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27

到了甘露寺，此时来往人数众多，香火极旺。皮夜罗到了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着寺逛着。

刚绕到寺院一侧，便听到有人说：“你真是大胆啊，胆敢明目张胆在龙泽城里晃，不怕暗箭难防啊。”

皮夜罗转头看去，树下站着一名女子，一米七多的个儿，一身素装，头戴面纱，便问：“是你引我过来的么。”

女子：“若不是我，只怕你已葬身市井之中。”说完，摘下面罩。

皮夜罗一看，竟是几年未见的铁傲迎，但一眼还是把她认出来了。“原来是你。”

铁傲迎：“你竟记得我的样子，那时我一身糟蹋，很难辨认我的脸吧。”

皮夜罗：“但你的五官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即立体，又很精致，我记得很深。这么些年，长大不少啊，加上这一打扮，颇有女侠的英气。这两年你到哪了？”

铁傲迎：“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啥，便只能做回老本行，便到京城的百花织布行来了。”

皮夜罗：“百花，吸引着蜜蜂而来。而百花织布行，则是聘请杀手的黑市。”

铁傲迎：“跟我来。”说完，往寺内走去。

皮夜罗便跟了上去。

到了柴房，铁傲迎打开门，皮夜罗上前一看，里边五花大绑着一人。

皮夜罗：“这是何人？”

铁傲迎：“去织布行请杀手行刺你之人，我给你信里的纸，便出自其身上。”

皮夜罗问那人：“你是何人？”

铁傲迎：“我替你问过了，是南宫王府的管家张风松。要杀你之人，是骥诚军的总指挥南宫传奇。”

皮夜罗：“果然是南宫家。”

铁傲迎：“正好我近来缺钱，想去接单，正好碰上这一单，我便替你收拾他了。”

皮夜罗：“为何要帮我？这么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铁傲迎：“你帮过我，我是个有原则之人。有些人不能杀，就算丢了命也不能去做的。”然后，袖子里伸出一支剑，在张风松脖子上一划，张风松当即领了盒饭。

皮夜罗：“这……”

铁傲迎：“问不出什么了，再说，你也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不如不问。”

皮夜罗：“那真谢过了，看来你也是一身豪气，不愧于这英雌的外表。我欠你的。”

铁傲迎：“不，之前是我欠你，这次我们两清了。”

皮夜罗：“那……你做了这事，在京城这行你很难做下去了。”

铁傲迎：“没事，我再换地方。”

皮夜罗：“你不累吗？”

铁傲迎：“累？怎么累了？”

皮夜罗：“别做杀手这行当了，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你不觉得累吗？”

铁傲迎：“那又怎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皮夜罗：“这样，京城的南宫家、包括狐家，都在追杀我，而他们也刚刚害死我的故友，新仇旧恨，我也想报。你帮我吧，就算我雇你。”

铁傲迎：“雇我？你出得起钱么？”

皮夜罗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铁傲迎：“你看够不够？”

铁傲迎接过银票，也没数，拿着想了想，说：“看来挺刺激，不过，要加钱。”

皮夜罗：“这都不是事儿，跟着我，我们能干大事。现在，你去帮我做件事。”

铁傲迎：“行，你要杀谁，告诉我便好。”

皮夜罗：“不用杀人，是件很轻松的事。”

下午，皮夜罗再度回到市中心集市。

正路上闲逛之时，竟意外遇到南宫倾城。

随后，两人走到一家坐落于湖边、档次规格极高的休闲茶庄，在湖边休闲亭下坐了下来。

南宫倾城问：“昨日，你是利用了我……”

皮夜罗点点头：“对不起，出于无奈。”

南宫倾城：“赵老是你杀的？”

皮夜罗：“是。”

南宫倾城：“为何？赵老待你我那么好，为何你要杀了他？”

皮夜罗：“其中原因你不明白么？”

南宫倾城摇摇头。

皮夜罗：“扫灰人抓走赵老，便是要引出梅轩双剑，以此打压义军。赵老不愿害了两个他养育多年的女孩，求我杀了他。本来我只是想带赵老走的。”

南宫倾城：“可……爹说，扫灰人只是请赵老上去喝茶而已，没想到，怎么会那么复杂。”

皮夜罗：“我们身处于乱世，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可能不久后，我们会变成敌人，不再是朋友。”

南宫倾城：“为什么要这样？我……我不要你变成敌人。如果你是我的敌人，那你会……会很可怕的。”

皮夜罗笑了笑，想了想，说：“如果真的在战场到遇到，你会杀了我吗？你爹、你娘都命令你杀了我，你会动手吗？”

南宫倾城：“我……我怎么能……我不知道。”

皮夜罗：“换成我，可能真的下不了手，或许，我真的会死在你手中。”

南宫倾城：“不要，我不要你死，我更不想亲手杀了你。”

皮夜罗：“很多时候，命运会逼着你去你不愿意做的事。就像我，要杀了赵老那样。”

南宫倾城：“我现在理解你的苦衷了。我能想象到，当时你的心有多痛。”

皮夜罗：“估计，很快就不会有那悠闲的时光了，我们到湖上走走好不？”

南宫倾城：“嗯，我很久没有泛舟湖上了。”

茶庄有出租的小船，两人租了一艘小船，摆满小吃和茶水，由船夫撑船泛于湖面之中。

皮夜罗看着波光鳞鳞的湖面说：“没想到你竟是狐卿罗的女儿，当时我听到你喊她娘的时候，真是把我惊到了。”

南宫倾城：“你和我娘以前都是扫灰人，你们一定有很深的交集吧。”

皮夜罗：“她曾经是我最好的伙伴和僚军，但却也是伤我最深的那个人，在那一刻，她几乎就要了我的命。”

南宫倾城：“你们之间……”

皮夜罗：“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了，跟你说说其他的故事吧，在我执行过那么多任务里，曾有很多意外又惊奇的故事发生。”

南宫倾城：“好啊，好啊，我爹娘总是忙于国事，从来没有给我讲过睡前故事呢。”

皮夜罗：“扫灰人是最顶级的杀手组织，我们面对的每个目标，不是大人物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每个人，身上都一定发生了大事，而因为这些大事，我们要顺藤摸瓜去揪出其真相，也就有了很多精彩的故事……”

两人一聊，很快天色便暗了下去。直到船夫的下班时间到、给钱也不愿加班的前提下，两人回到了岸上。

临别时，南宫倾城对皮夜罗说：“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有那么深的渊源，其实……我明日没有什么任务，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皮夜罗：“好啊，我还在这里等你。”

南宫倾城：“嗯，那明日早上巳时左右，我过来找你，你不能失约哦，不然，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皮夜罗：“知道了，我一定会等到你为止，不见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

南宫倾城低下头，想了想，说：“如果我娘欠你的，我能不能替她还你？”

皮夜罗：“一个人的债，没有其他人能去还得了。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你，最特殊的一个你，为什么要背负别人的债呢？现在在我面前这个快乐无忧的你，多好啊。我真的不愿意，你变成其他的样子。”

南宫倾城：“嗯，明白了，谢谢你。记得明日巳时，不见不散哦。”说完，转身快步地往南宫王府跑了回去。

皮夜罗回头准备回安全屋，刚过一个街口，铁傲迎走了出来，说：“饿了吧。我也饿了，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家在附近一家知名的大排档简单地吃了顿晚餐。

铁傲迎吃后擦了嘴后，看看左右，说：“你去泡妹子，让我去到南宫家门口盯梢她的行踪，其实没必要给我那么多银票。”

皮夜罗：“你不是还帮了我很多忙么。”

铁傲迎：“是啊，那些来找那小姑娘的家丁们，我也帮你收拾了他们。不过，这都是轻松的活了。”

皮夜罗：“明日开始，就不轻松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南宫倾城回到家，晚餐时间已经过了。

南宫传奇看到她进门，便骂道：“怎么此时方回来？这一天你都去哪了？”

南宫倾城：“我……我就在集市逛了逛。”

南宫传奇：“上集市也能玩那么晚？天都黑了都不知道回来，你不知道晚上有多危险嘛，宵禁时间都快到了。下次是不是过了宵禁的点，你都不回来了？”

狐卿罗忙上前说：“好了，别说了，思夜还没吃东西的吧。我去让厨房再给你做点，你先回房吧。”

南宫倾城“嗯”了一声，便回房去了。

南宫传奇对狐倾罗说：“你看你，就宠着女儿，看把她宠成现在成什么样了。”

狐卿罗也没好脸色：“那你少管，女儿成这样，和你也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狐卿罗端着食物进到南宫倾城的房间。

看着南宫倾城吃着东西，便问：“思夜，今日你去哪了？”

南宫倾城：“我就到集市去逛了逛嘛。”

狐卿罗：“别骗我了，是不是去见皮夜罗了？”

南宫倾城见瞒不过，便点了点头。

狐卿罗满脸不悦地说：“不是让你别再去见他了么，他很危险，你知道么。”

南宫倾城：“他是我的朋友，一点也不危险，他对我很好。”

狐卿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你不知道他回来，就是为了要……”

南宫倾城：“你以为他就是为了要找你报仇么！当初你一剑，几乎就要了他的命，所以你欠他的，你害怕他会报仇，对吧。”

狐卿罗：“你都知道了？”

南宫倾城：“可他却告诉我，我是我，你是你，不要让我背负本是你要负责的债，所以，他完全都没有为难我。”

狐卿罗：“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南宫倾城：“那娘您也不了解他。这十多年来，他有找你找过仇么？这次回来，只是为了赵老的事。就算他对你抱有恨意，但他对我却很好。你没有接触过他，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狐卿罗：“怎么说你才听呢。你尚年幼，不知这人心险恶。”

南宫倾城：“就算人心险恶，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娘，为何你如此恨他？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狐卿罗：“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已经忘了。”

南宫倾城：“那年您差点杀死了他，这种事，难道您能忘得了？如果您不说，我就当是您欠夜罗大哥的，这辈子，我也不待见您。”

狐卿罗：“你……你这孩子，越来越大逆不道了，越来越叛逆了！”

南宫倾城：“当年您为什么要杀他？”

狐倾罗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南宫倾城的床上，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我还年轻，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皮夜罗和我……曾经是最好的僚军，很多行动我们联手，他布置战术，我负责消灭目标。不过，因为扫灰人两大高层——丁潮声和闻雨声觉得他因为布置战术得当而功劳更大，所以，他比我更早一步获得提拔。”

南宫倾城：“所以您嫉妒他？”

狐倾罗摇摇头，笑了笑说：“当时我还为他高兴，怎么会嫉妒？因为当时我对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思夜么，因为皮夜罗的名字中带个夜字。”

南宫倾城惊得张大嘴巴：“原来娘您当年对他……”

狐卿罗：“可是他先有负于我。他立功授提拔那天，我相约他到家里来相聚，一起庆祝。谁知那天晚上，他失约了，放了我鸽子。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放鸽子，从来没有男人敢对我失约。所以那天晚上我很生气，喝了不少酒，醉倒在家中。偏偏，当时还只是骥诚军一员小将的南宫传奇，也就是你爹，来我家里探访我。本想是给皮夜罗留的门，让你爹顺利进了我家里，看到我醉倒，他便对我……然后便有了你。”

南宫倾地：“原来我爹那样对你……”

狐卿罗：“你爹乃南宫世家之后，南宫家不仅掌控着骥诚军，在朝中也有权有势，虽然我也为狐氏一族，却也不敢违抗他。事后，只能与他奉子成婚。我把这事，怪罪到皮夜罗身上，如果他不失约，我也不会遭此不幸。后来一次任务，我把愤怒发到了他身上，给了他致命一击。我以为，从此可以走出阴影，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在那么多年后，终于又回来了。”

南宫倾城坐到狐卿罗身边，说：“娘，其实您内心之中，根本就不想忘掉皮夜罗，不然，你怎么会给我起小名叫思夜呢。”

狐卿罗看着南宫倾城，竟老泪纵横，扶着南宫倾城的脸，说：“答应娘，不要再去见皮夜罗了，我不想这罪孽，再继续下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南宫倾地：“可是娘，这是我与夜罗哥的事，请不要把你身上欠他的，强加到我身上。”

狐卿罗：“思夜，你怎么就不理解我？”

南宫倾城：“娘，是您不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