着仕女扑蝶团扇、身着一身鹅黄襦裙躺在贵妃榻午睡的女子时，赵琅脸上浮起了深深的笑容。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连绵不绝的山头燃起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给天上游玩嬉戏的鱼鳞染上了瑰丽的色彩。旁边伺候赶蚊子的丫头疏儿看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大步地向王妃走来，不禁警觉起来，高声喝道：“大胆，你是何人？未经通报窥视王妃娘娘？”

这戏演得也太过了，连身边的丫头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了吗。赵琅没有继续向前，看着眼前仍然还在睡梦中不愿醒过来的美人时，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王妃整日无所事事的，何不找些人教他些女学、琴棋书画什么的。总比这么睡着好吧。睡久了脑子就容易糊涂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琅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疏儿不明白，站在芳华阁二楼的冷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赵琅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临淮既然要做女人，就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人，让他放心，让远在京都的皇帝放心，让下一任继任者放心。

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冷翠，也禁不住被赵琅的这句话凉透了心。他这是要养废临淮呢。果不其然，没过几日，赵琅就从京师里送来了桂嬷嬷、李嬷嬷、傅嬷嬷和王嬷嬷这四个三四十岁的老嬷嬷，还带来了皇后的懿旨。

远在京都的皇后听闻临淮在汤免找了个王妃，名讳陈云峥，听说是什么过世莲妃娘家兄长正经流落在汤免的表小姐。担心小门小户的姑娘出身没什么见识，特意派了四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教导王妃。万一圣上哪天思念孝贤王召回入京，王妃若同去京城，受了皇家的礼仪指导，才不会丢了王爷的面子。

这四位嬷嬷上了年纪，虽然都是皇后派来的。心思却不相同。为首的桂嬷嬷是个拎得清的，不敢倚老卖老，也不敢仗着皇后娘娘的身份作威作福。山高皇帝远的，惹恼了王妃，就等同于惹恼了王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不受宠也是个王爷，何况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皇后再尊贵也不顶事。这差事，能对付过去就好。而另外几位嬷嬷，却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汤免这个穷地方呆一辈子可就是毁了，若还想回京城，只能往死里整这王妃，捋顺了，让皇后娘娘满意了，方能回京。

当晚，冷翠就吩咐人给这四位嬷嬷安排了住处。第二日一大早，桂嬷嬷领着其余三人站在阁楼下，等着临淮下楼。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太阳斜照在阁楼上了。临淮才施施然地从闺房里出来。疏儿已在藤蔓架下的石凳子上备好了早膳，不过是普通的白粥和几碟子小菜。临淮端着彩釉瓷碗，拿着象牙筷，刚要夹菜。桂嬷嬷是个主事的，小心上前陪笑道：“王妃，筷子不是这么拿的。”说着，走上前去，一根一根地掰开，纠正他的用餐姿势。见他不反对，又拍了拍临淮的后背，笑道：“娘娘，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临淮听了挺直了后背，端着碗筷，一口一口地吃起来。期间，桂嬷嬷还时不时地提醒道：“娘娘，吃慢些。太快了，可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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