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为我负轭 第八章 家人

由于巴特卡普挡下了SD的一击，米泽丽已经吸食了足够多的异兽，状态正在慢慢恢复。

“巴特卡普？”

斯塔默恩疑惑又生气地看向巴特卡普，他身旁的SD也扭动着，似乎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拦在他面前，保护了米泽丽的巴特卡普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低着头，粉色的短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奇怪的是，米泽丽的攻击也同时停止了，周围的小异兽也像听从命令一般不再躁动。

布根威利亚显然也非常生气，但他还是用剑将发愣的巴特卡普护在身后。

“你在违反命令。”

“妈妈……”巴特卡普喃喃，“利亚，那是…妈妈。”

布根威利亚皱起眉：“你是说…罗斯玛丽夫人？”

巴特卡普回头，凝视着被称作“米泽丽”的庞然大物，颤抖着点了点头。

——

罗斯玛丽和丈夫丹迪莱恩并不是最早加入护地派行动的人，但他们绝对是坚定的。罗斯玛丽主要进行宣讲，丹迪莱恩主要进行研究，他们都非常希望能够拯救不堪重负的地球。

他们都希望，巴特卡普能将这份信念薪火相传，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巴特卡普主修的是自然地理，与父亲的专业有很大的共同点。丹迪莱恩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天灾地质学家，他能通过自己制造的仪器相当准确地估测下场自然灾害的大概时间、大致地点和灾害程度，从而引导人们提前疏散或做好相应的保护措施。他精通各种理论知识，非常清楚地球内部的能量流动。这样的人才对于正在寻找创造新世界方法的茜拉来说可谓是弥足珍贵，因此她多次表达希望与丹迪莱恩会面，希望得到他技术上的帮助。

“我只为地球和爱它的人们服务。”他每次都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

言外之意，像这样不爱地球甚至想要毁灭它的人，我没理由帮你。

最后茜拉放弃了。她没有再找过丹迪莱恩，但她的计划也不会就此停止。

不过…今天丹迪莱恩迎来了另外一个客人。

这天，罗斯玛丽外出宣讲，丹迪莱恩前往某地考察，家里只有巴特卡普一个人。他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父亲的地质研究笔记，右手不断记录着，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铃声。

难道是妈妈回来了？巴特卡普一边想着，一边噔噔地下了楼。

然而，打开门后，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一位扎着高马尾的灰发少年用橙红色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但因为他带着黑色的口罩，所以看不清全脸。即便如此，巴特卡普也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布根威利亚·格洛瑞厄斯，北方最大贵族家族的长子，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据说在各方面都颇有研究和建树，而且一张俊美的脸也惹得无数芳龄少女一见倾心。

但巴特卡普可不买账，因为格洛瑞厄斯家族是茜拉最主要的支持者之一。

“您好，请问这里是…尤梅尼提先生家吗？”

布根威利亚彬彬有礼的言辞却令巴特卡普十分厌恶，在他眼里，这样的贵族都是一群穷奢极侈，虚情假意的人。

“不在，你走吧。”巴特卡普以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回答，并准备关门。

“请，请等一下！”

“干嘛？”

“这个是我的名片。”布根威利亚递去一张印有烫金花纹的名片，“希望你可以帮我转交给尤梅尼提先生，我非常希望能够跟他一起探讨与地质研究方面的问题。”

巴特卡普并没有要收下的意思，他冷眼看着布根威利亚，语气十分不善：“我爸爸不会和任何创世派的人来往的，你死心吧。”

“什么？我不是——”

布根威利亚话还没说完，门便被巴特卡普重重地关上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烦人的家伙竟然第二天又来了。

其实，布根威利亚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穿得很朴素，今天就更朴素了。不过一条黑色背带裤和白衬衫，上面一点花纹也没有。当然，还是带着帽子和口罩。

本来巴特卡普都没打算给他开门，结果他硬是等了一个小时。最后实在拿他没辙，只能开门了。

“您好，我……”

“你到底想干嘛啊？”巴特卡普费解地问，“就在你金碧辉煌的大宫殿里好好待着不好吗？那么多人伺候你，非得跑到这里来受苦？”

布根威利亚听罢，十分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是真心想要请教尤梅尼提先生才到这里来的。”

说完，他又递上了名片。不过这次，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布根威利亚隽秀又不乏力道的手技。

“另外，我也并不是创世派的人。”

巴特卡普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递过来的名片，不知道该不该接。

布根威利亚压了压帽沿，把名片塞到他手里，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丹迪莱恩还没回来。巴特卡普实在是好奇名片上写了什么，于是翻开看了起来。

丹迪莱恩·尤梅尼提先生敬启：在您专注之时叨扰，非常抱歉。在下潜心研究先生文章数日，仍认为不得其精髓。虽无意奉承，但先生文章实为在下所阅之极，未有他者能比。在下才疏学浅，然对地质研究也颇有兴趣，不知可否与先生共同探讨见解？——布根威利亚·格洛瑞厄斯

下面还留有联系方式。

这一股上流社会阿谀奉承的味道呛得巴特卡普差点吐出来。这种风格的信…巴特卡普耸了耸肩，想，爸爸肯定看一眼就会丢掉，根本不可能打回去。

他又将卡片翻转过来，看见了一行小小的“普罗忒克什”。

…普罗忒克什？什么东西？专业术语？

他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无意多想，巴特卡普放下卡片，继续自己的学习。

但令他意外的是，丹迪莱恩竟然真的打了回去。

第三天下午，丹迪莱恩在家，巴特卡普知道他是在等布根威利亚，所以第一时间去开了门。

“午安。”布根威利亚朝巴特卡普轻轻点头致意。

“进来吧。”巴特卡普并不想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进了会客厅，“鞋子穿左边蓝色那双就好，希望你不嫌弃。”

“怎么会。”

虽然巴特卡普的话带有嘲讽的意味，但布根威利亚并没有多想。

“打扰了。”

说实话，巴特卡普听到布根威利亚和丹迪莱恩交谈的时候非常震惊。

一是震惊二人气氛的融洽。似乎和他猜想的完全不同，布根威利亚就像个坚定的护地派一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地球的担忧。并且，丹迪莱恩对他的态度也非常友善和蔼，不像对茜拉那样。

二是震惊布根威利亚的学识。虽然他在信中说自己才疏学浅，但实际上他懂得相当多，甚至他和丹迪莱恩交流的大部分知识都是巴特卡普的盲区。他个人的见解和看法也让丹迪莱恩频频点头认可，这让巴特卡普也从中学到许多。

“啊，茶没有了。”巴特卡普望了眼见底的茶壶，将它提起来，“我再去沏一壶。”

丹迪莱恩却拦住他，将茶壶接了过去，笑着说：“我来吧。”

伴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室内只剩下巴特卡普和布根威利亚两个人。

“那个……”巴特卡普别过脸去，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之前对你太不友好了。”

“没关系。”布根威利亚双手交叠，有些无奈地笑道，“毕竟…我们家族也算是臭名昭著了吧。”

听见这话从贵族长子的嘴里说出来，巴特卡普十分震惊。

“垄断工商业，亲附茜拉，压迫平民。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吧。”

巴特卡普似乎真的误解他了，他犹疑地开口：“那你……你为什么？”

“他们确实本打算将我培养成那样的人，但……”

说到这里，布根威利亚顿了顿。

他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说。这时候，丹迪莱恩走了进来，他说道：“没关系，布根威利亚，告诉他吧。”

丹迪莱恩将每个人的茶杯都满上。布根威利亚点点头，接着说：“我通过某些途径了解了家族的黑暗，以及地球的现状。也是因此加入了普罗忒克什——丹迪莱恩先生所在的组织。”

原来，卡片上的普罗忒克什，是护地派组织的名字。

“布根威利亚是个相当有才华又努力的孩子。只可惜身份原因，普罗忒克什的有关活动他基本上都无法出席，能够与我们交流信息的机会也是十分稀少。本来，我们专门安排了一位信使负责传递消息，但最近他被茜拉手下的侦查官发现了。”

巴特卡普不解地歪了歪头：“茜拉阻止了他给布根威利亚传信？”

“何止如此。”布根威利亚十分隐秘地咬了咬牙，“他直接派手下杀掉了我们的信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丹迪莱恩浅酌了一口茶，但脸色并没有缓和，“每一任负责传讯的信使，都会很快被茜拉处决。正因如此，愿意出任信使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几天因为父亲出门谈事情，我才能趁机出来。”布根威利亚说。

巴特卡普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让我来吧，我可以做这个信使！”

布根威利亚面色严肃地拒绝道：“不行，风险太大了。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个职位…几乎是必死的。”

“但我…但我也想做点什么！”巴特卡普转过头，看向丹迪莱恩，“爸爸…你什么也没告诉我，我理解这是对我的保护。但大家都在流血的时候…我怎么能安心学习？”

意料之外的是，丹迪莱恩并没有反驳他，而是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布根威利亚焦急地对丹迪莱恩说道：“先生，不可以让他……”

“我确定。”巴特卡普坚定地回答。

丹迪莱恩点了点头。

那天后，巴特卡普加入了普罗忒克什，出任信使一职。

他确实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风险。几乎每天，他都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盯着他，而且他经常遇到大大小小的偷袭。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巴特卡普早就有了异能。

不仅可以利用风的力量，还可以控制自己的速度。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自信地上任。

这段时间，他也和布根威利亚朝夕相处着。过去的隔阂早已消失，巴特卡普成为了布根威利亚在这个孤独环境中唯一可以相互依靠的朋友。他们交流知识，也会聊些兴趣爱好，就这样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段时间过得还算平静。

但“幸福”对他们而言，太过理想，太过脆弱。更何况他们是护地派，是普罗忒克什。

那天，丹迪莱恩只是跟往常一样，前往指定地点察看地质情况，如果发生天灾，就提前通知人们撤离。

巴特卡普也没有多想。跟丹迪莱恩道别后，他便前去和布根威利亚见面了。

一切并无不同，他们讨论知识，也相互打趣。

直到接到罗斯玛丽的通讯。

电话那头的母亲从未如此慌张，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阿普，你父亲他…出事了。”

巴特卡普几乎是疯了一样赶到那里。

他的眼前是一片废墟。

满地散落的泥土，横七竖八的白桦木，凌乱的巨石——以及，在这片残破景象中，被覆盖在底部，几乎看不清身躯的…丹迪莱恩。

他的手上仍握着天灾档案记录，从工作起就佩戴的方框眼镜只剩半边挂在他脸上，破碎的镜片扎进了满是血污的脸上。而罗斯玛丽伏在他身上，低声抽泣着。

“巴特卡普……你清醒点！”

耳旁的布根威利亚的声音变得格外模糊，视野中的景象令他的胃翻江倒海，他感觉一切的事物都开始扭曲，挤成一片片连在一起的狰狞的笑容。就像嘲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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