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老头们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像炸开了锅一样。他们说:“我们不知道多施肥?就我们这么些人,一年也就积肥有限,怎么可能多到哪里去?还能使五倍的?你有那么多施肥的资源?是不是变戏法了?还有豆饼、豆渣,那都是我们养猪的精饲料,只有在干农活的时候才会用。骨粉是什么东西?”
“肃静,肃静!”张有才见他们喋喋不休,让宋乡长尴尬,给自己丢脸,赶紧维持秩序。
宋乡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大度不介意,“当然,种多少是需要经过考察的,我们会派技术员来调查,确保与你们的情况切合。”
安静就拉了拉周科南,看着那个技术员。
周科南明白了,以后他们需要想办法拉拢那个技术员,虽然他不是干部,但是他掌握着一些数据。
接着,宋乡长讲的内容让场上的人们一下子炸了锅。
因为他说:“我们要实行共产共食,以后自留地要集体种植,猪也要集体养殖,大家要共同进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地提高产量、节约资源……”
“什么?收回自留地?”
“没有自留地,我们吃什么?
尤其是三队四队的人,他们直接激动起来,因为他们队里的劳动积极性并不高,各家各户都靠着不到一亩地的自留地维持生活。
如果收回自留地,他们今年就会挨饿!
不让养猪?没有猪粪,如何施肥呢?不是说要多施肥吗?没有猪粪,肥料从何而来?
安静小声地说:“不是说鼓励多养猪吗?”她记得周科南说过,当时是鼓励养猪的,但要求将猪卖给集体生猪收购点,不允许自己宰杀猪,那为什么现在又不让养呢?
周科南说:“大政策是允许养猪的,只是地方干部自己错误理解而已。”这位宋乡长显然对共产主义非常狂热,想要一步跨入某种境界。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是,大食堂里,家家户户都没有剩余粮食,他们拿什么来养猪呢?只有野菜和青草,猪根本长不大,一年不到80斤,不足130斤,收购点根本不收,于是就没有人再养猪了。
从安静和周科南这两个未来人的视角来看,现在的人们每迈出一步都在往一个坑里跳,但他们一个个都非常狂热,不容许有异议,不容许反对意见。谁要是反对就会被批斗,说成是走资派、地富反坏。
因此,没有人能够挽回这个局面。
安静根本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她真的没有那样的志向,也不敢有。因为这是一个不以知识和能力为标准的时代,大势所趋,知识分子和强者最不安全,而且她和周科南都不擅长投机钻营。
她只希望自己的家人在这样的时代里能够平安、温饱,不会挨饿,不会被斗争。
“乡长同志,那些自留地现在还有粮食,我们得等收了粮食才能把地交给集体,对吗?”周科南代表那些吵吵嚷嚷却不太明白情况的农民问道。
宋乡长探着头,又看了他一眼,回答道:“这位年轻同志,你还没有理解文件的精神。既然要实行共产主义,包括土地和劳动果实在内,粮食自然也要实行共产。”
安静惊呆了,她心想难道这是要提前实行大锅饭?搞农村食堂?
一时间她感到冷汗涌出,她现在储备的粮食还不足够,原本打算等秋粮收割后再继续储备。
周科南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今天只是传达了文件的精神,是否实施还要看队长的意见。至少需要再过两个月。”
那时候高粱和黄豆基本都已经收割完毕。
关于粮食要实行共产的消息传开后,大家都慌了,纷纷发出呜呜啦啦的议论声。
“安静!”张有才大声喊道,“你们在吵什么?你们是要跟领导示威吗?”
他一招手,治保主任张德发带领着几个乡里的民兵冲了过来,掰开土枪,场上的百姓们立刻寂静无声。
张有才这个人干其他事情可能不行,但擅长搞暴力批斗却是出类拔萃的。
他大有今天,谁敢反对宋乡长,老子就拿枪把你们撂倒。
他得意地扫了一眼周为民和周诚仁那帮人,回头向宋乡长笑着示威。
相书记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说道:“张大队长,你真有威风啊。我们都是贫下中农、拥护党的百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乡长脸色一变,赶紧向张有才使了个眼色,张有才连忙点头,“是,是的。”他挥了挥手,让张德发等人离开。
相书记对宋乡长说:“我们的任务艰巨,宣传工作完成之后就去将军庙,我们走吧。”
几天前,他们在乡里召集了各大队长和队长开会,但夏耕夏种正是农忙时节,生产队长们不太积极参会。因此,相书记决定亲自下乡,带领队伍给各村宣传,传达上级的指示,务必走遍辖区内的各大队,了解情况。
干部们一走,民兵们也跟着离去。
张有才被一群老百姓围住,他们指责他说:“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地主吗?你还要威胁我们?”
张有才忙挥手解释道:“大家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为了让大家安静一会儿,没有真的要威胁你们。”他想在书记和乡长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相信他能够胜任工作,不需要怀疑他的能力。
有人问道:“自留地真的要收回,粮食要上缴吗?”
张有才答道:“当然是真的,这是上级的命令,不是我编造来糊弄大家的。现在书记和乡长亲自来说了,你们应该相信了吧。大家赶紧做好准备,等种子发放下来,马上开始种植作物。”
各个生产队都没有足够的玉米种子,都得从上面领取,并由生产队出钱购买。
张有才走到周为民面前笑着说:“周队长,现在可以好好种植作物了。”
周为民没有理会他,反而大手一挥说:“大家马上去耕地、打垄,种多少垄就种多少地瓜!”
说完,他拄着锄头快速离开。一队和二队纷纷效仿,听从周为民的指示,迅速集结去种地瓜。
张有才气得气愤地转了一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气冲冲地一跺脚说:“我让你们犟驴,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们!”
听说自留地要被收回,粮食也要共产化,不仅仅是周为民着急,家家户户都感到焦虑。
尤其是大家不明白粮食如何共产化,食堂该怎么安排,难道全村一起吃饭吗?
那些懒蛋们在三队四队的人,岂不是要把他们一队二队的人都吃穷了吗?
周敏茹一到家就立刻召开了家庭会议。
她对周科南说:“大池子,你和妮儿不要去上工,先去准备盖房子。”
这正是小夫妻俩的心愿。
她又对周继明说:“有空的话就去帮忙,早点把房子建起来。”
周继明答应了并去上工。
张成虽然有一些意见,但看到婆婆严肃的表情就像是要发雷一样,他不敢多说,赶紧去上工。
王慧告诉周敏茹她的娘家有秫秸和土坯,她下班后要回家一趟送个信,让她的兄弟把它们送过来。
这次周敏茹没有拒绝,只是说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她,她也没有要求王慧等下班再回去,而是立刻回家,利用天亮的时间快速完成回程。
王慧住在丁家庄,离这里有七八里的路程。
等人离开后,周敏茹让泥蛋儿和菊花照看孩子。她对周科南说:“我们一定要挖个地窖。”她详细地叮嘱了一番,告诉他们当年日本鬼子进村时大家如何藏粮食。
她绝对不会把家里攒下来的口粮和三队四队的人一起分享。
周科南表示已经规划好了,并提到了买脊瓦的事。
周敏茹计算了一下家里的钱,拿出了四块钱给了周科南,并拿出攒的一百多个鸡蛋说:“你把这些拿去供销社,卖了钱留着买脊瓦。”
周科南接过钱交给了安静,然后小心地将鸡蛋放在一边。
周敏茹看了他们一眼,默许了他拿钱给媳妇的举动。她问道:“你知道去哪里买瓦吗?”儿子以前对这些事情不管不问,现在却像变了一个人,能干很多事情了。
以前村里有陈家的砖窑场,但后来被张有才带人破坏毁掉了,现在只剩下高戈庄那边有个砖窑厂了,离这里有二十多里。
砖窑厂是一个地方性的作坊,买卖砖瓦不需要票据或者购货券,但想要买到砖瓦并不容易。
首先,供不应求,需求量大但是生产数量有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票据比钱还有价值,它是限制你是否有购买资格的门槛。
其次,即使生产了砖瓦,要想购买也需要借助关系获取购货凭证。
可能是与窑厂厂长有关系,或者通过当地政府的帮助,总之比票据还难弄到。
人们可以集资凑钱,但如果你没有关系,根本买不到。
周科南说:“我去问问队长大爷。”
他们回到宅基地,周木心不在,估计他也回家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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