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为我负轭 第十二章 背道而驰

“其它人发现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安比谢斯，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审判庭上，原告密斯特利的发言人克丽安德单手叉腰，发言尖锐地指向希兰特罗。

而普莱姆露瑟坐在椅子上，神态平静：“这一点我当然毫无异议。但谁说出现在事发地点的一定就是凶手了？你难道能拿出这段时间房间内的监控吗？”

“嘁，你少来了！那间屋子根本没有监控你不知道吗！”

普莱姆露瑟瞥了一眼克丽安德激烈的反应，双手抱胸，语气依旧没有波澜：“也就是说，你拿不出来，对吧？”

克丽安德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我这倒有一个问题。”普莱姆露瑟抬头，看向对面站台上的克丽安德，“正对房间的过道转角就有一个摄像头，把这里的录像调出来看看如何？”

没想到，克丽安德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在做梦吗？那里根本没有你假想的这个摄像头。”

“什么？”普莱姆露瑟皱起了眉头。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普莱姆露瑟身边，为她递上一张照片。

那拍的正是正对房间的过道转角，那里的的确确空空如也。

“既然双方证据都不足，那么今天的谈判就到这，三日后同时于此再次开庭。”法官说，“即日，本庭将宣布对安比谢斯案的最终判决。双方有无异议？”

“没有。”克丽安德很快回答。

“……没有。”普莱姆露瑟眉头依然紧皱着。

“那么，闭庭！”

——

“厄路耳小姐，您现在是要去案发现场察看情况吗？安森小姐正在那里……”

维尔杜医药的工作人员紧随在普莱姆露瑟身边，可她只是快步向前走着，没有回答，双手也紧攥成拳状。

刚走过转角，便正好遇上从房间内出来的克丽安德。她也是眉头紧锁，淳黑的眼眸中蕴含着十足的怒气。她扫了一眼普莱姆露瑟：“嘁，倒霉。”

说完，她立刻从与普莱姆露瑟相反方向的通道口离开了。普莱姆露瑟并没有在意，而是转身看向转角处的天花板。

“厄路耳小姐，您是在找什么吗？”

“这里的摄像头呢？”普莱姆露瑟转头问，“什么时候拆掉的？”

被这样急切地追问，工作人员连忙回答：“呃……就，前不久吧。”

“前不久是多久？具体哪天？”

“没记错的话是上周六下午。”

……上周六下午，那差不多是安比谢斯遇害的时间。

“谁拆的？”普莱姆露瑟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一些焦躁。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像是叫…贝丽芙，最近接替希兰特罗工作的那个女孩。”

普莱姆露瑟对她有印象。听罢，她急匆匆地离开了维尔杜大楼。

——

贝丽芙在前台规规矩矩地站着。她一边注意着门外的来人，一边进行着资料的整理。

突然，面色十分阴沉的普莱姆露瑟走了进来。

“厄路耳小姐，您好！有什么……”

“谁让你拆那个摄像头的？”

不知道普莱姆露瑟意之所指，少女愣愣地看着她。

“维尔杜医药案发现场对面的摄像头，是不是你拆的？你为什么要拆？”

贝丽芙怯怯地看着她，声音也被吓得微小又略带颤抖：“是…是布根威利亚队长说的……因为那个摄像头出了故障，需要更换。”

普莱姆露瑟的状态稍微平静了一点。不过显然，她无法确定少女是否撒了谎，但由于布根威利亚目前正在西部应对密斯特利信众的进攻，这些信息也只能稍后核实。

“以前的录像记录有没有？”

“有，有的！”贝丽芙急忙在电脑中翻找起文件。不一会儿，一段视频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周六下午1：30

安比谢斯从拐角处走近，他手中抱着一叠资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下午2：00

玻匹从拐角处快速闪过，墙上出现一道黑影。一分钟后，黑影消失。

下午2：15

希兰特罗进入摄像头范围，打开了房间门。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坏掉了。”贝丽芙托着下巴，喃喃，“然后，当天下午四点，队长让我去拆掉摄像头。当时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但我想毕竟是队长吩咐的任务，怎么说都得完成吧……于是我就去询问了那里的执勤人员，他同意了。”

“同意？”普莱姆露瑟怀疑地看向她，“案发后最重要的不就是保护现场吗？他怎么会同意？”

“我也不知道……”说着，贝丽芙突然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穿的不是维尔杜医药的制服，而是密斯特利的！”

普莱姆露瑟记得很清楚，周六下午正好是她和林妮特遭遇玻匹那天。为了带走玻匹的资料，掌握他的弱点方便以后对敌密斯特利，她必须在那里与玻匹正面交锋。玻匹的异能十分强大，加上茜拉给的加持，普莱姆露瑟几乎挡不住他的攻击，而林妮特当时和不在旁边。本来玻匹可以杀了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跑了。普莱姆露瑟当时的战术终端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下午1点50分。以玻匹强大的异能，10分钟到达维尔杜大楼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视频中的他明显使用了异能，甚至还刻意规避了开门这一步。

而警戒线处的密斯特利人，他的出现也不是巧合。他应该打算对那台监控下手，消除玻匹作案的证据，不过这时，来了一个叫贝丽芙的替罪羊。正巧她还是普罗忒克什的人，这样一来，还可以栽赃给对手。

“这份记录，立刻发到我的终端上。”

“明白！”

事情办完，普莱姆露瑟径直走向了她的办公室，开始准备三天后的谈判。

——

依旧是那个审讯室，希兰特罗仍坐在凳子上。这次，他的头是抬起的，双眼目视前方，许久都不曾挪动一下。

“请进吧，安森小姐。”

门外传来狱警的声音。希兰特罗目光一滞，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将头转向了门口的地方。

深蓝色短发的女孩踩着她的小高跟走了进来，身上的金属挂饰因碰撞在一起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见到她，希兰特罗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开口道：“好久不见。”

“妹妹。”

克丽安德对此却并没有什么亲切的回应，她目光冰冷，甚至不用正眼看希兰特罗：“别这么叫我，我早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希兰特罗的笑容仍在，但从真切的高兴变成了无奈，甚至悲哀。

“你也觉得，是我杀了父亲吗？”

克丽安德没有回答。

“你难道又觉得，我是想独占这一切？”

克丽安德的脸色越来越差，但她仍然没有说话。见状，希兰特罗追问：“你还在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吗？”

“闭嘴！”

克丽安德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十分愤怒，秀气的眉头也几乎快竖了起来，她盯着希兰特罗，咬牙道：“难道不该吗？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希兰特罗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他犹豫地看着克丽安德，还没来得及开口。

“你，还有父亲，你们都是这样。”克丽安德捏紧了拳头，“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让我做，是对我的保护……呵，这算什么保护？”

“你们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什么时候好好考虑过我的感受？！”

怒吼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不绝于耳。

——

“…克丽安德？克丽安德？”

安比谢斯敲了敲小木门，呼唤道。

咔哒。门被轻轻打开，蓝发的小女孩从黑暗中探出半个头：“爸爸？”

“乖。”安比谢斯揉了揉克丽安德小小的头，“出来吃饭吧。”

“爸爸，你一会儿是要去给哥哥送饭吗？”

“嗯。学校的饭菜还是太贵了，吃家里的也放心。”

克丽安德眨了眨水灵灵的黑色大眼睛：“唔…哥哥每天都在做什么呀？”

安比谢斯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宠溺：“很多事。但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厉害一点，好保护小克丽安德。爸爸我呢，也一直在找机会帮你哥哥的忙……”

“可是…可是！”克丽安德用小拳头轻轻锤了锤桌子，“克丽安德也想保护你们呀！让克丽安德也变强一点，不是能更好地守护这个家吗？”

听到克丽安德稚气未脱的发言，安比谢斯的眼中迅速翻涌起滔滔不绝的恐惧，他连声道：“不，不！绝对不能……不能再让你也……”

“为什么不能嘛！”克丽安德嘟起嘴。

安比谢斯突然紧紧抱住她，声音颤抖着：“对不起，克丽安德…但是，戴芙迪尔……”

“戴芙迪尔”，是克丽安德刻进心中的名字，因为那是她的母亲。

即便…她很笨不记得她的样貌，甚至没有对她的一点印象。

因为戴芙迪尔早在克丽安德三个月大时就离世了。

安比谢斯绝口不提她的死因，也不曾说起她的生前，只是尝尝一个人哭，口中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克丽安德也没有机会在家中翻找与母亲有关的记录，因为自戴芙迪尔离开后，父亲便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除了用餐和上厕所。并且，她房间中的窗户也被封上，只能靠一盏灯来提供可悲的光亮。

克丽安德不明白。她看得出来，父亲非常爱她，可是为什么连让她沐浴日光、与伙伴一同奔跑、与兄长一起学习这样的事都不允许？

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克丽安德这样说服自己。

可他终究不说，直至已亡故的如今。

希兰特罗有空就会陪着克丽安德，不论是陪她玩一些幼稚的小游戏，还是教给她一些知识，他都非常愿意。因此，克丽安德非常依恋哥哥，总是粘着他不让他走。但希兰特罗到底还是忙，没办法一直呆在她身边。

不过作为妹妹，克丽安德也有超过哥哥的地方。

“异能”。

在某一次哥哥的授课之后，克丽安德竟奇迹般地觉醒了异能。她至今无法忘记，那极致纯粹的电流在她手中跃动的样子。

她高兴地告诉父亲，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离开房间，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没想到，父亲的表情却比上次更加惊恐。之后，安比谢斯禁止她出房间用餐，只允许将饭菜送到房间内。

可克丽安德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她不会再沉默着听从，盲目地强迫自己理解一切。她有权利，也有能力去追逐光芒了。

“哥哥，有没有方法可以使用异能进行空间转移？”

“嗯？”正在为她讲课的希兰特罗疑惑地偏过头。

“呃，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克丽安德心虚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没有的话就算了……”

“当然有了。”希兰特罗微笑着回答，“你想学吗？”

听罢，克丽安德兴奋地抬起头，两眼放光：“想！”

…

“基础知识大概就这些了。”希兰特罗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哥哥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吧！”克丽安德抢着回答，还推了推他的背，“快去吧快去吧，记得早点休息哦！”

希兰特罗无可奈何地对她笑笑。然而待他走出克丽安德的房间，脸上的笑意便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抿紧的双唇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

“希兰特罗。”

父亲叫他。

“啊，怎么了？父亲大人。”

“你…一定要想清楚怎么和妹妹相处，不要让她有离开的想法。”安比谢斯语重心长地说道。

希兰特罗沉默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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