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让他们在12月1日这天出海,距今还有三天时间。
在他们要赶赴上海县的前一天,朱标召二人去议事。
雕梁画栋间,三个衣袍颜色像是红绿灯的男人齐聚一堂。
“士为兄,高公公。”
两人同步道:“太子殿下。”
朱标手势请二人落座,商议道:“二位,所谓言之有据,事出有因,行必有依,不若我们想个口号,让天下人知晓你们此行的目的。”
虽然邓士为一直强调这不是一件非正式的出行,但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
他懵了,抠了下头,“口号?”
“是,口号。”朱标还特正经地回了他一句。
他故作谦虚道:“我是个没有城府的粗人,哪儿懂这些啊!高公公来,公公来!”
“厨子,这可是你起的事~”
他啧啧两声,斜眼瞪了他一眼,右臂缓缓抬动,豪情万丈道:“我来!扬我大明之国威,乘风驭海驾浪去,取得千万珍宝归!”
想口号这种事还能难倒他邓士为?
分分钟想十句出来!
高德盛道:“厨子,你这是否冗长了些?”
老邓心里不爽,压着嘴角道:“那你来一句呗!”
“厨子,是你要出海,让我想口号,这算怎么回事儿~”
“神经,我又没让你跟着我去!”他五指收紧咯咯作响,
“若不是陛下派我去,我岂会去?”
“你甭去了!你现在去跟陛下说不去了也不迟!”
朱标发现他们连这都能吵起来,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要是上了船,两人还不得天天斗嘴打架?
朱标出言缓和气氛,“两位大人,此次东行,请务必小心谨慎行事。待二位归来,本宫会备好美酒佳肴为你二人接风洗尘。”
两个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默契地扬起笑,分别朝朱标拱手。
“请殿下放心!高德盛定平安归来!”
“我也是。殿下,我跟您说啊,那个图纸的事儿您别忘了。”
“好,士为兄放心。”
最后,他们以朱标的“御风朝日行,千万珍宝归”为出海口号。
当天下午,邓士为想着在船上与其大火烧煮饭菜浪费时间,不如倒点开水泡着吃方便面节约时间,于是率大官署所有人做方便面。
曹岩(大官署署正)拿着镂空大桃斗捞面条,走到他面前道:“邓师傅,你看看这面条可够火了?”
“你赶紧去炸了试试。”
“好嘞,邓师傅。”
邓士为也没做过方便面,只能先试验一遍,看煮几分钟的面能在过油后,达到一泡就熟的状态。
一群大老爷们儿试了半天。
老邓不愧是现代人,用筷子定型得到波浪卷,将面饼丢进热油中煎炸,两面都呈金黄色后,立即捞出放凉,放入烘干的素菜、肉块,再倒入开水泡,三分钟内,皱在一起的面饼舒展开来。
他解开木盖子,招呼着大官署的兄弟们,“来来来,大家试试,看看熟没熟!”
大家第一次见到这种造型古怪、做法奇特的面条,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试吃的人。
曹岩作为署正,第一个站出来试吃,顿时瞪大眼,惊讶道:“邓师傅,面是熟了的,没放盐也很好吃,满口油香!真不愧是邓师傅!”
“哈哈哈……”邓士为一被夸就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
“邓师傅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东西?”
“哈哈,就是灵光一现。”他也怕他们越问越深,立马打断曹正的话,笑嘻嘻地跟所有人说道,“兄弟们,这面条煮至八分熟,火别烧得太旺,控制在中火,煎至两面金黄放在这里晾一下控干油脂。”
众人答:“好嘞~!”
他余光瞥见蔡一康勾起左边嘴角冷笑了一下,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鳖孙儿破坏了。
厨师们按照他刚才的方式方法,开始批量制作方便面。
但这毕竟是没有加科技与狠活的方便面,注定存放不了太久,所以他们只做了1万份方便面。
在最后,他勾住曹岩的脖子,将他拉到一旁说话。
“老曹啊,你看啊,我们去找新的农作物,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儿,对吧?”
“是啊,当然是!”
“我们在路上需要人做饭啊,你看……我们大官署要不要派些人去?”
“自然是可以的。但礼部不是已经在民间找了一百位大厨随行吗?”
他装模作样道:“啧,你就不懂了吧!若是我们大官署再去一个人,你想陛下怎么看大官署上下?肯定是觉得我们大官署的人忠诚、忠心、忠义啊!不仅出力气,还愿意出人,多牛啊!”
曹岩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好事,“邓师傅,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啊!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跟我们去了,大官署谁来管?你让蔡一康跟着我们去吧!”
他要好好整整这个跟他不对付的人,让他知道自己不光厨艺比他好,脑子也比他聪明。
曹岩面露难色,“蔡师傅啊?蔡师傅恐怕不愿意去啊~”
“你身为大官署署正,他居然连你的话也敢不听?!”他故作惊奇,好似没料到这一点。
“怎、怎、怎么可能呢?既然大人想要蔡师傅一同前去,那我就让他跟你一起去东洋吧。”
他拉拢曹岩的脖子,皱眉特严肃地说道:“好!你这样安排,陛下肯定觉得我们大官署的关系很和谐。你看我去南北美洲,他还要跟着我去,啧!咱大官署的兄弟们的关系多么要好啊!”
“哈哈哈……是,是。”
两人说完悄悄话,曹岩立马去给蔡一康说这件事。
蔡一康忽然目光凶狠地瞪着抱臂的邓士为,怨恨他想要带着自己去吃苦。
邓士为挑衅地扬起下巴,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大官署,去找在太医院的高德盛。
所有物资、人员会比他们先一步到达上海,而他和高德盛只需要在12月1日那天到松江府管辖的上海县登船就行。
此刻,比谨身殿更为金光闪闪的奉先殿内,朱元璋用手捂着额头,不想跟台阶下的人说话。
在早朝后,所有大臣都已离去,只有胡惟庸握着象牙笏弓着身子站在金光灿璨的宝座下。
三角眼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地说道:“陛下,邓士为一定是想在海上自立为王!陛下不能放他走啊!”
老朱恼了,放下手瞪着他道:“不若朕也将你派去美洲?!”
他又不是没见过倭寇长什么鬼样!
好端端的人,至于去海上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吗?!
“臣惶恐!”胡惟庸将腰压得更低了些。
“定元,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何故总是在咱面前说那小子的坏话呢?”
“陛下,臣是为了陛下着想啊!这厨子步步为营,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厨子走到陛下身旁伺候,定是有图谋不轨之心啊!陛下!”
“一个为了大明冒着生命危险去探索新地域、找寻高产作物的人!你告诉咱他有图谋不轨之心?!”
“陛下……”
胡惟庸词穷,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挑拨,朱元璋也不可能相信他的话——这朝堂,要变天了。
朱元璋牢牢盯着他,“自建朝以来,有哪一个人能像他一样跟咱说真话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胡惟庸低眸,咬牙愤愤不平。
他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换来的评价,就是不如一个厨子吗?!
朱元璋睨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定元啊,你要是没话说了,就回去配合礼部制定管理学校的细则。大致的条令我和小子已看过,但仍有不足,你身为一朝之相,此事定难不倒你。”
老朱这一刀杀人诛心用的极妙。
胡惟庸握住朝板隐隐颤抖,咬牙回答道:“是——是……”
朱元璋连让他退下的话都没说,留一刻沉默给胡惟庸好生思考,直接起身,带着喜宁一行人离开奉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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