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华模样,团儿心中一动,嘴角挂着一丝坏笑:“莫非公子也想去尝试一番?”
“公子如今可不缺钱财。”
江华未注意到团儿嘴中调侃,只是一声轻叹:“夫人生死未卜,我却在此出入烟花巷柳,与畜生何异?”
“即便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夫人在天之灵。”
听到江华此番话语,团儿心中隐有酸楚,也有些羡慕他夫人能得到他如此深情厚爱。
遂苦笑道:“夫人能得到公子如此深情厚爱,实在令人羡慕。”
团儿不想谈论他们夫妻之事,便未让江华插嘴,于是接着说:“公子可知此事为何被少爷知晓?”
江华摇头:“还请团儿明示。”
团儿说道:“出海本就枯燥难耐,若是有女子消遣,众人自然趋之若鹜。”
“你们昨夜带回东洋船之后,船上有十数风尘女子之事便传开。”
“可想而知,船队千余人会有多少人想着她们。”
“这些人去嫖宿之后皆有留下嫖资,这十数风尘女子此前被奸淫可是分文未得,此时若是被有心人挑唆,她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便会给那些去嫖宿之人吹耳边风,如此不想传到少爷耳中都难。”
“公子可明白?”
江华轻叹:“明白,谢团儿解惑。”
团儿笑了笑,说:“公子,请随奴婢来。”
江华疑惑间,团儿已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
来到甲板上,天色已暗,习习海风掠过,一丝凉意袭人。
团儿不禁哆嗦一下,江华立即将身上外衫披在她身上,一股暖意瞬间从心间升起,她脸上挂满笑意。
她指着百丈外说:“公子看那里。”
江华举目看去,只见百丈之外一船上灯火通明,似有众多人在那船上走来走去。
他惊呼:“莫非是那东洋船?”
团儿点头,一脸嘲笑:“可见这些东洋女子生意之兴隆,便是那即鹿城杏花涧头牌也甘拜下风。”
话音落下,离他们数丈外一只轻舟正好路过。
“妈的,东洋马的屁股真大,差点给老子坐吐。”
“还有二十余日方到千岛海,老子要将所有东洋马全部骑一遭。”
“此话正合心意,不过你可要借点银子给我。这东洋马比杏花涧的姑娘还贵,骑一次要十两银子。”
“我可没银子借给你,借银子最好去找雀字号······”
后面的话未有听清,不过也能猜出话中之意。
江华不知说什么好,团儿也未有说话,二人便静静的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拂面。
团儿勾起脸上一缕乱发,悄悄打量着江华,细观之下已能看出一丝小女儿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江华要说话之际,林东峰带着六个灰衣大汉来到甲板之上时正好看到他和团儿。
于是,他笑道:“团儿姑娘,银子已经凑齐,还请您在少爷面前多多美言。”
团儿笑道:“林大叔客气了。你们能留她们性命本就是她们的造化,她们以身侍君有何不妥?”
“终归是化外之人,不懂圣人之道,何来感恩之心?”
团儿一番话说到林东峰心坎上,他心中烦闷一扫而光,顿时大笑:“团儿姑娘说的对,不与蛮夷一般见识。”
团儿笑了笑,转头看着江华:“公子,奴婢回去了。”
江华点头:“好,路上小心。”
遂又想起什么,突然喊道:“团儿稍等。”
话音未落,人已“咚咚咚”跑进船舱。
不一会,江华提着一个布包来到团儿面前:“带回去慢慢吃。”
团儿笑着接过,便在灰衣大汉的帮助下跳上轻舟。
望着轻舟离去,林东峰轻叹:“十三,可知弟兄们凑了多少银子?”
江华摇头:“林大叔,小子不知。”
林东峰冷笑:“六百八十两,你们师徒二人皆算在其内。”
江华大惊:“为何如此之多,我们师徒又未······”
林东峰冷哼:“遭人嫉呗。”
话音刚落,江华便看到船舱中走出数人来,开始是三两个,而后是六七个,直到全船六十八皆来到甲板上。
有人喊道:“林总班,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其他人也在喊:“老子也咽不下·····”
又有人说:“团儿姑娘的话,兄弟们皆听到了。老子拿命拼来的,玩玩又如何,这些东洋贱人不懂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要老子出银子,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有人更愤怒:“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将这群东洋贱人杀光,老子就不信少爷会为了一群东洋贱人责罚我们。”
无数人附和:“走,现在就去杀光这群东洋贱人。”
众人转身便要离去。
林东峰一声大吼:“站住。”
众人停住脚步看着他。
林东峰说道:“你们此番去杀光那群东洋贱人,是想陷团儿姑娘于挑唆之嫌?”
“团儿姑娘是诸位兄弟看着长大的,她名为少爷的贴身丫鬟,实乃诸位的亲侄女,诸位兄弟忍心让团儿受罚?”
众人大悟:“林总班,一时气糊涂了,未曾想这么多。可也不能不出这口恶气吧?”
林东峰沉声:“谁说不出这口恶气?”
“不仅要出这口恶气,还要这群东洋贱人十倍奉还。”
于是,他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一时间,众人大喜。
商议完毕,江华师徒二人回到房间。
想到刚才商议之事,江华心中实在不忍,轻声问道:“师父,林大叔当真要将那些东洋女子全部杀光?”
寇老九点头:“确实如此。”
江华皱眉:“师父,会不会太残忍?”
寇老九看着江华笑道:“徒儿,你要记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船只能有一人做主,决定好的事情就必须要去办,否则大家都活不成。”
“船上讨生活可不比陆上,在陆上实在不愿听从号令可一走了之,可在船上四周皆乃茫茫大海,如何一走了之?”
“在船上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方能成事。”
江华点头:“师父,徒儿记住。”
寇老九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去歇息吧!”
江华拱手:“是,徒儿告退。”
江华心中有些烦闷,他来到甲板上,抬眼看去,那艘东洋船依旧热闹非凡。
也能看到从船侧经过的轻舟,更能听到他们口中之言。
昨日斩杀东洋人还有自保为借口,可来日斩杀东洋女子又以何为借口,没有借口又如何下得了手?
这些东洋女子想必也是苦命人家的女子,否则又如何会沦落风尘,随行万里供人玩乐。
团儿似乎也不怜惜她们,这又是为何?
是了,遭嫉了。林大叔此前说过,若是此次出海顺利,他回去之后便会去南洋跟随三总管跑千料大船。
整个铁花楼只有八艘千料大船,想当千料大船的总班却有无数,此事会不会弄巧成拙。
林大叔究竟是为私还是为公,或许皆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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