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躺在软榻上,朱元璋一只手批阅奏折,另一只手拿着玉如意,时不时的挠挠后背。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将来不是太子朱标继位,那么……
【皇室寿命榜】上的内容,就都说得通了。
届时,皇长孙继位。
皇长孙朱允炆很难处理好削藩的事情,万一操之过急,极有可能逼死湘王朱柏。
不。
不仅是逼死朱柏。
其他的王爷呢?
朱元璋想到了这种可能,饶是他拥有大心脏,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猜想真的发生。
太子……
湘王……
诸多王爷,老朱家的血脉。
朱元璋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沉默片刻后,他便把挠痒痒的玉如意丢到一旁,高声道:
“传令,让太子过来,立即过来!”
大太监吕辉应了一声,传达皇命去了。
等待朱标前来的空档,朱元璋心神逐渐平静,随即发出了几条命令。
“传御医过来,就来这御书房,立即过来,秘密前来!”
“谁要是走露了风声,别怪咱砍了他的脑袋。”
“传令应天府加强管控,今日起,进入宵禁状态。”
“把尚未就藩的王爷们,全部都叫过来,就藩的王爷,也想办法调来应天府。”
……
几条命令发出来,老朱彻底恢复了冷静。
得早做准备。
大明有聪明人,且聪明人不少。
朱元璋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大明朝的其他人精,也是有可能想到的。
朱标到达御书房,远远的便看到了面若冰霜的朱元璋。
多年的太子生涯,使得他明白,老朱是遇到事了,而且是大事。
“老大,你辛苦了。”朱元璋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懊悔的情绪。
“父皇,儿臣本应给父皇分担压力,谈不上辛苦。”
朱标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要行礼,却被老朱制止了。
“或许,不该让你这么累。咱,真不该让你……让你这么累。”
朱元璋是劳模。
皇帝中的顶级劳模。
他一个人批阅的奏章数量,远超大明的其他皇帝,纵观各朝各代,能比他勤劳的屈指可数,甚至就很难找出来。
大明的缔造者,希望继任皇帝,能让这个国度更上一层楼。
一直以来,朱元璋都是把朱标当第二任皇帝培养。
这也就使得,太子朱标时常要批阅各种奏折,处理政务到深夜。
朱元璋起身,拉住老大的手,带着老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父皇,你今天实在反常。”朱标压低声音道。
朱元璋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老大,你想过,按照【皇室寿命榜】上的内容,湘王极有可能死于新帝削藩。”
朱标不置可否的点头。
“你继位,不会出现这种事,万一……你没有……”
朱元璋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却明确的很。
朱标愣在原地,脸色变得铁青,却又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逐渐恢复正常。
未能继位。
新帝,会是谁?
其实朱标的内心深处,早有了这个猜想。
不过,他自己的潜意识深处,将其否认了。
朱标不想死。
他想活命。
即使猜到了自己有可能英年早逝,可朱标有意无意的将其忽略了。
此刻朱元璋提起,把可能性掰开了,摊开了。
朱标沉默片刻,说道:“父皇,若是我没能继位,你会立谁为太子?”
“你的儿子,咱的孙子,允炆。”
朱元璋发号施令,命人传太子过来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朱标道:“立允炆为太子,以他的经验和威望,继位了,的确会出现削藩困难,尾大不掉的局面。”
“正是如此。”朱元璋起身,指着天上漂浮的寿命榜字体,“我们得好好安排一下了。”
“父皇,此刻,只怕各种力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是啊。”朱元璋拿起玉如意,“以前怕咱的那些人,接下来会龟缩着,等咱老死了,他们再趁乱闹事。”
朱标走到老朱身旁,拿过玉如意,帮着老朱挠痒痒。
父子二人,十分了解对方。
一个是乾纲独断的猛人帝王。
一个是经过乱世的超级太子。
大明建立初期,情况十分复杂,各种问题和症结,难解难分。
不是朱元璋实力强悍,华夏都有可能彻底陆尘,再也无法凝聚起来。
朱元璋目视前方,语气沉着且含着几分决然。
“满朝文武,多少人想着混弄咱,糊弄咱们爷们,让咱们看不清朝堂上的情况,如果咱和你一起死了,这大明的未来……”
他握紧拳头,锤了锤朱标的胸膛,继续说道:
“咱们父子,一定要顶住,也必须顶住,为了大明,更是为了老朱家,为了华夏!”
朱标应道:“会的。”
御医们连夜赶到御书房,见到了陛下,又看到了太子。
为首的御医当值左良材当即跪在地上,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传唤臣来,不知是谁身体有恙?”
朱元璋却道:“身体没有问题,就不能找你了吗?”
左良材连忙说道:“能,臣随时效命,只求陛下龙体安康,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朱元璋摇了摇头。
老朱是个聪明人。
他从来不信什么千秋万代。
再厉害的皇帝,再凶猛的王朝。
弄来弄去。
也不过就是两三百年。
能有几十代,就已然是皇帝勤勉,臣子尽心,上天保佑了。
历朝历代,早朝时,百官觐见皇帝,都是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不信人有万岁,便与群臣商议,将山呼万岁的内容,改成了“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百官不习惯,加上早朝时,老是喊不整齐,经过几个月后,山呼的内容又改回了“万岁”。
尽管山呼的内容最终改回去了。
可整件事情,老朱的个性却展露的清清楚楚。
“你在太医院多少年了?”朱元璋搀扶起左良材,“咱可是记得你,你做得很不错。”
左良材一时激动万分。
“陛下,老臣在太医院有四十二年了,那个时候,大明还没建立,老臣……”
朱元璋笑道:“你是老御医啊,在大元的时候,担任御医了啊!”
“正是。”
“左良材,接下来,你每隔半个月,就要帮助太子检查身体,监督他的日常作息。”
左良材当即接旨,应道:“臣一定竭尽全力,照料太子的身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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