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嫁,打工的打工。
王大军住到陈老师家后,乡政府好像就把他遗忘了,平时不闻不问,只是开重要会议或者有重要工作的时候才通知他。很多时候,王大军待在陈老师家也无事可做,就看看书,看累了就到外面的山上去转转。这样过了一周,王大军就觉得有点无趣了。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王大军听见陈中元在和他老汉在商量明天吃酒的事情。王大军还从中听出了一点名堂。
“是不是那个护林员?”王大军问。
“就是他。”陈中元点点头。
“我认识他,”王大军对陈中元说,“叫江少成。这个人有点意思。”
陈中元:“是不是觉得他有点癔?”
“癔?”
“是哎。在照林的时候经常和别人打架。”
“为啥子要和别人打架呢?”
“他照林,别人来偷树,啷个不打架呢?”
“是这样啊。”
“他以为自己在习武,有一把力,但打起来还是经常吃亏,被别人打了,住院就住过一两回。”
“嘻嘻,那应该算工伤哦?”
“啥子工伤哦,打了就打了!”
“我觉得,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甚至可以成为英雄人物,至少,应该评个先进哪!”
“没有。”
“嗯明天我也去吃酒,你去的时候喊我一声。”
“要得。”
第二天凌晨五六点钟的时候,突然下了一阵中雨,中雨持续了有大半个小时。早上吃饭的时候,王大军有点担心。
“这天气会影响迎亲吗?”王大军问。
“不会,”陈中元摇摇头,“雨已经停了,看样子不会再下雨了。”
上午9点钟,王大军和陈中元出发前往柏树湾。
从兑窝凼到柏树湾有40来分钟的路程。这个时候,云朵消散,天慢慢开了,一团一团的蓝天露了出来。大雨过后,在山林里,会看到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小水珠像小米粒大小,晶莹剔透。它们挂在柏树上、枞树上、灌木林的细枝末节处。走在山路上,到处都可以听到流水声,这是刚刚落下的雨水水往低处流形成的一种景象,水流通过弯道和石板,或者从高处跌落岩石,然后发出“哗啦哗啦”的湍流声和跌落声。
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可以看到山岭间漂浮着一团团的雾气,有的地方山岭被完全淹没,有的地方山岭只露出了一个山顶,有的地方山岭则被缠绕着,组成了一幅幅虚无缥缈的中国画。
走着走着,雾气突然就飘过来了,然后从身边飘过。当它们到达身边的时候,它的浓度突然降低了很多,然后,我们还能够感觉到一丝丝雾气的游动,能够闻到一种特别的雾气的气味。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迎春的花朵开放了。平常它们隐身在茫茫的山林之中,你完全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而一旦它们绽放,就非常显眼地点缀在那里,深深地吸引着你的目光。
王大军和陈中元到达柏树湾的时候,接亲的队伍还没有回来。为了节俭,农村结婚一般都自办酒席。所以,这个时候在家的主要是后勤服务人员。
江少成家的新房建在老房的旁边,有三个开间,干檐有四根柱子。房子前面有一道坎,坎下有一块地坝。坝子左边还有一棵柿子树,右边是一间烤房,现在改为灶屋。在地坝的边上还栽有两棵桂花树,房子的左后侧有一口三分之一篮球场大小的池塘。
这个时候,新房坎下的坝子就变成了做席的主战场。这里,师傅用青砖砌了几口临时的大灶,大灶里面烧煤球。在这样的灶里几乎可以进行炒、炖、蒸、炸等一切熟菜制作。在大灶的周围,还有四五张大案板,上面堆放着已经制作好的凉菜和各种食材、作料。在总管的安排调度下,烧火的、挑水的、切菜的、洗菜的、端盘出菜的、安放桌子板凳的、添饭上酒的、洗涮的等都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在大灶的旁边,还生着一堆篝火。里面的主燃料是一根径粗一尺,长两米多的旧木棒,辅助燃柴有旧椽子和一些半干的柴火。因为湿柴燃烧不充分,产生了很大的烟雾。这烟雾漂浮不定,一会往这边飘,一会儿往那边飘,不管你坐在哪个位置,总有一个时候烟雾会将你熏着,严重的时候,眼泪也会被熏出来。
现在还不是忙碌的时候,很多人都比较清闲。2月份,半高山还比较寒冷,火塘是人气比较旺的地方。大家围坐在火塘边烤火、抽烟、摆龙门阵、闭目养神或者发呆。
王大军和陈中元来到新房前。大门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祥云绕屋宇。下联是:喜气盈门庭。横批是:百年好合。在新房的门旁设有礼房。两个人挂了礼,然后就在周围转悠。看得出来,江少成的新房并不完美,房屋的壳是有了,但装修却比较敷衍,内粉大部分没有做,屋顶也没有望板,可以直接看到屋顶的椽木和瓦片。桃屋的左边侧房就是洞房,全屋只有这间房进行了粉刷和装饰,屋顶用塑料布蒙了,墙上还贴了一些招贴画。有一副画是大樱花,还有一副画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一个外国人赤裸着身体端坐着,手耷拉着,刚好挡住了私处,其色情的味道非常浓厚。洞房的房门上也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同心同德美满夫妻。下联是:克勤克俭幸福鸳鸯。横批是:比翼双飞。
桃屋里放置着一些家具,最显眼的是高矮组合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高组合柜还不是一套,而是两套。在大门、桃屋和洞房的墙上,贴着一些“囍”字。
11点半钟,大路上传来一种特有的吹打声。不久,在山路的转角处就看到了迎亲和送亲的队伍。听到吹打声,坝子里的人们就走到坝子的边上,朝着走来的队伍观望。
在结婚风俗中,有迎亲整蛊一说,就是新郎的好朋友会让新郎新娘做一些困难地、难堪的、色情的事情。这样事情会充斥在迎亲的整个过程。快到家时,这里又成了整蛊的重点场所。
“马上要背新媳妇了,”有好事者大声说,“把少成的皮带抽了,把鞋子脱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江少成抓住,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的皮带抽掉,把鞋子脱掉。
江少成来到新娘的身边把她背起来。当新郎背起新娘的那一刻起,伙伴们就开始用树枝、藤条拍打着,用手推搡着,一边驱赶,一边起哄。新郎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往洞房。虽然凌晨下了雨,路上有点湿,但还不至于很打滑。江少成是农村人,走山路也比较有经验,他将脚拇指弯曲着,这样就增加了很大的摩擦力。江少成穿的是一身西装,大小合适,他的皮带被抽调后,裤子本身还有一些摩擦力,另外江少成也时不时地提裤子和鼓气,最终,江庆成和新娘安全到达洞房,没有摔倒,裤子也只是有点褪相,但最终没有垮下来。这蛊并没有整成功。
待新人入洞房后,还有一个最后的仪式,就是由一位多子多福的、受到尊敬的中年妇女来给新人祝福。
“快点,”陈中元对王大军说。然后,他就往洞房挤。但王大军还是慢了一步,他被人流堵在门口,根本进不去。虽然在外面,王大军还是听到了中年妇女的吉利话。
“一撒栗子二撒枣,三撒娃娃满堂跑,四撒事事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六撒六六大顺,七撒七子团员,八撒发发发发,九撒九九归一,十撒实实在在。”
“哦”
随着一声呼喊,祝福仪式结束。到此,迎亲就暂时告一段落。
新娘的陪奁被堆放在桃屋里,有自行车、书桌、五斗橱、梳妆台、储物柜、方桌、箱子、洗脸架、铺盖、蚊帐、锅碗瓢盆等。每件陪奁物件上都贴着“囍”字,整个桃屋被占得满满当当的。
然后就到了开席时间。宴席安排在老屋的坝子上。从洞房出来,陈中元就拉着王大军赶快去找位子。这时候大部分的位子都坐满了,但最终,两个人还是在角落处找到了两个位子。
席桌上除了陈中元,其他人王大军都不认识。大家也没有什么好说,就是给一个笑脸,然后干坐着等上菜。
席桌上的碗筷已经摆好,每桌还放有一瓶高度白酒。这个时候,如果比较讲究,会打开白酒,倒出一点到碗里,然后点烧,用这样的方式消毒。白酒燃起来后,有的也把筷子放在火上烧烤,但一般掌握不了火候,筷子很快都会烧起来。当然这只是普通的筷子,并不贵重,烧了就烧了,也没有人在意。但席上更多的人并不会这样做,他们的认知就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王大军本来是想烧碗的,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很快,第一盘菜就上上来了,是一盘所谓的羊尾。这是一种冷盘,制作的方法是把肥肉用油炸后再裹白糖糖浆。然后,其他菜也依次上上来,有蛋条、酥肉、喜沙肉、盐菜肉、扣碗、青椒肉片,炒洋芋丝、青菜米豆汤,等等,一共有十六样。
为了最大可能地讲卫生,王大军只吃熟食,而且,每个盘盏只夹一筷子。但即使这样,基本的卫生也好像做不到。王大军观察到,上菜的人中,他们的手有问题。农村人经常做活路,他们的手指都有明显的皲裂,皲裂里藏着不少泥土,洗也洗不干净。特别是他们的指甲也不剪一剪,比较长,能够看到指甲缝里明显的黑垢。但他们也不管,就用这样的手指扣在碗边,然后,碗里的汤水就会浸泡到手指上。这样,不光看起来恶心,大概也会有细菌析出吧。
当菜基本出齐的时候,新郎新娘就开始逐桌敬酒。这只是一个仪式,新人都是象征性的抿一口,有的甚至可能以茶代酒或者以水代酒。但如果遇到特殊和重要人物,新郎也会真喝。
不久,新人来到了王大军们这一桌。
王大军看到,新娘1米6左右,身材匀称,面庞端庄秀丽。在农村,这样的五官和身材应该算得上是上等货色。新娘穿的是一件人造棉的红色棉袄,头发梳的是大辫子,头上戴着一朵不大不小的红花。新娘的脸上略施粉黛,眉毛进行了勾画,也打了一点口红,显出一种新婚的面貌来。
“少成,”陈中元指着王大军,“这位是王老师,是教育局派到我们乡来搞‘社教’的,他说认识你,今天特地来吃你的喜酒,你得和他喝一杯。”
“谢谢,”江少成点点头,“我知道,那次他到太平寨,我们见过。”
“是。”王大军点点头。
江少成:“王老师,谢谢你的光临,我喝了。”说着,江少成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
王大军:“我平时不喝酒,喝一口。”
“好的。你随意。”
王大军也大大地喝了一口。
“祝新婚幸福、快乐!”王大军向新人抱拳。
“谢谢。”江少成抱拳回礼。
只用了四五分钟,王大军就吃完准备下席了。
“你们慢慢吃。”王大军向陈中元和同桌的食客打招呼。然后,就离席走开了。从坝子走出来,王大军来到了新房下面的坝子上。
过了几分钟,陈中元也吃完了出来。他找到王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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