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初入

讌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是一块木板子，他用一只手将身体撑起来，环顾四周。

墙上贴着一绿色恐龙的墙纸，床上是熟悉的蓝色床单与被子，枕头边上放着数学竞赛题，还有木制上下床。

这是他高中时的宿舍。

讌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深蓝色的丑校服。这件衣服是高一时候领的，现在是高一上学期期中的时候。

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熟悉的宿舍，但是他总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地点和时间都不对。

与此同时，另一个宿舍的沈清臣正在探索这个地方。

他拉开柜门，一束光从里面射出来，发出源是一个大红色的，一看就只值十块钱的红色手电筒。

它还不是单调的光，一边闪着光，一边换颜色。

沈清臣对它不感兴趣，正准备关柜门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声，

“欢迎来到大型虚拟考试世界——归途。现在您所在的考试为单人考核，规则如下：本场考试分为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历史，化学，生物，政治，地理九个区块。各位考生需通过个人的努力完成考试，答题机会之后5次，最后三名考生将接受惩罚。祝各位考生考试顺利。”

“补充一点，我知道各位考生都是喜欢搞事情的‘好孩子’……”

沈清臣听到这句话，脸上还是挂着招财猫一般完美的微笑，但是他的眼珠子却在悄摸地巡视着四周，想找一个称手的工具把这倒霉手电筒拆了。

环视了几圈没找到，将袖子折了上去，准备徒手拆了的时候，机械女声突然发出了一点噪声，

“……滋啦啦……”

而后带着些许怒火，加重了语气，

“插播一条通知：404考场考生讌因故意破坏考场用具，被送往教务处处分。请其他考生引以为鉴，不要步入他的后尘。”

404考场，这名字真吉利。

沈清臣抬眼看向那个红色手电筒，脑子里面的拆迁想法因为这一则通报打断了，略微顿了一下，眼神变冷了，也不笑了。

这个考场有问题。

404考场的讌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不发光的红色手电筒，劣质的塑料外壳已经出现了大量裂痕，一些碎屑已经掉落下来，散落在一边，昭示着它所遭受的残暴行径。

讌将手电筒捡起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幸存的塑料外壳摩擦着，发出一点卑微的哀鸣。

他想验证一件事情，为此，必须破坏一些东西，比如，一个劣质的手电筒。

不过，很显然，这个行为在这个奇怪的考场中是不被允许的，但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这个代价就是值得的。

这个考场无时无刻不在挑起他内心愤怒的情绪。

一只肤色偏黄的粗糙的手打开了404的宿舍门，一位身着随意，头上还包裹着黄蓝头巾的中年男士站在门外，不少鱼尾纹缀在眼尾，嘴角要弯不弯，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给这位初次见面的犯错考生一个和善的笑容，犹豫半晌，还是笑了，这样一来，鱼尾纹就更突出了。

“这位考生你好，我是54号教官，李潮晨。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讌开始怀疑这个老师的智商，特别是在发现那裹着头的黄蓝头巾原来是丝巾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这个老师……很特别。

到了教务处，在那里站着一位头皮上只有青茬的教务处主任，那位主任朝李潮晨憨憨地笑了下，眼睛斜睨了讌一下，

“潮晨，你回去守着吧。这个考生交给我了。”

等到潮晨离开之后，那位教导主任来了个神级变脸，关门声一响，那脸就拉下来了，语气里面含着些轻蔑，轻描淡写地用左手掀开桌子上的记过册，装模作样地用手指着一个名字，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把一个字拆成了两个字，

“是叫言燕是吗？”

“单字，讌。”

“哦，讌啊……”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其实都不在乎。他并没有将一个犯错考生放在心上。

办公桌的另一边有一个大转盘，上面没有文字，仿佛盖着一层雾，又着重分了十块区域，有一条红色的分界线。

那位教导主任先是看了一眼那个转盘，再将眼神转回讌的身上，

“我是23号教官，李炸毛。你这个考生啊，不懂得珍惜我们对你的偏爱，只要我们一对你们放松，你们就……”

领导训话，经典套路，由小及大，从点到面，总而言之，都是领导的“偏爱”导致下层的放肆。

语言极其飘渺，内容极其无脑，篇幅极其粗长，学生极其痛苦。

讌听地头疼，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又结了一层冰，几步走到转盘边，轻轻转了一下。

李炸毛见缝插针地嘚吧嘚吧，

“这位考生，你这个行为就非常地不尊重……”

直到转盘停下，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嘴。

转针慢慢悠悠地停在一块区域上，那块雾慢慢散开，印着金色的字体：数学竞赛题两道。

桌子上的打印机自己动了起来，几秒钟之后，吐出来两张纸。

李炸毛面色不虞地从抽屉里随意抽出几张草稿纸，混着题目递给了讌。

讌接过之后，坐到一边的桌子上，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着手开始做。

李炸毛闲着没事，虽然不再说话，但是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溜到讌的身后，伸长脖子去看人写字，像一只傻啦吧唧的大鹅。

感受到了这熟悉的视线和愚蠢，讌才记起来，这就是他现实中的教导主任，这个考场到底是什么，几乎完美复刻了现实中的一切。

另一边的沈清臣还在听手电筒枯燥地念着题目，

“沈清臣考生，你本厂场考试的题目是记录一个周期内手电筒闪光的颜色，频率及时间。你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十分钟内，你可以随时点击开始，十分钟是强制开始时间。祝你考试顺利。”

沈清臣看着手电筒准备时间里一直存在的白光，白光形成了一个白屏，上面有着一个黄色的按钮，上面写着开始考试。

沈清臣试探着将手点击白屏，但是穿过去了，他的手并不能碰到白屏，看来是答题工具不对，不同的答题卡自然要有不同的作答工具。

他也不慌，转身开始探索这个宿舍，工具可以藏放的位置有柜子，床和床底，应该不至于那么变态地藏到墙里。

柜子里他刚才一一翻过了，除了手电筒的那个柜子以外，其他柜子里面连根毛都没有。

至于床底，沈清臣并不打算直接扫视作为方法匆匆略过。

他先观察了四张床，每个床的床单被套都不一样，分别有着关于生物，数学，物理，化学的字样。

他们学校并不强制性要求床单同意样式。

再回到这道题目本身，数数确实是一个可以成功的办法，但是笨，耗时。

在一个限制着通关人数的考场，时间尤为重要，这道题绝对有通关的捷径。

手电筒……灯光！如果能调节手电筒的灯光，那么这道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就从观察手电筒回到改造手电筒上来，改造的话，那就是物理了。

沈清臣走到物理床铺旁边，将枕头拎起来的起来，掂量了一下，虽然外观上看不出来，但它远远重于一个软枕该有的重量。

沈清臣看了一下它的外包装，侧面有一条线，又支出来一个小布条：请勿暴力撕扯。如若违反，后果自负。

看来违反会造成一定的损耗，第一场考试，在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是个愚蠢的做法。

沈清臣将套着印有杂乱的线条的被套的被子掀下来，底下并没有床垫，只有两块木板子。

沈清臣敲了敲，木板子有点松，没有固定。

他将修长的手指卡进木板子上端与床头板之间，用力一掀，木板子被抬了起来，落下了一些木屑和灰尘。

木板子背面原本就粘得不牢的剪刀摇摇欲坠，沈清臣将剪刀扯下来，还黏连了些胶水，但是不影响剪刀的锋利程度。

沈清臣将木板子放下去，剪开枕头，倒出来一个工具箱，份量不轻，但是打开之后就只有一把美工刀和一只验电笔。

剪刀随意扔到了被子上，按照角度来说，被套会被剪刀戳出一个洞，但是没有。

沈清臣再次用剪刀试着戳了一下被套，毫发无损。

沈清臣将所有工具放在一起。

这些工具里面可没有具体改装手电筒的程序操作，但是他需要一个“小抄”。

他可不相信这个诡异考场里的手电筒的构造会与现实中的一致。

白屏上的倒计时还剩三分钟，时间不多了。

沈清臣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个考场的影响对于他这种惯常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好受。

沈清臣将被套作为眼神的着陆点，来压抑内心翻涌的急躁情绪。

嗯？这个被套不对劲。

整体看起来十分杂乱，但是单拎出来一个小块来看，又是一个完整的线路图。

这下子知道美工刀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沈清臣麻利地将被套拆下来，分辨着各小块割开，像拼拼图一样沿着线拼下来。

但是还是不对，缺了一块，那是最终点那块。

“叮！考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