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又回到了乾清宫。
在龙榻上躺下后,不知怎么的,
朱元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一张脸。
一张婴儿的脸。
不哭也不闹。
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
可是…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老五…”
朱元璋眼眶湿润,在黑暗中低声呢喃。
“不要怪父皇。”
“父皇不想让你一辈子痛苦。”
“你身为大明皇子,长大后却只能做个瞎子,手臂又留下那么大一块伤疤,怎么见人?”
“最重要的是,你和老二老三结下如此不共戴天之仇,
父皇真怕事情有一天会瞒不住,你知道真相,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还有你那个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舅舅,如果你还活着,如果让他知道真相,咱真怕他将来扶持你,和太子作对。”
“所以,父皇只能让你随着你的母亲而去。”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相安无事,大明也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朱元璋突然想起十五年前的五子朱震。
并不是因为他把今天发生的这几件事情,和朱震联系在了一起。
因为朱元璋很清楚,朱震已经死了,死了十五年。
死的时候还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什么都不懂。
再说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是不可能复活过来兴风作浪的。
至于鬼魂一说,朱元璋更是从来没有信过。
眼下的呢喃和愧疚,不过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在犯下重大错误后,偶尔间的有感而发,求一个心安。
所以,朱元璋很快就觉得心安理得,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很快,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
黎明时分。
朱元璋精神抖擞的起身下榻。
“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朱元璋一边穿着靴子,一边问服侍的敬事房总管杜安道。
杜安道一脸谄媚笑道:
“回陛下的话,一个时辰前坤宁宫就传来了消息,太子终于有所好转,不再那么痛了。
太医也说,太子只要休息几天,就能康复了。”
咱就说不可能有事!
朱元璋闻言心情大好,踢了踢穿好的靴子,站起身中气十足道:
“走,去看看!”
…
坤宁宫。
朱标一脸虚弱的坐着床上,推开自己母亲递来的热粥。
“母后,儿臣真的不能喝了。”
“再喝一口。”马皇后正要再劝。
脚步声起,朱元璋从外面大步走来。
“父皇。”
朱标艰难弯了下身,当做行礼。
朱元璋点了点头,打量着朱标。
虽然朱标看起来一脸苍白,两眼发黑,像是大病了一场。
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化险为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回父皇的话,儿臣感觉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多休息就好,劳烦父皇母后为儿臣担心。”
听到朱标这句话,朱元璋这才彻底放心,在一旁坐下。
侍女递上一碗粥。
马皇后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摸摸朱标的脸。
“你可把母后给吓坏了。”
“对了,秦王怎么样了?”
马皇后突然问道。
朱标一愣。
“二弟?二弟他怎么了?”
因为朱标自己都在鬼门关打着转,所以宫里的下人,还没有把朱樉的事情告诉朱标。
朱元璋一边大口喝着粥,一边头也不抬说道:“没事,让那混账东西吃点苦头罢了,痒不死他。”
“痒?”
朱标一脸疑惑。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都是他自己做的孽,被人报复,抹的疗伤药也被人动了手脚。”
“至于你被毒虫咬伤,十有八九只是个意外,那丫鬟本不是冲你来的。”
朱标一脸错愕。
原来是这样。
“那儿臣…儿臣去看看二弟。”
朱标皱着眉,想要爬起。
他向来就是这样的老好人,好大哥。
不管是谁出了事,都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第一时间袒护。
朱元璋闻言抬头剐了一眼朱标。
“你在逞什么能?你觉得你现在还能下地走?”
“咱去,咱去帮你看看你那个好弟弟成不成,看看他死了没有!”
“重八!”
马皇后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口无遮拦的朱元璋。
朱元璋不以为意,大步朝着殿外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陛下,娘娘,不好了!”
朱元璋脸色一沉。
他现在很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他从昨天开始听到不少这样的话,没一件好事。
“你最好给咱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咱砍了你!”
怒视着这名乱说话的太监,朱元璋这次是来真的。
前来报信的年轻太监一脸惊恐,都快哭了,连忙道:
“陛下饶命!是秦王!秦王殿下他…”
整个坤宁宫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觉到大事不妙。
朱元璋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浓云密布,杀机闪烁。
“你说,秦王怎么了?”
……
秦王府。
朱元璋和马皇后带着人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
身体还很是虚弱的朱标,也同样让人抬着自己,火速朝着秦王府赶。
“殿下!”
还没进门,朱元璋和马皇后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片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不是一个人。
是很多人。
马皇后只觉得心里发慌,眼睛发黑,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朱元璋一把扶住马皇后往院子里走。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同样的万分紧张,心跳异常的快。
终于!
朱元璋马皇后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跪着黑压压一片身影,全在抹泪。
两人往朱樉所在的屋子里赶。
走进屋子,屋子里也跪着一片人。
朱樉的侧妃邓氏,正带着几个孩子跪在地上,面朝着朱樉所睡的床榻放声大哭。
看这情形,就好似朱樉已经发生不测。
朱元璋脸色阴沉,走上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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