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春也有春天 第六章 谁之错

晚上，张孃家的孩子们都回来了，三个漂亮的女儿和一个有些淘气的小儿子。大女儿十三岁，小儿子七岁，看来那几年他们是马不停蹄地紧赶着生孩子了。

麻辣烫是用大砂锅放在火炉上炖着的，一股动植物脂肪和中草药混合后的香味，充溢着偌大的饭厅。

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要懂事一些，一起去帮着母亲和干姐姐准备着碗筷和碟料。

较小的两个在火炉旁伸着手烤火，眼珠都仿佛落在了沸腾的汤锅里。

看着他们开心的涮烫着，闻敏不时把她认为我该尝尝的肉菜，递过来两根，让我试着吃。

那滋味就是三个字“麻”“辣”“烫”，看着我大汗淋漓的模样，那一家大小不时地说说笑笑。

我已经被那麻辣鲜香的味道搞得麻木了，吃了一会儿，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也就硬着头皮，继续同他们一起享受着这个家庭热闹开心的欢乐聚餐。

第二天。闻敏要去绵州城里办事，邀着我一起去，她在政府的机关里里进外出的，搞得我头很晕。

吃完中午，她就叫我去旁边的茶楼喝着茶等她。

刚吃过午饭的茶楼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一些无聊的茶客，好像都和我一样在消磨这时光。

算起来出门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除了在江汉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外，京城那边没一点消息。

我给张扬打了电话问问网吧的经营状况，又让他先支个两万元给我打到卡里。

刚放下电话，旁边的桌上来了两个人，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就调过头去看了看。

那女的也正在睁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咦，是你呀，真巧。”

我们几乎都同时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她正是那天在七曲山大庙里遇见的那个女孩。

“这回算是再次见面了哈，我看你刚才在打手机，把号码报给我，给你打过来。”

我还没说话，她就率先发起了攻势，我报着手机号，说了我叫大春。她在自己的手机上输进号码后，马上给我打了过来：

“咦，你也是京城的号码哈。我这个号也是京城的，我叫童欣，儿童的童，欣喜万分的欣。”

“谢谢，你还要回京城上班吗？”

“当然啦，我的这个专业要在那边机会才多，蓉都这边的圈子太小了。”

“那好，我们以后在京城要一起玩啊，我常去三里屯听听歌，喝点小酒。”

“那行，你在这边还要玩多久？”

“这个不好说，有个小项目，跟着合伙人来的，她老家在这儿。”

“这几天一直都在绵州吗？咋没去其他地方玩玩？”

“可能过两天就去蓉都那边，听说有个道教圣地在那边。”

“对啊，道教的发祥地鹤鸣山和青城山都在那边。这两天去的话，早晚冷，要加衣服。”

“好的，谢谢。上次你说过你家是蓉都的，这几天一直在这边吗？”

“那天我当天就回蓉都了，今天是来给我弟弟童玺开家长会，他在绵中上学。”

说话间，闻敏突然过来了，说少拿了一样资料，明天再来绵州接着办事。我跟童欣歉意地笑了笑告辞，又赶回了梓潼去。

回到县里，闻敏直接从客运站回了乡下。我一路逛着走到她干妈的超市里，张孃这时正发着愁，跟我商量：

“大春，看库房的老李这几天回乡下去了，家里有事，你能不能搬过来住几天，晚上在库房里睡一睡，帮帮忙，好不？”

“好啊，我这就去宾馆退房，把行李都搬过来。”

“谢谢你啊，可帮我解决大难题了，你叔也不在，我还愁着不好找人。”

“谢什么啊，张孃，我还节约宾馆房钱了。”

“那好，我管你一天三顿饭，好不？”

“好嘞。”

没用多久，我就退完房，带着行李过来。

库房里单独有一个生活房间，还有个卫生间，也安了空调。我到的时候，张孃刚重新铺好了床。

“老李睡过的我都撤下来洗了，这些都是换了新的，别嫌弃。超市里有毛巾牙刷，一会儿自己去选。”

等我去选了毛巾牙刷去给钱的时候，张孃跟收银员说记在她账上，又告诉我一会儿跟她一起做饭。

厨房里张孃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剁着肉馅：

“听说你们北方人爱吃饺子，今晚我给你做手工水饺。”

“那我来和面吧。”

我也奇怪，出了门，我怎么变勤快了，居然申请着干活。

“那也行，小伙子手劲大，挼面得行。”

“我在家常做这事。”

简直是吹牛不打草稿，在家时，我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我的脸居然一点也没红。

“好嘛，我们两姑娘就一边干活，一边摆龙门阵。”

当然，张孃显然也想讲个完整故事给我听。

放寒假了，小薇每天都盼着能收到大微的来信，可是等了几天，音信全无。她每天都想在和大微一起的情形，怀念着他的拥抱和亲吻，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少女。

这一天，她在家洗着衣服，在清洗内衣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送信的邮递员来了。

开门一看，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大微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家里人都出门了，她顾不得关上大门，就扑上去抱着他，拉低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没给我写信啊，大微？”

“写了的，按理说早该到了的。”

关上外边的门，他朝里面看了看，屋里黑洞洞的，没人。

“他们都在外头，就我一个在家洗衣服。”

“我今天去姑妈家帮表弟看他的卷子，一会儿我就要过去，先来看看你。”

她也顾不得水龙头还没关，紧紧地抱着他，害怕他突然之间又不见了。

“我不去学校拿通知书了，这边的学校我爸已经说好了，过了年直接去插班。”

小薇听到这话，眼泪就控制不住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大微也发觉了女孩在哭泣，伸手摸着她刷刷下落的泪花：

“你一个人在学校要静下心来复习，我们明年一起参加高考，争取都考在蓉都。”

说完话，见她默不作声。大微低下头，用嘴唇吻干她脸上的泪水，到了嘴唇时，她干脆就和他亲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薇才放开他，慌乱地抹了抹脸上，理了理乱发和衣服。

脚步声又远去了，大微看着她：

“我马上去姑妈家了，以后再来看你，记得给我回信啊。”

“等等，我要送送你。”

不顾左邻右舍指指戳戳的说道，他们一起走到街边，直到看着他前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小薇才回到家里。没关的水龙头敞放着自来水，已经把整个小院全部淹没了，她洗的衣服堵在了漏水的洞口。

下午的时候，大微的第一封信才姗姗迟来，里面写尽了他们别后都思念，小薇一边读信一边流泪，泪水打湿了信纸，浸润了大微诉说相思的字迹。

就这样，他们通过情书交流着彼此的思念，可是小薇真的想见到他本人，大年二十八这天，她终于忍耐不住，骑着车去了他家所在的小镇，寻到了他的家里。

小薇勤快能干，招呼应酬都很周到，人又长得乖巧，很快大微家里就接受了她，默认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来年，虽然小薇父母也反对过，但是最终也是默许了这桩婚事。

高考后，小薇又落榜了，不再复读了，在家乡的县城里打着零工。大微上了省城的一所大专，学了建筑工程。

算了，不说那么详细了，总之他们就那么热烈地相爱着。一有假期，大微都会回老家来陪着他心爱的姑娘，两个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准备等大微一毕业，分配工作后，就去办结婚证，成家立业。

就在最后一学年的时候，小薇发现自己怀孕了。

两个年轻人惊慌之余，尽管舍不得这个爱情的结晶，还是决定先去做个人工流产的手术。

大微头一年的功课挂科了，忙着复习补考，否则就没法拿到毕业证，不能参加工作分配。

医院里约定的手术时间，恰好是他补考的时间。这让他很为难，这事没法商量的，他也没找任何人商量。家里管得严，也不可能让母亲出面去照顾小薇。

而小薇这里，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就是一个巨大的丑闻。她也不敢跟自己的父母讲这事，更谈不上让家里人陪自己去医院。

那段时间里，两个人各怀心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的交流各自的难处。

正好预约做手术的那天，小薇的母亲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人给撞了，她自顾着在医院里陪护母亲，把做手术的事给忘了。怕影响大微补考，她也没告诉大微家里出事了。

就这样，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竟然没有过只字片言的书信来往，连大微的生日也没收到祝福。

小伙子很郁闷，写了一封信，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忙里忙外的小薇收到信后很是气愤，抽个空去了大微家里，拿走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和放在他家的书信，也没解释什么，只跟大微妈说了声，谢谢他们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就离去了。

这原本就要成功收获的爱情，突然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算了，我也不想讲下去了，以后有了心情再讲下面的事情吧。

大春，听闻敏说过一些你的事，你也愿意讲你自己的事情。

我晓得你是一个有良知有正气的年轻人，又是一个外地人，和你说这些事，你不会在四处瞎传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有相欠，今生就不会相见。把握好现在你所遇到的每一个机会，善待每一个你遇到的人，以后才不会后悔。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张孃只是热情地告诉我川味饺子的吃法，让我试着吃。

没再提大微和小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