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从燕王到永乐 第三章：祸根

朱棣正坐在宗人府理事堂的屋子里，他知道待会大本堂下了学雄英和朱橚一定会来找他出去骑马，待在这里整天除了太监还是太监，不知道日后他会不会感谢自己曾经待过这里

一个太监进来禀报

“燕王殿下，曹国公世子求见”

朱棣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相貌堂堂，一脸英气的公子哥快步走过来

“李九江！”

“四叔！臣李景隆拜见燕王殿下！”

“起来吧，这里没别人”

李景隆跨上台阶，一进大堂就拿着茶壶往杯里添茶

“表哥怎么让你先回来了？不在北平待了”

“哪有，舅公让我回来的，让我跟着颍国公去湖广练兵”

“哟哟哟哟哟，你还练兵，就你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对了，北边现在什么情况？王保保去哪了？”

李景隆一听见王保保这三个字立马放下茶碗把身子探到桌子中间压低声音对朱棣说

“就是陛下老想劝降的那王保保？”

“少给本王打哑谜，抓紧时间说”

“他？他都快不行了？”

“你都听谁说的？”

朱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前些日子北元的枢密院知院过来投诚，他是个汉人，大将军就问他，说你们齐王怎么样了，一开始他还支支吾吾不说，后来说出来才知道也只许这一年之期”

“这王保保快死了？”

“差不多”

“这个人是个汉子，也是愚忠！要能挺到我就藩，我非带兵灭了他”

“你灭不了，单说那枢密院知院你都驭不了”

“啜，这么厉害不也投降了，看也是个怂人”

“不见得，这人的骑兵跟风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你身后了，枢密院知院，我看也是个卒子里爬出来的油子”

“这个人？叫什么？”

“张玉”

诚意伯府里，重病中的刘伯温正在给朱元璋写请辞书，或许他在曾经的元末乱世中为朱元璋立下了汗马功劳，或许在结识朱元璋的那天也是意气风发，但他知道，江山稳固，自己不是朱元璋的老乡，自己也只是个伯爵，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和淮西一派斗了，即使有又能怎么样呢？淮西派的背后是杀伐果断的朱元璋本人，如今回青田老家才是得以善终的唯一方法，岁月褪去，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同心共往过

你不除掉敌人，敌人便会想尽办法来除掉你

停笔时，刘伯温近乎昏了过去，连忙把信交给府中的管家，无论如何都要呈上御前

刘伯温躺在榻上，涌上一丝微笑，对下人说

“小子，把府中日用的东西带走，很快就能带你们回老家了”

府中办事的人也是青田籍，颤颤巍巍带着哭声劝刘伯温

“老爷，咱回家，咱回家，您千万注意些，如今这京师在意您的人太多了”

刘伯温笑着抬抬手，便昏睡了过去

傍晚，朱元璋的寝宫接到了刘伯温的奏折

“朕的刘夫子，到有些深意啊”

马皇后在一旁提醒朱元璋

“陛下开创治世，能臣告老还乡陛下应准许，不然呢？家都不让你的老臣回了吗？”

朱元璋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说妹子，刘夫子回去了能给咱留下个什么名声？啊？鸟尽弓藏第一人吗？”

朱元璋脸色不悦，马皇后劝谏道

“刘夫子怎不可保留头衔回乡呢？重八，你是忘了曾经夫子立下的功吗？”

朱元璋脸色沉重

“罢了，准刘夫子回乡养老，不过要给朕报奏表”

太监拿着圣旨去准备了，不料今晚当值的确是胡惟庸的部下，这件事也被原封不动地学了回去

“胡相，刘基欲告老回乡！”

胡惟庸轻轻放下毛笔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随拎起一些中药告诉下人

“刘公患病，如不用好药恐怕重病情，他欲还乡那就让他回家乡就是了”

“胡相，这？”

“你安排几个人，把这些药送到刘公家中，别说是我让你们去送的”

那些人问清楚了去诚意伯府送药的药坊，几人假装是诚意伯府的人走了进去

“大夫，往后我们老爷的药就不用送了”

“几位是？”

“诚意伯府管内事的，你们可能没见过，我们老爷准备回乡了”

“好，好，代我祝刘公体态无恙”

为首的人掏出一把碎银放在柜台上

“我们老爷延误的药费，今天续上了”

几人匆匆离开，换了一身行头之后便去给刘伯温送药，一连几天刘伯温的病情甚至在渐渐好转

因为胡惟庸说过，刘基不能死在京师

一个晚上，朱棣召李景隆进燕王府为他送行

“九江，你快走了，四叔送送你”

李景隆看到了桌上的酒坛

“你还饮酒”

“果子酒，又不是军中的烈酒，咱今天就给他来个一醉方休”

“我说你也不讨个老婆，从来没听说过王爷打光棍的”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讨不上就讨不上吧”

“你就好好当你的宗正吧，等你就了藩咱得好好比试比试”

朱棣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一个帮手，也可能是一个祸根，至于是不是自己的祸根，不清楚

这时的刘伯温已经回到了青田老家，从此闭门谢客，拒绝见任何人，病情慢慢转好使他悬着的心一点一点放下来，总归没有人害他

几天后，刘伯温正在竹林散步，突然感觉身体莫名一阵燥热，这阵燥热使他不安，他连忙叫人把他扶进屋去

“小子，快，将草箱中的奏折拿出来，让人呈给皇上”

“老爷，我去给您叫御医吧”

话刚说完，刘伯温捂住胸腔，喷出一口血

最后竟止不住血，人已昏迷，口中的血却流淌不尽

医馆的人赶到之后，刘基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洪武八年秋，刘基逝世，死因成谜

刘基，字伯温，号青田先生

他的死与他的政敌脱不了关系

多年后的一天，不知他的政敌在临刑之前想到这一天时会作何感想

刘基口吐鲜血病逝的消息传到应天，朱元璋气得大发雷霆，恨不得把整个应天府都给拆了找出凶手

太子朱标此时也意识到了刘伯温的死的背后的问题

“他们有这么多脑袋可掉吗？竟然私自害死天子亲赐的告老还乡的老臣，父皇，看来淮西派确实该整治整治了”

“派拱卫司严查，另派亲军都尉府的人盯住胡惟庸府，召沐英回京接替京城防务”

朱元璋坐在案前，想起刘伯温的死就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自己本要让刘基回家安度晚年，却偏偏有人和自己掰腕子，朱元璋不用思考就知道一定是胡惟庸，和胡惟庸背后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一个衍生千年的事物——丞相制

古往今来，都是天子坐天下，宰相（丞相）治天下

但一旦时间久了，丞相们就会想尽办法取而代之

朱元璋这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发誓要消灭这个千年的制度

刘基的死消息传到了胡惟庸那里，胡惟庸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才命人备车，去韩国公府

胡惟庸还是想去李善长那里邀功，没想到李善长早就让家丁站在门口等着胡惟庸过来

“相爷，我们老爷说了，这几天闭门谢客，请相爷回吧”

“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再进去禀报一下，就说我有大事要和老相国商量”

家丁无奈，只好再进去传达

过了一会，家丁走了出来告诉胡惟庸

“老爷说了，让相爷您晚上戌时再过来”

胡惟庸回头看了一眼街市上的人群，便答应了下来

胡惟庸并没有着急回府，而是出城去转了一圈

这是个老狐狸，看来他已经知道朱元璋一定会派人盯着他

他站了一会，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来之后才回到府中

相必今天去韩国公府的事没人知道了，他心里想

不知道的是，他的车驾才刚走出不远，周围的荒草里探出几个人头

这些人身着锁子甲，腰上还挂着腰牌，腰牌上写着

“亲军都尉府”

几年后，亲军都尉府将会改一个新名字，这个新名字也会使天下所有官员惧怕

戌时，韩国公府

胡惟庸刚来到大堂李善长就朝着他丢了一个杯子

杯子在胡惟庸脚下炸开，他也被这平日里风平浪静的老相国下了一跳

“看看你干的蠢猪事！刘基走了你以为就太平了吗？你胡惟庸就能独揽大权了吗？”

“老相国，刘基都已经死了，现在这浙东一党没了主心骨，正是我等的机会啊”

“就说你待在中书省里待糊涂了！浙东派没了主心骨将会化整为零不复存在，眼下最大的就是我淮西一派，陛下的眼睛里也仅有我淮西派这一枚钉子了！”

醒悟过来的胡惟庸被惊出一额头汗，他了解朱元璋，朱元璋并不想让浙东派独大，也不想让淮西派独大，最好实力均衡或者都不存在

“老相国，那我等应该？”

胡惟庸说话已经有了颤音，因为朱元璋说让他现在就去死的话用不了一刻钟就会有人来拿他的头

“你告诉涂节，明年的税银税粮一分都不要少，再告诉付友德，让他安心在湖广练兵，少操心京师政事，另外最近不要和我淮西武派联系，做这些就够了，陛下暂时不会清算我派，还有，你也要收敛一些”

胡惟庸连忙点头，他这时才发现李善长的聪明之处，李善长虽为淮西党魁，但一切事好像都与他没有关系，胡惟庸自认为聪明绝顶，实际在这一刻刘基的死就成为了他的祸根，虽然他很了解朱元璋，但朱元璋心里想的东西是他看不见且猜不透的，几天过去了，朱元璋非但没有责怪胡惟庸，反而还催促胡惟庸办事，胡惟庸的权力也越来越多

这年冬天，扩廓帖木儿病逝，他的汉名叫王保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