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 第十一章

我拿到了一千元，内心里并不高兴，相反，我感到屈辱。要不是为了雷超支，我才不会要这一千元。陈克春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此时想起来，确也如此啊。钱啊，没有你还真不行啊。看来，我还是要学着赚钱。

我来到雷超支的寝室，寝室门没有关，里面摆放着一些结婚的物品。我习惯地看看办公桌，上面还摆着我写的狂草字。我仔细一看，下面用行书写的同样大小的字，像是和我比呢。我笑了笑，十分满意地走出寝室。

雷超支从会议室走出来，看见我极为惊喜，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他拍拍我的肩膀，又拍拍我的口袋，像是问候我，又像是找什么，急得跟猴似的。

雷超支的手在我装钱的口袋停止了，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的笑意，大声说道：“我就没有看错你。”

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千元，不动声色地放到雷超支手里，淡淡的语气说：“这是我的随礼。”

其实，我认为这样的钱有点那个，我不想雷超支哪一天还给我钱，让我想到得到这一千元是怎么得到的；还有，我确定自己再也拿不出两百的随礼钱了。

雷超支愣住了，他巴望着我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眶湿润了，眨巴着眼睛，勉强说了句：“最多的随礼，五十啊。”

“我们的情意，你觉得一千多吗？”我依然淡淡地说。

“可是，没有这么重随礼的啊。”雷超支有些为难。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钱。”我不由得背出了李白的诗，不知道怎么把情改成了钱。

“是情，不是钱。”雷超支嚷道。

“你说，是钱好，还是情好？”

雷超支想了想，笑道：“钱好，钱好。”

“那你说，是你的行书好看，还是我的狂草好看？”

雷超支一笑，毫不掩饰的说：“你的狂草好看。”

“那不完了吗？”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雷超支也大笑起来，说了一句：“五一，你早点来啊，我还有好多事要你帮忙呢。”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陈克燕去城里啦？”

“是啊，我请她帮我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

雷超支得意的样子说，“录音机啊，陈克燕去，便宜一百多呢。”

“你怎么不去啊？”

“我哪有时间去啊，再说，我去一趟还有多花一个人的车费。”

“你这么节省了吗？”

“哼，等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啦。我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都是结婚是人生的一次大考，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这一点。

“走，到我的新房看看。”雷超支拉着我走进他的新房。

新房粉刷一新，贴上了明星的画。家具倒是新的，但没有几样。宽大的会议室显得空荡荡的。

我装着很满意地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溢了出来。我拍拍雷超支的肩膀，表示还有事就走了。我无法控制住眼泪，只得尽快离开，不想让雷超支看见我流泪。

我的心情很不好，本以为雷超支结婚，我会很高兴。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想起街道上看看。经过灯泡厂门时，大门口上挂了一个红布，上面写着：欢度五一。

我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瞎逛，不由得想起什么，骑车来到张小红的理发店。

店里有位顾客在理发。我走进去之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看。

张小红一边忙着，一边问：“今天怎么有空啦？”

我听张小红这样说，感觉这话里话外有点意思。我等张小红送走顾客，这才放下书，打量张小红。张小红穿着低胸超短的裙子，她的身体婀娜多姿，尤其是白嫩的大腿，充满了诱惑。

“你是理发，还是洗发？”

我下意识想到手里没有钱，真是一分钱都没有啊。于是，摇摇头，笑着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说完，我感觉到这样的话苍白无力，便想着离开。

“我给你修一下。”张小红盯着我的头发看着，想着什么。

我连连摆手，心想，修一下也是理发，我哪有钱付理发钱啊，刚才走进张小红的理发店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坐一坐，调整一下心情。

张小红看着我要走，一把拉住我，“你怎么啦？”

我无法拒绝张小红，尤其是拉着我。我不好意思说没有钱，只得笑笑。

“坐啊。”张小红依然看着我的头发，拉着我坐下来。看来，她想好怎么剪头发了。

我只有坐在理发的椅子上，心里像十五个竹篮打水七上八下。

张小红像辛勤的园丁那样仔细修剪我的头发，让我感觉到舒心，满足。

我闻到张小红身上的香味，立刻陶醉其间，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张小红白嫩的大腿……

“张小红，帮我烫一下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我想想，这是谁啊，声音还这么熟悉。

“齐炽，是你啊。”

我只得睁开眼睛，原来是邹秀梅。

邹秀梅走到我跟前，对着镜子里的我笑着说：“雷超支结婚，我去当伴娘。”

难怪邹秀梅要烫头啊。邹秀梅穿着低胸的碎花长裙子，不太丰满的胸脯却露出大半，让人不自觉地瞟上一眼。

“张小红，齐炽理发的钱，等会，我一起给你。”邹秀梅笑着说。

张小红这才笑着问：“你们认识？”

我连忙解释，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我捋了捋，“雷超支，是我的同学，雷超支的女朋友，这一说马上就要结婚了。雷超支的女朋友王友枝，和她是老表。”

张小红哦了一声，继续给我理发。

“齐炽，你说我是烫头好看，还是剪碎装好看。”邹秀梅说着，盯着我看。

我的脸红了，有点尴尬，说吧，感觉不合适，不说吧，又不礼貌。

张小红见我没有说话，“这个，还得看你自己的心情，你想怎么弄都行。”

我想了想，随着当时的感觉说了句：“碎装吧。”

邹秀梅满心欢喜，“那就碎装啦。”

我倒是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到什么不对，但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齐炽，你还帮我做几个灯泡吧，你上次送给我的灯泡，又坏了几个。”邹秀梅不紧不慢的说。

张小红有点故意发火的样子问：“你们灯泡厂的灯泡，质量这么差吗？”

我连忙解释：“她要的灯泡，是我特制的，我们厂里只生产100瓦的，她要是200瓦，我们没有200瓦的钨丝，就用了两根100瓦的钨丝。”

“那还是100瓦的，顶多算两个100瓦。”张小红有点生气的说，“你们这样做，还是不匹配啊，这不匹配，就不行啊。”

“你怎么知道不匹配？”我好奇地问张小红。

张小红冲我直眨眼睛，意思是不要再问了。张小红的话里话外好像总有点那么点意思。

“匹配不匹配，自己喜欢就行啦。”邹秀梅高兴的说，似乎她知道了张小红的意思，此时更加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意图。

我想到此地不能久留，等张小红理完发，就站起来要走。我故意伸进口袋做出要掏钱的样子。

张小红一把推着我走出理发室：“邹秀梅说请客的。”

我回转头来，向邹秀梅打个招呼就走出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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