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一直赶路也不现实。
巴特卡普说他比较熟悉附近的地形,可以暂时找个废弃的房屋休息一会儿。伽蒂妮娅答应了。
“因为是废弃房屋,所以条件比较简陋,只能委屈你忍耐一下。”巴特卡普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尘,发现太多拍不干净之后,用自己的手唤起风,很快便吹散了尘土。
伽蒂妮娅怔怔地看着,巴特卡普见状笑了笑:“这是我的异能,很意外吗?”
伽蒂妮娅摇摇头,又点点头。
巴特卡普本来笑得挺礼貌的,却有被她的反应逗到。
“就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我是普罗忒克什信使巴特卡普,这一程的目的就是找你,伽蒂妮娅。”
“找我?”伽蒂妮娅有些畏缩地侧目,“该不会又是茜拉…”
巴特卡普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再说,如果我是茜拉的人,刚才还救你干什么?”
伽蒂妮娅放松了下来。巴特卡普注意到她手臂上的擦伤,回头看她,说道:“坐下休息吧,刚才的战斗对你的消耗应该挺大的。”
“谢谢…”伽蒂妮娅躺到沙发上,疲惫到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但她还是记得自己的目的,开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明天天亮再带我去普罗忒克什吗?”
“当然。”巴特卡普拂了拂披风,随意地坐到地面上,“放心,我的嗅觉很灵敏的,如果半夜出什么问题,一定会叫醒你的。”
伽蒂妮娅点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确认她已经睡着后,巴特卡普进入隔间,拿出通讯终端。
“人我已经接到了。”
“跟你想的一样,茜拉已经开始警惕她了,甚至还有监禁她的意思……”
“我是相信你的判断啦…不过,好像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的?”
“好吧好吧,那明天再说。你也早点休息。”
斯瓦尔德正在前往觐见茜拉的路上。
这是第二次,没能成功完成茜拉交给他的任务,没能留下那个实力远不及自己的少女。
比起烦躁,他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第一次相遇时,那片诡异的深海…并不是他或茜拉创造出来的环境。但有种熟悉的感觉,亲切但又有些悲哀。
至于是不是伽蒂妮娅的能力…不得而知。
但那天他已经感受到了少女的特殊能力——
掠夺生命。
当被鲜血包裹的少女朝他伸出手,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呼吸困难,神志不清…
他曾有过濒死的经历,所以非常清楚这种感觉。
但他没有说,他没有告诉茜拉。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警告他,这是不能告诉茜拉的事。
更奇怪的是,这个能力不仅让他感到身体上的痛苦,更有心里的悲哀。
斯瓦尔德其实不是什么靠直觉行事的人,一般而言,他不会违背茜拉的命令。虽然最近几年,茜拉的行为让他不甚认同,但他也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没有什么信条,没有家庭,也没有要保护的人。
…至于是真的没有,还是忘记了什么,他不会去想。
但这种平淡到没有颜色的感情在见到伽蒂妮娅的一瞬间就变了。仅仅是看到就让他烦躁不安,心底仿佛有巨大的遗憾。这种感觉甚至强烈到会影响他战斗。
想到这里,斯瓦尔德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走在他身边,扎着紫色单马尾的女孩抬头看他。
“啊,没事,走了会神。”斯瓦尔德笑笑。
女孩眯了眯眼,“还在想刚才的事?”
斯瓦尔德收起笑容,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怪你,你也看到了,刚才如果不是那个家伙来…”
“不,如果他不来,我们也不可能抓住伽蒂妮娅的。”
女孩挑了挑眉,似是警告一般,但语气轻佻:“…你要知道,茜拉大人可没那么好骗。”
“合理的建议,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斯瓦尔德想…必须得知道,这份感觉的来源。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放走了伽蒂妮娅吗?”
校异能组组长对林妮特鹰瞵鹗视,语气似是在强压怒火。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我醒的时候床上就没人了,不是都给你们看过我头上的伤口了吗?”
林妮特坐在凳子上被面前的人审视,有点恼怒,她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被这样“审问”。而且问过去问过来无非就是想逼她承认是自己放走的伽蒂妮娅。
“你最好老实…”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蓝发少女出手制止了他。
“行了,说的越多越显得漏洞百出。就这样吧。”
语罢,她走近一步,冷冷地对林妮特丢下一句:“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踩着黑色的小高跟离开了偌大而空旷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跟着巴特卡普一起,伽蒂妮娅成功来到了普罗忒克什办公楼门口。望着威严的大楼,她咽了咽口水。
巴特卡普安慰道:“别紧张,咱们队长不凶的。”
适当的开玩笑确实让伽蒂妮娅放松了一些,她跟着巴特卡普走进大门。
大厅很简约,地板是灰色的大理石。墙上除了吊灯没有过多的装饰,墙角放着几盆绿色植物。
前台的位置站着一位高挑的女性,一头天蓝色长卷发及腰,身着俨然的纯白色军装,紫罗兰色的双眸专注地盯着发光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游走。在巴特卡普和伽蒂妮娅进来的一瞬间,她便抬起头来。
“工作辛苦啦,普莱姆小姐。”巴特卡普挥手朝她热情地打招呼。
被称作“普莱姆”的女性眯了眯眼,她停下工作,双手抄在胸前:“去办公室吧,布根威利亚就在里面。”
看到“普莱姆”目光放到她身上,伽蒂妮娅有些仓促地回答:“啊你好…我是伽蒂妮娅。”
“你好,我是普莱姆露瑟。”
“先去见队长吧!”巴特卡普一边轻轻推了推伽蒂妮娅,对她眨眨眼。
普莱姆露瑟低下头继续工作,伽蒂妮娅则继续跟着巴特卡普上了楼。
巴特卡普停在一扇门前,正准备伸手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伽蒂妮娅咽了咽口水。里面的人应该就是普罗忒克什的队长,布根威利亚了。
门被推开,面前的檀木桌上放着成堆的资料和书籍,而正在桌前办公的男性放下钢笔,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来人。他淡灰色的长发束在身后,额前碎发下是橘红色的狭长双眼。
“请坐吧,伽蒂妮娅。”布根威利亚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她坐下。巴特卡普则是默默站到旁边。
“呃…您好……”
“不必紧张。”布根威利亚打断了局促的伽蒂妮娅,“我叫布根威利亚,是普罗忒克什核心小队的队长。”
伽蒂妮娅立刻攥紧了手,吸了一口气准备回答。
“你这样子让人家怎么能不紧张嘛…”巴特卡普叉着腰,鄙夷地盯了盯布根威利亚。
布根威利亚隐约蹙了眉,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接着说道:“抱歉,可能是我个人风格的原因,总之你放松就好。”
伽蒂妮娅点点头:“布根威利亚先生你好,我是伽蒂妮娅。”
“虽然是我让巴特卡普前去接应你的,但还没有问过你的意愿。不知你现在能否给出答复?”
伽蒂妮娅坚定地回复道:“我愿意加入。”
“想必茜拉应该已经对你做过一些并不礼貌的事了。不过,还是希望你清楚,想进核心小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明白,我个人的能力也许并不足够得到各位的认可,但我一定会努力。”伽蒂妮娅将手握拳,覆于左胸之上。
布根威利亚点点头:“除此以外,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确定。”
“如果你与我们立场一致,你也反对茜拉的做法,不认可茜拉的理念。那么,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们。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可以放心回答。你是否具有特殊的能力?或者,你是否有什么一旦告知茜拉便会面临被杀风险的秘密?”
伽蒂妮娅对布根威利亚的洞察力感到十分震惊。
“放心说吧~”巴特卡普朝她比了个“OK”。
伽蒂妮娅垂下头,双眼轻阖。
“…玛诃弥恩。”
再次开口时已不再是清脆明朗的嗓音。伽蒂妮娅墨蓝色的刘海下,眼眸已经变成了炽热的红色。“她”开口说道。
“你们可以视我为茜拉的仇人。我被囚禁百年,通过伽蒂妮娅的身体逃脱。”
“但我的力量没法全部展现,伽蒂妮娅的身体亦无法负担。”
“我会为你们揭示茜拉的阴谋,和你们一起【修复】地球。”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布根威利亚目光凌厉,眉头微微压低。
“你很谨慎,这是好事。”“伽蒂妮娅”勾了勾嘴角,“我没什么方法向你证明我的身份,只能提供一些我知道的信息罢了。”
“茜拉夺走了神之火种,导致正异空间的波动加剧。如果不尽快将其归位,所有人都会死。”
“以及…正空间也有类似火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茜拉正在寻找的。她想融合两者,从而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至于这个东西在哪…我无法感知,原因的话,我猜是因为我的权能在逐渐流失吧,毕竟一百年了。”
布根威利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你与我们的利益也就是一致的。”
“我不会瞒你们什么,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囚徒罢了。不过伽蒂妮娅……”
“你应该多多少少意识到了吧?”“她”看向沉思的布根威利亚。
巴特卡普走到布根威利亚身边,从书柜中取出厚厚的记录本。布根威利亚朝他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自己处理了。”
“伽蒂妮娅”闭上眼。
茜拉站在大厅中央,微微抬头,注视着那副巨大的挂画。
画上是一个有着橙黄色长发的男性,皮肤苍白,仿佛一个病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金绿渐变的美丽双瞳没有一丝神采。
茜拉几乎看得失神,甚至没有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殿下。”
“你们回来了。”茜拉轻轻整理了一下粉色头花。
紫色长发的少女恭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茜拉大人,我和斯瓦尔德前来汇报工作”
斯瓦尔德没有什么反应。
见茜拉没有回话,少女继续道:“今天的任务…”
“让他来说吧。”
茜拉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少有的冰冷的语气。
斯瓦尔德上前。
“茜拉大人,如您所见,我没有带回伽蒂妮娅。”
“理由?”
“理由,也如您所见。巴特卡普在关键时刻带走了伽蒂妮娅。作为普罗忒克什核心小队的信使,他的速度相信您也清楚。”
“你是要我相信…你的实力还比不上普罗忒克什?”茜拉转过身,微仰着头,眼神似乎是睥睨着斯瓦尔德,“既然你知道我在监视你,那么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故意放过她的事?”
“…”斯瓦尔德沉默。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艾瑞丝,你来吧。”
茜拉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艾瑞丝抬头回答:“斯瓦尔德对伽蒂妮娅的态度非常微妙,我个人看来,似乎是见到了老熟人的样子。不过碍于您的命令,他并没有直接放过伽蒂妮娅,但也没有置她于死地。不过,他隐瞒的事情我并不知晓,所以如何解决,决定权在您。”
斯瓦尔德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看茜拉一眼。
“殿下。”
斯瓦尔德突然开口。
“如果您想知道我瞒了你什么,那么相对应的…我也应该知道您瞒了我什么吧?”
茜拉转过身来,没有平时的温和,而是带着危险的笑容。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突然,斯瓦尔德的瞳仁中间,樱花的轮廓陡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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