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五天。
我身体虽然没有外伤,但是从一开始的无力感慢慢恢复到能自由行动还是花了五天。
这五天里艾希特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她的同胞们终于同意停战了,准确来说是魔族那边的主战派终于妥协了。
再过几天双方就正式谈判了。
这种事情我并不想掺和,不过爱葵菈是执意要参加的。
她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交谈一定要把战争停止。
我是体验过和平时代的人,在经历了数次战斗之后,我也希望能再次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
希望她能做到。
就在我无所事事的时候,艾希特邀请我去参观魔族生活的地方。
参观多半只是幌子,她邀请我应该有事情要跟我说。
令人意外的是,祺薇娅也打算跟着我一起参观魔族。
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我有些担心祺薇娅和艾希特见面会不会打起来。
对此我还是有点不安。
「拉尔大人、祺薇娅大人欢迎你们来我们魔族生活的地方。」
「你别误会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传送门的状况,看完我就走。」
祺薇娅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她这样的态度不难理解。
当我们这一方决定跟魔族谈判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这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所以我注定无法理解现在的她。
然而祺薇娅是个理性的人。
她明白当下面对露希菲尔这如同天灾般的存在,单凭人族和神族是无法对抗的。
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可是这份理性会让她此时的痛苦更上一层。
艾希特也很知趣,她知道不论她现在做什么都只会让祺薇娅更加生气。
所以她优先带我们去看了其他三处传送门。
「请您放心,祺薇娅大人,如果那边的人要使用传送阵的话,我们这里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并且我们会抓紧时间再造一个用来专门解救格劳文大人的传送门。」
艾希特十分诚恳的说道。
祺薇娅并没有理她。
「那我回去了,拉尔,你也别在这里待太久了。」
「好。」
祺薇娅离开了。
她有些落寞的身影,让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推着艾希特的轮椅随意的走在魔族的村庄里。
「祺薇娅大人真是一位优秀的女性,她远比想象中更坚强。」
「这个不用你说,我非常清楚她是个比我更加出色的人。所以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要说的是当时我看到格劳文大人斩断了魔力带之后的后续。」
「后续?」
「是的,随着我身体的虚弱,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再观察到更加具体的未来了。在与露希菲尔的那次战斗之后,我的能力又一次变弱了,所以只看到了两个片段。其中一个就是格劳文大人斩断了魔力带的画面,而另一个则是拉尔大人您,与露希菲尔对峙的画面。」
「听上去也没那么重要吧?我以后会和露希菲尔对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只是口头说,确实感觉不到有什么重要的,这是只有亲眼见过的我才能明白的感受。我从中感受到了您拥有着打倒露希菲尔的「宿命」。」
宿命?这人还真是说了个完全搞不明白的词。
「你说的也太抽象了。」
「抱歉,我也有些说不太清楚。在那个片段里,您散发的气场和露希菲尔是完全不同的,也许可以说成你们双方互为「天敌」的关系。」
「你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有点头绪了。不过「天敌」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我和露希菲尔确实是两个极端呢,虽然我们之间也只见过几次面,可是我感受到了,我和她完全是相反的类型。她有着吞噬一切的欲望,而我则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无欲。」
「也许只是您还没意识到您自己的欲望。」
「加在一起我都活了快四十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的话也太凄惨了。」
「我曾单方面的见过无数种人,在这些经历中,我认识到了一个事实。有的人所出生的时代,是一个不适合那个人的时代。在我看来您就是这种人。我虽然不知道您以前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但是我认为它并不是适合您的世界。」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可以这么说,只是对于识人方面我还是有一些自信的。自从我失明之后,其他方面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了呢。」
「可是这也只是你这么认为而已吧。」
「如果您留意过身边的人,您会发现这样的人,绝不是少数。您看,前面那位被孩子围绕着的人。」
艾希特指着距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女性魔族人,虽然她指的有够偏的。
从孩子那里发出欢快的声音似乎感染着其他人,路过的人都很友善的和他们打招呼。
「像那样可以给孩子带来笑容的人,却出生在了为生存制造战争的种族里。」
「你这说法实在有点牵强了点,每个人又决定不了自己出生在哪。而且这种可以给小孩子快乐的人也没那么稀少吧。」
「您缺乏发现美的眼睛呢,照顾小孩子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那些孩子能爽朗的跟那位一起玩,这证明孩子们很信任她。」
「……是这样啊。」
她倒也没说错,我活了这么久,几乎不跟小孩子打交道。
「我刚才举的这个例子可能确实不太恰当,只是我希望您明白,您也许还有隐藏的才能或者说欲望,只是在原来的世界里没能得到激发。如果这个真的存在的话,它一定可以促使您的成长。」
「也许吧。」
「而且我认为您是有潜力成为“勇者”的。」
「是因为我是异世界人吗?」
「我不能否认这一部分,正因为我曾亲眼见过勇者,所以我才会这么认为。」
「你这么说,我也见过格劳文,我怎么感觉不到。」
「很遗憾的告诉您,我认为格劳文大人仍未达到勇者的水准。」
「???你在说什么呢?圣剑都认同他了,你却觉得他不够格吗?」
「正是如此,他与前代勇者实在相差太大,单从实力上来说,格劳文大人恐怕不及前代勇者一半。」
「真的有这么大差距吗?」
「您要相信我不会对您撒谎,而且这个事情魔族的其他干部都是知道的,我不知道你们人族那边还有没有跟前代勇者同时代的人,如果有的话您大可问他们。魔王大人与前代勇者实力相差不多,而露希菲尔吸收了他,你们自然没有胜算。」
「真的假的?!我之前已经觉得格劳文已经足够厉害了。」
「这也难怪,毕竟您们之前遇到的也仅仅只是我们的干部而已。魔王和勇者全都是超乎想象的存在,不然在没有魔王大人的情况下,我们这边也不会选择安插间谍到你们人族那边,也不会做出把矿洞弄塌然后一个人都不留在那里的决策了。」
「凯特和另一个女魔人啊。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没停止潜伏任务吗?」
「我们已经派人叫他们停止行动了。」
难怪我们会被露希菲尔秒杀了,原来实力差距这么大。
而且我也忽然想起来了,露希菲尔这家伙之前说过是我为她提供了六年的魔力,这不就是我六岁之前失忆的原因吗?!
她布下的局比我想象中要大。
而且恐怕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那这么说必须赶快救出格劳文才行,让他成为真正的勇者。
又或者如艾希特所说,我成长为勇者。
不行不行,我恐怕办不到的吧,自己是什么德行我还是很清楚的。
知道的事情越多,反而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起来我还没向您说过魔王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希望您能记住他。」
艾希特打断了我的思考。
「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我希望能有再多一个人记住他。」
「为什么是我呢?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正因为如此,我才对您讲。作为魔族人,总会把自己的主观印象强加到魔王大人身上,从而记不住他是怎样的人,最终也只有魔王这种象征性的名号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吧。人族就更不用说了,也只会把他当做仇敌而已。您既不会仇恨他也不是魔族人,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那你说吧。」
听到我痛快的答应听她说了,她反而有些扭扭捏捏的。
「魔王大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也许这么说很奇怪,毕竟他杀了不少人。可是他对于我们来说他是真正的英雄,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从未感受过绝望,他总是为了我们几乎倾尽自己的所有,他是真正的……王。」
不知道她怎么了,平时说话总是出口成章的,现在她却有些词穷了。
艾希特并没有说出魔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能感受到她真心仰慕着那个人。
也许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最喜欢的人而已吧。
看着她的样子,再想到祺薇娅。
我想起来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的话。
英雄的存在,在民族里是绝对的,在世界里是相对的。
…………
我静静待在艾希特旁边,直到她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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