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 成空

手边没有了温度，他抬头迷茫地找着什么眼神却不聚焦，直到有人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王榕斯才笑了起来掀开被子拍了拍，唐澈皱着眉却忍不住地低下头笑了起来，看着他“起来，吃饭了。”他光着脚挂在了她身上蹭了蹭“吃什么？”唐澈侧着头躲着他“咸菜。”王榕斯坐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的人小口小口吃着粥，唐澈抬头看他又皱起了眉“不习惯？”王榕斯摇了摇头，他也想过未来的太太，温柔或是大方，模糊的模样，多喜欢才想就这样一辈子，忍不住弯了眼睛，忍不住动了心。

唐澈半扎半挽着长发坐在人群的最后，看着人群中间的王榕斯，刚好他侧身眉梢上扬对上她的眼睛，唐澈也笑了起来，刹那风情，合上书起身，出了门靠在墙上看着流水般的人们，闭上了眼睛，被他从身后搭住“怎么了？”唐澈歪着头靠在他身上“你说她们会不会吃了我？”王榕斯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人又看向她低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没有辩解没有挣扎，谁也没有再开口。

唐澈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我十三岁的时候看你接机的视频，就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去接机，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你有时候特别累我舍不得你应付完工作再去取悦我。又觉得你是吃这碗饭的，要是没人接机岂不是很丢人。”王榕斯低下头看着她“嗯，是他们接近我，代价最小的方式。”他又抬头看向上方“也说不上喜不喜欢，一开始还是不适应，后来就好了，有时候会很烦有的时候还好。”

唐澈突然转过身抬头看着他“如果有一天她们…终将散去，会不会很寂寞？”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却缠着几分心疼，他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应该会吧。”

她松了手侧开身进去，还是坐在那个地方，像是从未离开，又像是陷入黑暗的安静。

唐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也不看也不关上，走到小河边才蹲下来看着河边的草木，又抬头看向天空又看向水面，直到身后的人拉住了她的衣服她才回头，那人也不介意唐澈的无理笑眯眯地开了口“水太浅死不了人的，只会弄得满身泥污，啧，非常丢人。”

唐澈也没理他转过身去直接坐在了地上“人为什么要活着？”男人也做了下来“为了欲望。”她侧身看他，男人也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会回答？”她又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云朵“如果这一刻我死了，我将获得安宁，如我所愿。”

“可我总有放不下的人和还未完成的事情，他们在等着我。”

唐澈低头轻笑了一声“这算一首诗吗？”男人也笑了起来“不算吗？”她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这次她没再等它挂断而是接了起来“王榕斯，我在外面。”“我知道，”他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说，直到男人出声“你好，我是王丞，她的朋友。”那边的人也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王榕斯的声音“嗯，我是王榕斯，她的男朋友，麻烦你照顾她了，我马上就到。”

唐澈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转身看向王丞“朋友？”“不算吗？”她也没再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地看起了湖水。

王榕斯有些愤怒地从车上下来在看见两个人时，眼里也没了温度，冷淡地点头致谢，拉住她的手腕，上了车他的眼神和语气才软了下来“你不认识他对吗？”唐澈只是看着他带了几分嘲讽“你调查我？”他捂住她的眼睛“我爱你。”她拉下他的手“我知道你调查我，是为了更了解我，没必要怕的，我不会走的。”唐澈顿了一下“我舍不得的。”摩挲着他的掌纹“可我是个写东西的，总不能被圈起来。”王榕斯抱住她“我知道了。”

唐澈吐出烟雾眯起眼睛想着那是什么时候，又低下头看着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烟灰笑着挽起长发自嘲地摇了摇头。风吹过的落叶，洋洋洒洒，随着散落的阳光刚好组成世界的明暗。”王榕斯。”唐澈踮起脚亲在他的唇侧，看着他汪汪洋洋地爱恋情深交付给他，又带了几分自嘲地低下头笑了笑。王榕斯抵在她的额头“唐澈。我心疼得厉害。”你这样笑，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浮出了水雾，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风衣落在她的身上“我爱你。”

唐澈趴在他的床上，有些无聊地看着手里的iPad，又放下转身看着带着水雾的王榕斯伸手拉住了他的浴衣的衣领让他靠在她身上“我有个朋友说，她觉得跟偶像做很恶心。”他挑了挑眉“朋友？”她眯起眼摸上了他的胸膛“也不算是吧。”靠在他怀里任凭他发梢的水流入衣领“可这里告诉我，你爱我。”唐澈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胸前“而我的灵魂告诉我，它忠于你。”王榕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事没完，唐澈。”翻云弄雨时他低声问“恶心吗？”唐澈没应声眼睛却眯了起来“是你怎么都好。”

云雨过后，王榕斯拉着她的手摆弄着“你故意的。”唐澈困得睁不开眼还是乖巧地应声“嗯。”他俯下身吻在她唇边“晚安。”第二天唐澈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温度，她侧身躺着摩挲着他留下的痕迹，温柔地眼神。唐澈点了支烟看着它燃尽，他们聊了很多关于梦关于未来，关于粉丝关于舆论却从未涉及资本和国家，她知道，他也明白，有的时候只能到此为止，没有人能反抗，索性她也不在乎，就在黄昏之前不要醒过来，就这样就好了。

唐澈的烟还没燃尽，他就打了电话来“醒了。”她没应声“我的屋子可不是让你抽烟的。”过了一会他才小声解释着“抽烟对身体不好。”

唐澈笑了起来对着监控“我知道了。”过了一会她才开口带着撒娇的意味“我要出去，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大概是想起王榕斯学了那么年还是不标准的京片子。

手机那边的人也笑了起来“好，唐澈，我想吃那个，你去买回来好不好，唐澈。”唐澈的眼角勾起红绯“嗯，我不走，至少现在不走。”挂了电话之后，王榕斯低下头掩住眼里的不安又笑了起来。唐澈坐在床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掐灭了的烟头，也笑了起来。

唐澈一个人在超市里先逛着，手机收到了提示音，她低下头看着银行发来的余额提示，和王榕斯发来的短讯“Boss给你发工资，还不快谢恩，嗯？”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被他挂断，“在忙？”又立刻被回拨了过来，她带着揶揄地口气“不害羞了？”

那边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朵却还是色厉内荏“怎么跟boss说话哪。咳咳，boss可是刚刚给你发工资的人。”唐澈握着手机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商品“吃蚕豆吗？我想吃。”那边的男人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说道“不准在床上吃。”

唐澈拿起了酒精饮料在手机旁摇了摇“猜猜这是什么？”“不、准、喝、酒。”唐澈看着上边的酒精度数“喝不醉的。”电话那边的人还没说话，突然被闯入的男声打断“一起去喝一杯吗？去我家。唐澈。”王丞看着手里的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电话里的人突然急了，唐澈把手机拿着远离了耳朵又柔声哄了他几句才把电话挂断。王丞才侧过身看着她“在哄小孩子？”她有些无奈地把酒放回了原处“是他在哄我。”“没有安全感的爱情会很累。”唐澈突然抬头看向他靠在货架上语气上扬“善意的警告？”“倒不如说善意的提醒。”王丞挑了挑眉。“不算爱情。”唐澈看着他说“是我爱他。”王丞眨了下眼睛“跟公众人物谈恋爱不见得会有好结果。”“跟莫名其妙地人谈恋爱就会有好结果吗？”唐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王丞不介意地把她放回原处的酒拿了起来转了半圈放进篮子里“只是善意的提醒，资本介入，国家的引导，舆论的导向，种种只会让你们越过越累，直到相互憎恨。”“很有经验？”唐澈转身离开，留下一个人的王丞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唐澈有些难受的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又拿出了一本书盖在脸上皱着眉，门锁被打开，他连鞋也没换，拉下她脸上的书吻了上去。唐澈推开王榕斯“不是都看到了吗？”“没有酒味。”王榕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看着唐澈，拉过了她的手摩挲着。她撑开眼皮“我想吃糖醋排骨。”“我，去做。”犯了错的某人很有自觉。唐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忙上忙下又有些心疼地从背后圈住他“傻瓜。”拿着刀的人停了一下，磨着后槽牙“你要是再跟他出去，我就，就如同此排。”唐澈咯咯地笑了起来“要剁了我啊，宝贝儿。”

王榕斯有些失落地看着眼前的排骨，就被她捏住了脸颊“我爱你。”她的手掌握住了他的刀背，被她吓了一跳，叹了口气“小祖宗，出去成不，这可是刀，你不怕伤着。我怕伤着你。”她松了手转身出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厨房自言自语。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人，明明都二十七八了还像是个孩子一样，笑起来没心没肺。刚把菜都端上来围裙还没摘，被她扯住身后细带，低下头吻在她额头“餐前仪式。”唐澈替他解开收好围裙，倒好水，才低着头扒饭过了一会才出声“我要出去几天。别找我。”王榕斯手里的筷子又放下了看着她“去哪？多久？”她还是没出声过了一会才出声“出租屋。”他才拿起筷子还没夹起菜又放下了“为什么。”她抬头朝他笑了笑他才好不容易吃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唐澈拉着他的手低着头轻声说“有一次我梦见地震了，我翻出校门去找你，找了很久，很多人都在笑我，可是后来我走丢了，我蹲在地上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然后你就把我抱了起来。一点也不温柔。”王榕斯低头看向她“我记得有一次，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那个小姑娘，满身污渍看的我眼疼。这里也疼。”唐澈摸着他的心口“我知道。”又伸手去摩挲他的下巴。他就着她的手去吻她，被他的胡渣刺的眼疼，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别去找我了，好吗？”他侧身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咬住她的肩膀“别丢下我一个人。”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唐澈窝在出租屋里，写着些什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心口酸的厉害，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低下头摇了摇头，又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她就坐在地上一遍遍想着那些曾经的发生过的事情，尖酸刻薄的嘴脸，令人作呕地，语气，和自以为是的道德绑架，手抖的厉害指甲陷入肉里，可她不怪他们只觉得恶心地紧,一步步踏入沼泽，泥泞满身，退无可退，她蜷缩在墙角，汗水打湿发丝，唐澈的手指颤抖地遮住了眼睛。

这样的自己是他们想要的吗？

唐澈醒过来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她伸出手去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自嘲地地摇了摇头才打开手机，手机的简讯攥紧了的手指，拨了过去，没有多久被他接起“唐澈，你是要急死我吗？”唐澈在这边笑了起来“王榕斯，我想见你。”

坐在飞机上的唐澈看向身边的走道，闭上了眼睛，眼前是十七岁的王榕斯，温柔坚韧带着少年感的清澈，可她却忍不住的心尖犯疼，落寞的眼睛，与年少不相符的老成，一个人的背影，她想见他，就现在。

房间被打开，王榕斯坐在床边看着剧本，嘴里念念有词，抬头侧身看向她“来了。”唐澈扑入他的怀中，心在拧着疼，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骨“傻瓜。”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以为你不回来。想你想得紧。吃不下饭去。”唐澈从他怀里撤出来“最讨厌你们演戏的时候了，明明有些人看见就觉得恶心，却还不得不……”王榕斯揉了揉她的长发“我的小祖宗，吃这口饭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又看向窗外，树影婆娑。

唐澈待在酒店里等他回来，倒是王榕斯怕她无聊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哄着她玩。唐澈趴在床上滴滴哒哒的打着字，被他从背后环住压在床上“写什么？”唐澈侧身跟他交换了一个吻“我的小说，情情爱爱大是大非。”“俗不俗？”唐澈合上电脑带着几分认真地看着他“这是个娱乐至死的时代。所以到死我也写不出大彻大悟。”王榕斯打开笔记本“《倾覆》吗？”唐澈抬头看着他又低下头笑了起来“我小时候，有人威胁我要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那个时代是真爱至上，等我再大一点，有人告诉我只要对方没结婚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再后来每个人都觉得娱乐至上。所以我写的东西永远只是写给我自己看的。就像是我爱你，不需要证明给别人看。”他沉思了一会吻在她的额头“不会的，我的宝贝。”

唐澈不置可否地起身吻在了他的唇边“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无论是你还是它，他们都是我想做的事，哪怕穷困潦倒，哪怕倾尽所有。”

王榕斯摩挲着唐澈的手指看着她的睡颜，唐澈闭着眼睛“我学不会迎合资本，迎合国家。”他怔了一下却没有放手“为什么？”唐澈贴近他怀里背对着他“爱本身就是由性组成，而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恶的一面，我是个恶劣的人，我不喜欢以一副大慈大悲的样子去拯救别人，比起这个我反而更喜欢撕掉伪善的面具，露出人性中恶的一面，去接受去理解而不是披上伪善的面具假装这些伤害从未存在。就像是占有欲，偏执……”她睁开眼看向墙壁，又轻声说“我知道你经历的一切或许不能理解我说的这些，毕竟你是被国家操控着的提线木偶，可这并不妨碍我爱你，也不妨碍我对你的喜欢心疼。可我不一样，我由这些构成如果我忘记了那些伤害，也许那个时候我也将不复存在，懂吗？也可以说是这算是我本质上余留的最后一点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