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 第十四章:危在旦夕

他缓缓的睁开了那双被泪水浸泡的双眼，这里是他住了三年的房间没错

可明明都已经有家了，可他还是觉得好害怕

他的心就好似被寒冰覆盖了一般，冻得他瑟瑟发抖

自己的一切都被夏执被看穿了，这样残破不堪心理扭曲的神经病又如何得到别人的喜欢

其实夏执走了也是好的，他对这个人产生了想逃避的想法

他没有对夏执产生任何不满的想法，他只是害怕

害怕自己身上的情绪和晦气会影响到夏执，可夏执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万丈光辉也把自己灼烧的遍体鳞伤

就像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见到了太阳

老鼠会渴望太阳的温暖，但更害怕太阳那足以融化万物的强光

他就是那只肮脏不堪终身只能躲在下水道的老鼠

他今天本来想和自己的爱人分享找到工作这件事情的喜悦，可没想到夏执的寥寥数语就能把他轻易的打回原形

他认为有了工作之后自己也不用靠夏执养着了，他应该和自己一同感到高兴才是

并且有了工作也意味着他在社会上有了利用的价值，以后就算夏执不想要他了，他自己也能饿不死

可夏执对他说的那些话早已超出了自己对这个人的的认知范围之内

宛如一颗导弹无情的砸进了他编织的美梦中

这次沉重的打击让他再也没有生存的欲望

是啊，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找了工作之后又能怎么样？有了收入又能怎么样？

是谁来规定他必须要活着？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会无休无止的探索下去

他好想逃走，好想逃出这个家

但是他也没有地方可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没有人能帮他

他想摆脱的不仅仅是现实，更是自己的所有

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已经没有精力来维持自己活下去，因为他的人生中充满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一步错步步错才导致的现在这样的困局，这一切到底该怎么结束呢？

如果真的能睡一辈子的觉就好了

生活的窒息感早已把这具身体压抑到极限

如果夏执能偶尔鼓励自己几句，那他应该会坚持的更久吧

可夏执临走之前又对他说了什么？夏执说希望割到的是手腕

手腕吗？可这里连接的是血管啊，割断了之后会流很多血

不过…如果夏执真的希望自己这么做

就在这时，他猛然听到了身边有人传来呼吸的声音

可自己的身边明明没有人，这偌大的房间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办？秦子珩跟他说这是幻觉，是精神制造出来的假象

这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可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还是好害怕

他第一反应就是给夏执打电话！他好想要那个人回来，躲进他那温暖又坚实的怀抱中

湿哒哒的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了胸膛中，然后再消失不见

“别害怕…把你的手腕割开，我就会回来的”

是谁在他耳边说话，快点从他的大脑中滚出去！

不…不对，这是夏执的声音

真真切切的声音让顾棉早已分不清虚实

“夏执”的声音温柔到不像话，不经意间还带着一些蛊惑的意味

“真的吗？”

顾棉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一样，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然，你得先去厨房挑选一把刀…”

那道真实的声音又开始和自己对话

循循善诱的把猎物骗入陷阱中

“可是…可是这样会很疼的”

顾棉现在陷入了两难之境，这样做他很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致死，可是夏执有说过希望他这么做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吗？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为我做？”

那道声音开始变得凶恶起来，语速也加快了很多

“不，我…我不是，我会去做的…我只是有点害怕”

现在的顾棉已经被驱使着身体站了起来，然后抬起脚步准备去厨房

客厅内刚刚被夏执砸的一片狼藉，他没有穿鞋脚底板传来了清楚的痛感

是玻璃杯的碎片扎进了脚心，可顾棉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继续踩着玻璃碎片麻木的向前走去

取得这句答复之后，“夏执”的声音又变得温和了许多，只不过还带了一些督促的意思

“快一点吧，你不是想见我吗？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一听到这句话，顾棉立马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心烦虑乱的夏执临时找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情人，勉强泄完火了之后

他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焦虑

冷静下来之后，他心中开始反复回想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火了

不对，是顾棉不知廉耻先背叛了他

这些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代价，虽然说从道理上已经把自己说服了

可这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就仿佛即将的发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种预感很强烈，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不安

在经过一番焦思苦虑后，夏执的本能还是战胜了理智

床上的小情人还在眼含春水声音娇媚的挽留着他，他夏执还是毅然决然的开车踏上了回家之路

他有一种万分不好的预感，如果自己现在不能及时回去，恐怕真的会要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大事

这种奇妙的不安感来的非常突然，但反应又极其强烈

就看一眼，他才不是在乎顾棉呢，只是害怕他的房子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出来这一趟时间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在开车的路程上夏执手中的方向盘都快抠出了个洞，油门越踩越快他恨不得能长双翅膀直接飞回去

厚厚的防盗门被解锁成功，夏执怀着警惕的心情进入了毫无异常的客厅

家里的那些东西还跟自己走之前一样，一动没动

看着这乱糟糟的屋子，夏执也觉得有些烦心

顾棉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面那么乱，也不知道打扫一下

他嫌恶的用脚把地上的那些障碍物踢到了一边，生怕这些东西会扎到他的皮鞋

等一下，一块儿反光的玻璃上居然沾着了血迹

夏执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慢慢的蹲下了身凑近一看

那片碎玻璃在瞳膜的折射下，更加引人注目

他神迷意夺的伸出手碰了一下，那尖锐里的弧度迅速刺伤了他的手指

这就是玻璃，并且是沾着血的玻璃！

血…家里面怎么出现血迹？

“顾棉…”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声音就像落入深潭中的小石子儿一样没有回响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没有人

夏执的目光继续顺着这道鲜红的液体搜寻过去

一路上，追踪到了厨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住脚的，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样的精神才维持住勉强的清醒

对，他要找顾棉

他的顾棉到底去哪了？

可惜厨房里留下的只有几个血脚印，然后就并无其他了

顾棉不在这里，他不在厨房

那应该在哪里？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顾棉，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那么难受…分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夏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刀架上空缺那个的位置

他看着这偌大的客厅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

顾棉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在躲着他？

不对不对，根据血迹来看顾棉现在应该藏身于家里的某个角落里

对了

夏执恍然大悟，顾棉应该是在房间里面躺着睡着了！

松木制的房门如今正在虚掩着，留了一个很小的缝隙，大概风一吹就会打开的那种

明明顾棉就在这里面，可夏执却打起了退堂鼓

走到这里，他心中的恐惧更是无限放大

他生怕这道门后藏着一张丑陋无比的鬼脸

也不知道家里是哪扇窗户没有关，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

正好吹开了这扇虚掩着的房门

夏执抬起自己那宛如灌了铅一般的腿

熟悉的房间，凌乱的床铺

但却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顾棉难道真的不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夏执的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一样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顾棉平时盖的鹅毛被

被子怎么会掉地上呢？就当他准备下意识想把被子掀走的时候

他便看到了被角另一头那红色的血迹

面积很大，仿佛已经把这整张被子都给浸透了一样

啪叽一声

夏执的大脑彻底短路了，这早就不是一个人正常出血的血量

恐惧就宛如悲悯的丧钟一样在他空洞的脑海中阴深深的响起

一瞬间，夏执就失去了所有神志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然后把头探向了床底

这一眼，差点让他吓到尖叫

因为这床底下躺了一个毫无生机脸色苍白的人

这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顾棉

顾棉把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就像一个呆在母体中的婴儿一样

他的手边还放了一把淹泡了很久的水果刀

那染了血的刀锋变得格外刺眼

再仔细一看，顾棉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疤

不是横着切开的，而是竖着沿着那青色的静脉一点一点划开的

整个刀口大概有五六厘米那么长，顾棉的双眼紧闭口角发白，身边已经形成了一小摊血池

整个人就跟死了一样，安静又诡异

“顾棉…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顾棉！”

他顿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间泪如雨下，手轻轻的放在了顾棉的脸上，试图这样能把他唤醒

夏执叫的声音很大，惋叹的是顾棉根本就不可能听见这些声音

顾棉好像死了，连带着他的心也一块儿入眠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轻到没有什么体重的顾棉给抱出了房间，顾棉的四肢就宛如断掉了一半失重的落在了半空中

整个身体只能全部依靠在夏执的怀里，只要夏执一松手顾棉就会毫无预兆的摔在地上

就跟摔碎一只杯子一样简单，落在地上也只剩一地碎片

顾棉现在根本就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件让人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的物品

没有了任何意识和自主力

即使在万般慌乱，他心中也有一道清楚的声音在不停的督促着自己

得赶紧把顾棉送去医院，不然这个人真的会死！

一辆黑色迈巴宛如一头隐秘在黑暗中的野兽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甚至由于车速过快，还差点撞上了前方的指路牌

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月亮已经不知何时高高的挂在了半空中

夏执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这一切的发生都没有在夏执的预料之中，甚至这早就超出了夏执能应对的范围之内

他一边驱使着汽车的速度，眼睛却时时刻刻的黏在了脸色惨白的顾棉身上

开车的时候不能分心，更何况他走的是高速

可他现在悬着的一颗心全挂在顾棉身上，因为他的顾棉现在时时刻刻都可能会死掉

也许就在下一秒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顾棉就会永远的离开了他

当夏执抱着浑身是血的顾棉浑浑噩噩的出现在医院门口时

路过的行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这家医院已经是离家附近最近的一个

在他神色慌乱之际，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已经把顾棉放到了病床上插上了氧气管，准备推去急诊室抢救

夏执就像被撇下了一样，在身后看着那行人表情凝重步伐匆忙的把他的顾棉带走了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想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手术室

紧接着，有一道最不想看见的身影却出现在了这里

是秦子珩

在送完顾棉回家了之后，他突然收到医院的通知让他回去处理一个方案

可没想到大晚上的居然还接到了一个紧急手术，听说那人是割腕失血已经处于濒死状态

但他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了站在抢救室门口那面如死灰风尘仆仆的夏执

一刹那，秦子珩就仿佛明白了什么

然后自己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他腿脚发软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一把就摁住了六神无主的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