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32

皮夜罗：“扫灰人中比我厉害的高手大有人在，我怎会是最厉害那个。”

丁潮声：“人们说你视杀人为艺术，但作为你的总指挥，你的手法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擅于伪造现场，能把现场造成意外、或是被无关的歹徒的作为，以让人们错认事实。所以，我知道，你也能做到，有的人，你不杀，却留下了被杀的现场。那些年，你接了那么多任务，确实有些人该杀，有些人是不该杀，但最后我们必须都要杀之，这是我们的使命，是我们的天职。而你却放过那些不该杀之人，留其活路，给予其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然后伪造现场，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人已死，从此不再过问。所以，杀手至顶的境界，不是杀人多干净利落，而是清除那人，有多干净。你是我见过，唯一做得那么出色的杀手。”

皮夜罗：“原来您都知道。”

丁潮声：“作为扫灰人，我是绝不投降和叛变的，所以今日注定我死，我认了。不过，我想问，这出戏，是你安排，以此引我出来的么？”

皮夜罗：“对不起，丁大人，是我干的。”

丁潮声一把抓住皮夜罗的衣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开手，说：“谢谢。”

皮夜罗：“为何？”

丁潮声：“能让我在临死前，再度怀念我的外孙女芍药，能令我如此感动……以这样的死法，此生无憾。所以，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皮夜罗：“我只是……”

丁潮声：“不说了，世事如潮，我已经跟不上时代步伐了。既然我已不容于世，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皮夜罗：“请您说。”

丁潮声：“能把这出戏演完么？我好想再……再看看我的外孙女。”

皮夜罗点点头，然后对戏班挥挥手示意了一下。

班主当即心领神会，指挥着戏班接刚才停顿之处，继续演出。

皮夜罗搬来椅子，扶着丁潮声坐下。

丁潮声看着台上，不再关注其他地方，看着戏，不禁又再次洒泪，但这次，毫无顾忌。

戏班最后把戏演完，退场而出。丁潮声一直坐着，保持着姿态不动。

皮夜罗上前一探气息，人已经归西，不禁长叹一口气。

雪渐溪上前问：“他死了吗？”

皮夜罗：“是啊，恭喜你们完成了任务。”然后对上方看戏的戏班班主说：“请你们报官吧。”

班主点点头，对旁边的小生说：“愣什么，快去衙门报官啊。”

这时，躲在墙角没逃出去的观众看到局面稳定，便纷纷逃了出去。

回到安全屋后，皮夜罗对其他人说：“既然完成任务，你们尽快回义军队伍那吧。丁潮声一死，京城会更加动荡不安。”

司徒修：“丁潮声一死，那么扫灰人的指挥权全落到另一巨头闻雨声手里，所以，我们还要除掉闻雨声。”

皮夜罗：“闻雨声已经退休多年，他不会再插手朝廷及扫灰人之事，所以不必去对付他。”

雪渐溪：“可是闻雨声现在是扫灰人职位最高的人，所有的扫灰人也只会听他的号令，而且朝廷也会强迫其出山统领扫灰人的。”

皮夜罗：“即使如此，闻雨声也不会对义军产生威胁。”

司徒修：“你怎么能确定？”

皮夜罗想了想，便对雪渐溪说：“若你觉得能杀他，明日我带你去见他。”

雪渐溪：“行，我去领教一下。”

司徒修：“我也一同过去。”

皮夜罗：“不行，我不能带那么多人过去，这是为你们的生死着想。”

雪渐溪：“行了，明日我一人去便好了，还有夜罗在，我不会有事的。”

司徒修：“可是……”

雪渐溪：“你放心吧，我你还信不过？”

司徒修叹了一口气，看了皮夜罗一眼，然后对雪渐溪说：“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铁傲迎：“那我能去么？”

皮夜罗：“你们谁都不要去，就在此呆着，特别是你。”

铁傲迎心领神会，便说：“好，我帮你看着他们。”

第二天一早，皮夜罗领着雪渐溪坐着计里马车便往城郊而去。

快到时，雪渐溪还是忍不住问皮夜罗：“那个闻雨声到底有多可怕，让你不愿让我们去除掉他。”

皮夜罗：“杀戮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法，其实，连丁潮声都不一定要死。如果都靠杀人去解决问题，你们所谓的义军，和狐氏一族还有什么差别，不过都是想夺权的野心家罢了。一会儿见到闻雨声，且看他怎么说。”

雪渐溪：“嗯，我知道了。”

两人到了一片田地前，停了下来。皮夜罗多付了钱，让车夫在此处等候他们回来，便和雪渐溪一起往田地中走去。

走到中间，有一排了层小农户房，前边的栅栏，些许人进出徘徊。

近到栅栏前，有人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皮夜罗：“我找闻雨声闻大人。”

那人：“你是何人？”

皮夜罗出示扫灰人令牌，那人一看，便请进来，指着屋子后果树林：“闻大人在那边。”

两谢过后，便往果树林走去。

桃树林下，一名体态肥胖、满头白发、一腮白胡子的老头正在打理着果树。

皮夜罗走上前，说：“学生见过老师。”

闻雨声停下手中活，看着皮夜罗：“你是……”

皮夜罗：“学生皮夜罗。”

闻雨声：“皮夜罗？”然后打量皮夜罗一阵，然后笑了笑：“还真是你啊。快二十年不见了，我这眼睛也不好使了。当年很得意的小子，嘚儿·皮夜罗嘛。怎么，那么久才来看我。”

雪渐溪：“他便是你的授艺恩师？”

皮夜罗：“是的，我的武艺便是闻大人所传授的，他老人家今年好像九十多岁了。退休后，就一直归隐田园之中。”

闻雨声：“九十七岁了，我的记忆力还在的。这姑娘，是你的伴侣吧，挺漂亮的。”

皮夜罗：“啊，她是……朋友而已。”

闻雨声：“只是朋友啊，下次把伴侣给带来啊。”

皮夜罗：“下次，下次。”

闻雨声：“你是不是也在担心我的安危，所以跑来看我？”

皮夜罗：“啊？许久不见老师了，也过来看看。”

闻雨声：“昨日丁潮声丁大人遇刺，晚上玄武司就派人过来了，让我回去统领扫灰人，但被我回绝了。扫灰人里人才济济，怎还需要我这个半截入土老头。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的。”

皮夜罗：“我担心的不是您，而是建勋。”

闻雨声叹了一口气：“唉，终是命运，不可逆啊。”

这时旁边一人走上前，说：“闻大人其实也在担心此事，好在你过来了。”

皮夜罗一看，忙说：“袁大人，好久不见。”然后作揖。

那人说：“其实这段时间，闻大人也很想你的。”

雪渐溪问：“这位是……”

皮夜罗介绍道：“这位是袁山声袁大人，原来是决大人的副将，随闻大人一起退休了。”然后向其介绍雪渐溪。

雪渐溪也作揖行礼，袁山声也回以一礼。

袁山声说：“昨日玄武司来人，要逼老闻出山。可是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活着走到皇宫都未知。再说，之前安国发生的那件事……唉。玄武司知道劝不动我们，就逼迫御风营的十七名老将前往前线对为抗义军的先锋，以此逼我们出山。”

皮夜罗：“竟如此过分。”

袁山声：“我们这些老鬼，是没办法了，所以才说，幸好你来了。”

皮夜罗：“你们希望我能做什么？”

袁山声：“如今义军势大，很有可能，扳倒狐氏的天下，让百姓重迎太平年。御风营蒙受十八年的冤屈，也得以洗刷。但是，玄武司却将御风营的将士带往前线，无疑是要他们去送死。我们都希望，你能把那十七人救出来。”

皮夜罗：“行，不过，能救他们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人。”

闻雨声：“请随我来。”说完，往一间祠堂走去。

三人随即便跟上来。

闻雨声打开祠堂供奉碑后边的暗格，取出一个大包裹，递给皮夜罗，说：“收藏了那么多年，是该重见天日了。带去给他，穿着上他，再度在中原驰骋。”

皮夜罗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套银色的骑兵铠甲，当即便说：“这便是传说中的银风铠甲？”

闻雨声：“不错，现在，我把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把它交到正确的人手中，以让它重新绽放光彩。”

皮夜罗：“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得到。”

然后，皮夜罗便辞起程，带着雪渐溪返回安全屋。

路上，皮夜罗对雪渐溪说：“你要跟我跑一趟，去找一个人。”

雪渐溪：“什么人？”

皮夜罗：“很重要，出发的路上再告诉你们。”

两人回到安全屋，皮夜罗简单收拾后，便要起程。

司徒修不放心雪渐溪一个人跟着皮夜罗一程，便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临走时，皮夜罗对铁傲迎说：“这里靠你了，请保护好他们。”

铁傲迎：“放心吧，这次不加你钱。”

然后皮夜罗对莫惜词说：“你和伟城就暂且在此呆着，尽量低调行事，不要到处乱跑。”

莫惜词：“放心吧，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

皮夜罗牵过剩下那匹从小饲养的马，与雪渐溪和司徒修一起，快马出城，往南而去。

路上，雪渐溪问：“御风营是怎么回事？玄武司若要让他们对抗义军，会对我们产生威胁么？”

皮夜罗：“威胁？都是退役的军人，玄武司是利用他们来逼迫闻大人的。丁潮声一死，扫灰人人心动荡，只有闻雨声大人这种位高权重者才能令止扫灰人。御风营是闻雨声创建的一支骑兵队伍，由其子、我师兄闻安国统率。闻大人创建其目标，是与扫灰人形成里外互应，扫灰人探取情报，御风营则快速歼敌，这和骥诚军的作用是一样的。但是，扫灰人和骥诚军两个部门协同起来，要走很多程序，经常贻误战局，而且闻大人看不惯南宫家的作派，便自己组建了御风营。御风营的出现，对骥诚军的利益产生了冲突。多年后，闻安国父带着其子，率领着御风营屡建奇功，让骥诚军显得平淡无功。名声过高，自然会遭小人陷害。所以一次行动中被狐氏和南宫家联合设计，御风营收到情报前去剿匪，却闯入皇上狩猎之所，被诬陷企图诬陷皇上。虽然全朝上下力保闻氏父子乃是无意之举，皇上亦有意不追其之罪，但狐丞相还是派出扫灰人，不给闻氏父子留下活路及喘息之机。当夜，闻安国被扫灰人刺杀于市井之中。其子、闻雨声的孙子闻建勋当时只有十七岁，尚年幼，狐氏和南宫家依然不想放过他。当时刺杀闻建勋的任务恰好分配于我，我假造了闻建勋已死的假象，瞒天过海，以假身份远离京城。御风营被解散，所有成员归于平民百姓，闻雨声大人就在那时，伤心退役归隐田园，不再过问朝廷世事。”

司徒修：“此次，我们便是去寻找闻建勋将军么。”

雪渐溪：“找到他，便能再扬起御风营的大旗了，以他的立场，必然和我们义军是同一战壕。”

皮夜罗点点头：“所以，不要任何事一开始就要以杀戮去解决。”

司徒修：“幸好有你在，又助我们义军添加力量。”

皮夜罗：“去到再说，看看闻将军愿不愿意与你们共同作战。”

数日后，镇南关。

进关后，皮夜罗问守城士兵：“我找长孙将军，请麻烦通报一声。”

士兵：“长孙将军前日已率军出城，尚未回来。”

皮夜罗：“他什么时候回来？”

士兵：“这不清楚，得看军情的发展如何了。”

皮夜罗：“那我们在此等他，若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之我们。”说完，悄悄塞了一锭碎银到士兵手中。

士兵把银子收好，“行，将军一回来，我立马告之你们。”

皮夜罗：“我们就住在旁边的客栈里，很好找我们。”说完，把马寄存在城门边的驿站，便到最近的客栈找房间休息。

路上，雪渐溪笑着说：“长孙将军？”

皮夜罗：“被告扫灰人点了名，想活下去，就得更名改姓，再跑到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行。”

雪渐溪：“能杀要杀之人，又能保不该杀之人，难怪丁潮声说你是最顶尖的杀手了。”

皮夜罗：“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雪渐溪：“我当然知道了，赵老也知道，不然，梅轩可不会欢迎你。”

司徒修：“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难道你们互为闺密？”

皮夜罗：“我去，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么。不过，你可以去怀疑一下，初雨晴有可能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

司徒修：“我开个玩笑。”

雪渐溪：“你们男人好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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