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灵帝在四月末病死伊始。
何氏外戚与宦官集团,已紧锣密鼓的对峙了一个多月。
在此期间,双方各自拉拢朝臣,互立党羽。
便是三公府台,也常受叨扰。
只不过这三公和光禄勋、卫尉之流的老狐狸一样,口风紧得很。
无论是哪边的使者都和颜悦色的招待,却始终不给口信儿。
犹豫了一个多月的何进,在得到归义军的口头支援,且遭遇了儿子被阉,儿媳被抢过后,终于下定决心。
不再仰仗外兵,与宦官集团正式决裂。
时至公元189年六月中旬,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极点!
何氏外戚一方,车骑将军领河南尹何苗过早被杀。
以至于何苗麾下兵马尽归何进,也给了何进讨伐宦官的口实。
以袁氏为首的外朝士族依附何进,支持刘辩继位。
并四处散播谣言,声称董侯刘协并非是汉灵帝血脉,试图从血统上将刘协的继承权抹除。
上军校尉蹇硕与十常侍联合一气,掌控了洛阳北宫和董侯刘协。
他们对何进一方最有力的还击,便是先帝遗诏!
双方都声称有政权合法性,在朝野内外大打口水仗,但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唯有一战!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蹇硕的地位太低,根本不具备和大将军等量齐观的名声。
如果没有一位大能坐镇,双方一旦交兵,西园兵马不会是对手。
汉灵帝既然选择托付给了蹇硕除去何进,立刘协为帝的遗诏。
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涂高心中自是明白,也不跟蹇硕拐弯抹角。
“蹇校尉,已经时至六月中旬,怎么还不去北宫,请出太皇太后和骠骑将军坐镇?”
话音一落,正在西园品茗的蹇硕身子苍然一抖,送到嘴边的茶器迟迟未能入口。
蹇硕抬头看向涂高,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智慧与眼里,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便是久在宫闱的十常侍,也未能窥探此中玄机。”
“你如何知道此事?”
涂高料定自己猜中了,只是摊了摊手道。
“刘辩为何会叫董侯?”
“因为其母王美人在先帝面前太过受宠,刘辩又不成器。”
“以至于先帝有了立刘协为太子之意,可惜事情未成王美人便被善妒的何后毒杀……”
这并非什么宫闱秘闻,蹇硕也不打算隐瞒。
“你说的不错,先帝因此大怒,想废除何后之位,却被十常侍和何氏外戚联手施压,这才平息此事。”
“先帝害怕皇子也被何氏所害,所以将他送入董太后的麾下抚养,因此被称为董侯。”
涂高一边品茶,一边望着茶中的烟煴浮上高空。
东汉的后宫政治很向来混乱。
在大汉天下里,权势最高的,往往不是皇帝,而是太后!
涂高饮完茶汤,继续道:“董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何氏外戚欺负成这样,岂能罢休?”
“于是乎,董太后便插手让自己的侄儿董重升任骠骑将军,领军护卫北宫。”
“又屡屡威胁何后,要斩断何进之头!怂恿先帝立董侯为帝。”
“如今先帝已死,何后成了太后,何进与董重这两家外戚,必会不死不休。”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尤其是在宫中,两家外戚为了争夺权力,闹不好是要见血的。
历史上,何进掌权之后,先杀灭了蹇硕,又立刻带兵灭了董重。
董太后没多久也死了,董氏外戚彻底没落,自然威胁不到刘辩的地位。
可如今,形势大不一样了。
何后和刘辩都在他涂高手中,何进没有猖狂的资本。
“何进的势力被极大地削弱,十常侍加入了蹇校尉这边。”
“董侯背后又站着太皇太后和骠骑将军。何进在犹豫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狗急了都要跳墙,别说何进手里还有兵权,有外朝士族的支持。”
“时不我待,已经等不得了。”
“必须早点取得遗诏,露布天下!”
一旦遗诏公布,两军交锋。
刘协这边也就只有骠骑将军董重才能和何进抗衡。
蹇硕思虑片刻,发现此事怎么也不可能瞒得住涂高。
他无奈道:“我也想早点讨伐何进,但是董侯和遗诏都在太皇太后手中。”
“她不同意,我是无法单独用兵的。”
涂高发现了问题的源头,拍案道:“这就对了”
历史上的蹇硕若是真的握有遗诏,咋可能轻易就被何进给灭掉。
遗诏是什么?在大汉历代,那可是提供合法政变的依据!
这么重要的东西,汉灵帝不可能交给一个根本抗衡不了何进的小宦官。
掌握遗诏的人只有可能是董太后!
不过嘛,这董太后卖官求货,贪赃枉法是一把手,政治斗争手段和何氏外戚压根没法比。
双方的幕僚水平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对比何进那边的大汉幕僚天团,董太后手底下除了还算忠心的蹇硕,和二愣子侄儿以外,啥也没有。
所以,太后也在犹豫……
事实上,牵涉汉末政治风波的最高权利角逐者,水平其实都不高。
唯一一个还算有点脑子,长袖善舞的何苗被暗杀,导致了双方无可避免的由局部冲突,演变为全面冲突。
从蹇硕与何进的争斗,演变为了董氏外戚联合宫中宦官,对战何氏外戚与外朝士族。
“刺激啊……”涂高不厚道的笑了。
“蹇校尉,可否引荐在下,去觐见太皇太后?”
“涂某,自有手段让太皇太后出兵。”
蹇硕犹豫片刻,道了一句:“好,我们去北宫,德阳殿。”
涂高点头一笑。
“对了,问你一句。”
“董太后她……能干嘛?”
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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