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游仙 李长安说雨，宋书升境。（中）

次日清晨，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压抑的雷声阵阵低鸣，落虹山响起阵阵“喝！”“哈！”之声，新入宗弟子，得赶在大雨落下之前结束必修的晨练，之火便要去各自师父那边听课讲道，宋书打着哈哈从一栋五层木楼的房间出来，看着天空的阴暗，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懒洋洋的撑了个懒腰，宗主王明良鬼魅般出现在其身边，吓得宋书差点跳下走廊。

宋书满脸抱怨，幽幽道：“师父，能不能每次都来的这么悄无声息，徒儿心脏不好，容易患上心病！”

王明良抚须大笑，也看着天上丹云密布，拍了拍爱徒的肩膀，笑赞道：“此次出关，修为大进，不错不错。”

宋书闻言刚要得意忘形，王明良便转头看着宋书，笑道：“前些时日，安然城李家二儿子，李长安上山来找过你，我与他说了你在闭关，他便离去了。”

宋书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那小子会上山？他娘的他上次爬个三楼看戏，都要埋怨半天太高太累，他居然到这落虹山来找我?”

王明良又看向日头，轻轻摇头，微笑道：“此次李小公子上山，不只是来找你，他问了我几个问题，而后便急匆匆下山而去。”

“他问了师父什么问题？”宋书一脸好奇，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一日间斩了一头翠微山的恶蛟，问了我是不是这世间真的有无所不能仙人。”

宋书暗叫不好，赶紧问道：“师父如何回答他的？”

“我说没有！”

宋书刚想长出一口气。

“我说路程较远，用了两日斩了那头恶蛟。”

我说这天下估摸着没有无所不能的仙人。”

宋书如晴天霹雳，呆滞当场，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李家家主还不得骂死我啊！指定要见我一次骂我一次了！”

王明良微微皱眉，问道：“你又在山下干了什么事情？”

宋书赶紧摇手，头摆如划船，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徒儿下山历练，只为精进道心！”

王明良可不吃这一套，玩味道：“徒儿，你忘了我修的是什么吗？在这落虹山，可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我看你最近修炼松懈，有必要在你小陈师叔那边去一趟，让他看管你的修练了！”

宋书闻言顿时面色尴尬，而后双手撑杆，翻身跳下木楼，片刻就已远去，只传来：“师父，我得去安然城找长安那臭小子，上次我拿错了药葫芦，给他送了一堆陈师叔练坏的丹药，估计那小子正成天去茅房拉肚子呢！”

宋书如鱼入水般在林间跃进，每步踏在树身便震的树枝嘎吱作响，落虹山下，一道白色身影猛然从树梢激射而出，落地炸起满地灰尘，而后身影又如箭向前急去，留下一道模糊身影，宋书清爽大笑，声音响彻山脚。

“李长安，你大爷我定要让你请客去饕食楼吃个满汉全席！”

安然城李府内，李长安站在窗前，沉默不语，身后李念坐在茶桌旁轻拿起一壶泡有‘青碧旋’茶叶的茶壶，给自己斟茶，李长安转过身来，看着闲庭自若的李念，淡淡道，“李念，你不着急？八年了！我娘的前前后后你就不敢再去多知晓几分？”

李念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吹了吹杯内茶叶，轻喝一口，便放下，看着窗前同样面无表情的李长安，缓缓道：“你老头我，是一个普通凡人，虽曾入过军伍，但也与那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没有两样，虽然比大多数人过得好。”说道这里，李念顿了顿，“是比大多数人过得更好。”

你现在看到的咱们家大业大，都是祖祖辈辈打拼下来的，但这并不是你爹我一人赚来的。”

但是人都有过私心，我知晓你娘亲身份不一样，之前游仙剑冢的弟子南丫也给我说事情轻重，但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李念重新拿起茶杯，轻轻道：“你娘生前，最喜这‘青碧旋’，说这茶叶味道香甘，可以让她清神，后来我也喜欢这种茶叶的味道，这茶叶只有游仙剑冢的山门内生产，在外面，根本寻不到售卖，曾经我也借着收购茶叶的名义，去帝都悄悄去了解游仙剑冢这个宗门。”

“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我出门两月余，你每日向府内大管家询问我何时回来？”

李长安轻皱好看的眉头，点头道：“六年前，刚要入冬，快过年时，你才满身疲惫回府，当时我询问你那次为何出门很久，你只是说有一处名下商铺需要你亲自过去坐管。”

李念点头道：“那次确实出去了两个多月，但不是去管理商铺，而是又去了游仙剑冢，只是那一次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寻找的勇气了。”

李长安静静看着李念，李念幽幽叹息道：“那年刚入冬，我便借着收购茶叶的名义，又去游仙剑冢，仗着那位剑冢的女弟子心地善良，又好说话，缠着她多透露些你娘亲身份信息给我，可没想到，那次差点把咱们李家给害了。”

“那一次我传信联系到那位剑冢弟子南丫，她也出山与我相见，可她知道的并不是太多，她只知道游仙剑冢是你娘建立，剑冢内有有一座剑山，山上插满了剑，山内有无数剑气存世，历代剑主都是山内弟子十岁之前入山，存活数月并得到一柄剑的认可，出山后击败上任剑主才能做这一代剑主。”

“按以前，我哪里信那些如书中神仙鬼怪，直到你娘失踪之后，我见了很多我都不曾听说之事。”

“九百多年前，当时大陆被天外无名妖魔入侵，所过之处皆无生灵存活，大陆也没有人能拦住四面八方的天外邪魔，大陆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绝望了，直到你娘亲破开虚空而来，数日间斩杀了无数邪魔，可也身受重伤，可是眼看又有邪魔准备破开空间入侵，你娘亲不知道花费了什么代价，封印了此方天地，也断去了这个天地连接外面天地的通道，导致这方天地之间的灵，越发稀少，你娘亲不知所踪，后来些许年后，你娘现世，建立了第一代游仙剑冢，吩咐当时山内弟子，不准参与凡世纷争，潜心修炼想要恢复到之前的大境，但一直不行，于是转世从修，直到这一世，你娘生下你与你哥哥，也寻得契机，恢复到了某种境界。”

李念黯然低头，喃喃道：“当时南丫姑娘和我说，其实你娘自从你疯病初愈的时候，就到了那层境界，只是不舍你和沐白还有我，硬是停留在我们身边一年多，直至一直等待你娘亲的三名‘意’，前来催促，才只能念念不舍的去补救当年为救这面天地生灵而不小心铸成的大错。”

“你娘亲是什么人，没人知道，天外有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是剑冢里知道你娘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在他们口中，曾说过，‘有史可记载以来，天下灵修，无人能占其十之一二。’可见你娘亲确实十分厉害！可不光剑冢知道你娘亲很强大，也有很多势力知道，所以有无数的人想要你娘亲生前的功法、兵器等秘密。”

李长安闻言，低头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这灵修到底是什么？与武者又有什么区别？还有真像书中那样能飞天遁地？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听到李长安一连串的疑问，李念深深看了李长安一眼，而后再看着手中茶杯道：“长安，这天下真不止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啊。”

“以前我曾是帝国军伍‘夜不收’斥候，一次奉命前往东夷，便看到过一位身穿黑色铁甲，连脸都被一面面甲盖住的猛将，当时两军交战冲锋，两军前锋还未交面迎战，那位猛将便从马上一跃而起数十丈高，而后砸落在敌军之中，手中一把大槊强横无比，横舞间，敌军连人带甲都被拦腰斩断，如入无人之境，当时八百多骑，本是前来围剿此人，却被这尊猛将一人斩杀殆尽，场上无一人有全尸，我当时也只是以为此人是一个绝世武夫，也未曾往那些虚无缥缈的灵修上想，直到你娘亲离去那天，和之后我为找寻你娘亲身世所看到的。”

“还有一次，我第二次去游仙剑冢寻找南丫姑娘，想缠着她与我说说你娘亲身世，刚寻着她，她便赶紧拉我到旁边去，说此次出山有要事先办，但不放心我留在此处，怕我胡乱打听，被觊觎你娘亲秘密的邪门歪道所掳去，害了性命，让我与她一路前行，一路行至匪寇成堆的青崖山，于是我亲眼看见那当时不过花信之年的女子，一人一剑，屠尽当时为祸百姓的一股数百人流匪。”

李念只是在回想当时情景，但此刻脸上依旧布满着惊骇欲绝的神色。

“最后一次见着此番情景，便是因为不甘，在最后一次去游仙剑冢。”

李念把杯中茶水一口喝尽，看向李长安。

“那一次我又找上南丫姑娘，妄想着把你娘亲身世全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后来南丫姑娘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讲的一清二楚，但仍然只知道你娘的一点事迹而已，正当我准备返回之时，天外一道声音如雷炸响般响彻了整个剑冢，那到声音直呼‘游仙剑冢，客已至！’”

“那道声音主人仿佛远在天边，但这声音又犹如在耳边轻语，南丫姑娘当时脸色大变，只给我说道‘在此处躲祸，会有人照顾你！’便转身离去，等我缓过神来，出门想问清原由，却看见游仙剑冢内，无数身影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如蝗过境般远去。”

李念心胆俱裂，何曾见过这如神仙志异般的场景，立刻躲回屋内，不多时一个剑冢弟子前来探望李念，李念立刻循声问到，刚才是何事？那弟子回答：“一位强大灵修想要借第一代剑主留在剑山中的一柄剑，剑主不答应，便想强取，这已是第四次前来了，你躲祸于此处半旬，待剑主他们处理完此事，你便可放心安然离去。”

李念看着沉默的李长安，无奈道：“从那以后，我再不敢冒然去寻你娘亲身世线索，也刻意瞒着你，不然以你这性子，我们这一介区区凡人，顷刻间就会被那些世间强大灵修毁灭。”

李长安听得呆滞，从头到尾一直不语，待消化李念所说，转身看向窗外，乌云压境，昼黑如夜，早已漂泊大雨。

“我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不堪，依稀记得曾看见过一头硕大无比的黑蛟，立身俯首看着我李府，后来没过几年便有长虹剑宗宗主斩蛟一事传出，我本以为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和那些井市闲谈，没想到都是真的，这天下居然真有那些如书中的人物。”

李长安面色苍白无力，喃喃自语。

“长安，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一直不让你知晓你娘的事了吧，你哥从小很懂事，一心在圣贤书，读天地立心，可你的性子太过张扬，一不小心咱们李家便要万劫不复啊。”

李念叹气道。

李长安双手扣紧窗沿，看着窗外瓢泼大雨，苦笑道：“爹，这些年仗着咱家有钱，确实是过得随心所欲了一些，你也总是忙着外面的生意，哥哥也不再府里，下人们对我也是言听计从，要是娘在的话，我现在也应该像哥哥一样吧？”

李长安笑着笑着，眼眶就变红了，这些年，李长安很想娘亲。

就在李长安失神之际，一道嚣张的怪笑传进李府。

“李长安，臭小子，你宋大爷来了，还不出门迎客？”

听到这怪笑声，李长安一愣，而后又立刻看向李念，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