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图书馆 第七章上 私刑合法

方安荻坐在停着的汽车的方向盘上，抽着烟斗。他的偏光眼镜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他透过挡风玻璃上闪闪发亮的雨滴凝视着傍晚的天空。他的眼睛湿润了，雨滴像泪水一样模糊。这辆车是一辆五年前的轿跑车，他知道自己需要一辆新的，但当他想到要娶莫霏霏时，他就养成了存钱买房子的习惯。这个习惯现在很难改掉，尽管他知道自己坚持这个习惯主要是出于一种错误的希望，即过去的一年可能会从他们的生活中抹去。

她为什么要见我？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曾经见面的地方？为什么现在这么保密？

谋杀案发生已经两天了，他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将这一时期发生的事件整合成一个连贯的整体。当新闻报道提到他自己的参与时，这些报道读起来就像是在写一个陌生人——它们的含义就像他面前的雨滴一样模糊。方安荻感到他的整个世界都被莫槐新的精神病胡言乱语和社区的暴力反应所入侵。

方安荻震惊地意识到社区希望莫槐新死。公众的反应以及刚刚过去的暴风雨的猛烈程度让他震惊。

猛烈的风暴，他想。暴力风暴。

他抬头看着左边的树木，想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他的表停了下来，松开了发条。但莫霏霏还是迟到了。这是她的方式。

那里有暴风雨。乌云从灰暗的天空中升起，雨水低低地蹲在云朵中。一时间，他周围的桉树林里充满了鸟儿受惊的叫声。一阵风吹过高高的树枝，然后是雨：大滴的雨滴。

太阳又回来了，在西边低垂的地方，将橙色的光芒投射到树梢上。树叶耷拉着，还挂着雨滴。地面附近的雾气在鳞状的黑色树干中探寻。昆虫的叫声从根部和丛生的草丛中传来，这些草丛生长在沿着土路进入树林的空地上。

他们对这场风暴还记得什么？方安荻想知道。

他从专业角度知道为什么社区希望将私刑合法化，但看到官员们也有同样的态度，这真是令人震惊。方安荻想到了他的道路上的延误，以及阻止他自己对莫霏霏进行专业检查的企图。治安官、地区检察官介雷盛以及所有当局现在都知道，方安荻预测了导致熊玲玲丧命的精神崩溃。如果他们承认这是事实，莫槐新就必须被判定为精神错乱，并且不能被处决。

介雷盛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请来了方安荻自己的科室舰长、莫雷人民医院精神病学舰长尹惠利医生。尹惠利在全省被称为一名悬吊精神病医生，他总能找到检方想要的东西。尹惠利如期宣布莫槐新神志清醒，“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方安荻看了看他没用的手表。2点14分停了下来。他知道现在肯定快到七点了。天很快就黑了。是什么让莫霏霏留了下来？她为什么要邀请他到他们以前幽会的地方来见她？

他突然有种被这种见面方式污染的感觉。

我现在公开见到她会感到羞耻吗？他问自己。

方安荻是直接从医院赶来的，尹惠利毫不掩饰地试图让他回避这起案件，暂时忘记他也是该县的法庭心理学家。

言语很直接：“……个人参与……你的前女友……她的父亲……”意思很明确，但背后隐藏着这样的意识：尹惠利也知道关于莫槐新的那份报告。现在在缓刑部门的档案中。该报告与尹惠利的公开立场相矛盾。

正当他们准备参加病房团队会议以考虑病人出院的可能性时，尹惠利出现了。方安荻现在回想起那次会议，感觉到它如何概括了精神病学的负责人。

他们在弥漫着油地板和消毒剂气味的病房办公室里——新教牧师，一个沙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他的深色西装总是显得太大，让他显得更小；他是新教牧师。病房护士夫人，身材魁梧，头发花白，胸部丰满，有着教官般的岩石脸，帽子总是端正地戴在头上。尹惠利博士，穿着粗花呢套装，给人一种臃肿的印象，鬓角处是铁灰色的，黑发上有斑驳的斑点，粉红色的脸颊上有一种卫生和理发师刮过的痕迹，洗蓝色的衣服里有一种精心设计的矜持表情眼睛。

最后，在伤痕累累的椭圆形桌子周围，有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东西：有一个病人：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王德。他当时十七岁，由于缺乏正确的基因、缺乏机会、缺乏教育、缺乏适当的营养而在精神上受到限制。他是一个行走的缺乏者，金发滑落，蓝色的眼睛蒙着面纱，鼻子窄，下巴尖，嘴巴撅起，仿佛他的一切都必须被封装起来并受到保护。

房间外面是绿色的草坪、阳光和病人在为春天准备花坛。方安荻觉得，在尹惠利像地方检察官一样进行面谈的情况下，里面除了病人的恐惧气味外什么也没有。

“你出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尹惠利问道。

王德眼睛盯着桌子，“卖报纸或者擦鞋之类的。”

“除非你有一个大的角落摊位，然后你才能做大生意，否则你不可能赚到这样的钱，”尹惠利说。

看着这一幕，方安荻想知道为什么精神科医生会压抑想法而不是试图把男孩拉出来。然后他问自己，如果方安荻停止诉讼并代替病人描述“……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一个东西，像飞碟一样的东西。它对一个杀人犯感兴趣，尹惠利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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