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鱼鳞纹状的云朵时明时暗。
众人走了半晌,到了南村老山下一个茅草房院子外,这时院外早已挤满了村里看热闹的村民。三两小声议论着。
众人一进院子,发现萧耀财的两个儿子,萧天佐和萧天佑躺在院子里蜷伏着身子,痛苦地捂着肚子呻吟。萧耀财更是直挺挺地四脚朝天,仰着不省人事,身上都是鲜血。
“小贱人呢,小贱人呢,”王婆子恶狠狠地在院子里四处寻找李氏。
“婶娘,小贱人在茅房口呢。”一个半大孩子用手指了指。
众人这时才发现茅房口地上有个昏迷的妇人,翻开一看,正是李氏。她手里还紧握着一根木棍。木棍上都是血迹。
“这李氏是个不知好歹的,怎能如此恶毒,对待主家?要不是当年耀财救了她,她们母子早就死在江边了,想不到是个忘恩负义的!”
“人心隔肚皮啊,这妇人如此狠毒,平常也没看出来啊。”
院子外传来几个妇人的议论声。
王婆子听见议论来劲了,跪坐在昏死的萧耀财旁,又开始莲花唠般的哭嚎:
“没天理了啊,没王法了啊,婢女杀主了啊,小妾杀夫了啊!”高八度地号丧单曲循环。
院子外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些人忍住不敢笑出声来。这王婆子的号丧在萧家村是出了名的,隔三差五地要来上几回。
萧道泉用手触了下萧耀财和李氏的鼻子,“三叔,都还有气,还活着。”
“快去把天南叫来,让他带些草药!”萧元权对院外人发令道。
几个半大小子听到老祖爷爷发令,一阵风地朝北村宗族里唯一的大夫萧天南家跑去。
“你们几个,别光看热闹了,赶紧的,把你耀财叔和天佐、天佑抬到屋里。”萧元权用老拐指着院外几个族男小辈说道。
“你也别哭嚎了,耀财只是昏过去了,去烧点热水,等会天南来了,擦拭伤口要用到。”萧元权对王婆子说道。族人打架斗殴这种事处理的太多,族长自有经验。
王婆子止住哭声,咬着牙,口中仍骂骂咧咧地去了厨房生火烧水。
“道谋、道法媳妇儿,把李氏抬到院子中间,掐人中,看看还有没有气。”萧元权知道这事必须听取李氏的说辞,人只要没死就好办了。
两个妇人听到族长吩咐,哪里敢不从,掩住茅房散出的恶臭,上前把李氏从茅房口拖到院子中间,扶正了用手掐李氏的人中穴。
等到萧天南在几个半大小子前簇后拥,拎着个药箱赶来时,院子里的李氏已经苏醒了。瘦骨嶙峋的身子下,黑洞洞的洼眼窝闪过一丝绝望的恨意。
萧天南用帕子搭在李氏手上,听了会脉象,对众人说道:“小娘娘是惊吓过度,又动了气力,缺血滞气所致。原本她的身子就虚弱,今天气血损之大半,看样子没个一年半载,身子是好不了了。”萧天南看了眼这个可怜的女人,他知道王婆子凶狠,不这么说萧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完李氏,萧天南又起身,去屋子里看萧耀财和天佐、天佑兄弟。
萧元权这时已经坐在一张竹凳上,听到萧天南的这番话,心里自然明白这小子是在暗地里帮李氏说话。
“李氏,究竟发生何事?你敢对主家动武行凶?你可知以下犯上、违反族规,是打死不论的,从实招来!”萧元权冷冷地说道。
“禀老祖,妾身并不敢忤逆主家,实在是主家欺人太甚,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啊。”李氏扶着身子,跪在几人面前。
约莫半个时辰,李氏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原委说出。
原来今日中午时分,萧耀财的大儿子萧天佐和族里几个哥儿去老山打猪草,路过李氏的草棚子。这天佐原本就受到母亲王氏的教唆,对父亲捡来的这个“野女人”恨之入骨。于是带着族里的哥儿在棚子外“小贱人”、“烂骚货”地高声辱骂。
这李氏原本就是性情懦弱之人,委身萧家也是无奈之举,一心想着把襁褓中的孩子养大成人,平素对王婆子等人的挑衅并不在意,打骂由着她们,只要护住儿子不受伤害就好。
所以对众哥儿的辱骂并不在意,假装没有听到,在院里收拾早上山里捡拾来的湿柴火,堆在棚子外正晾晒着。想着哪天背到镇上换点粮食,母子不至于饿死。
孰料萧天佐这几个哥儿见李氏并无作答,越骂越起劲,干脆站在棚子口骂了起来,还把捆扎整齐的柴火踢得到处都是。
“我让你个骚狐狸卖柴火!我让你个小贱人卖柴火!”萧天佐是越骂越来气。
“佐哥,你看天成手上拿着什么?明晃晃的发亮!”旁边一个哥儿萧天山突然说道。
萧天佐的双胞弟弟萧天佑一听这话,上前就抢远处坐在草垛上的一个桃子头的虎头娃娃手里的东西。等李氏反应过来,萧天佑已经抢到。
这明晃晃、亮晶晶的东西是何器物,怎的里面还有半瓶黑黑的液体?
“天佑,这是琉璃瓶!是宝贝!”一个哥儿,萧天山的弟弟萧天水叫道,“我爹在扬州胡商铺子里面见过!这玩意很值钱!”
萧天佐一听这话,坏心思来了,眼珠子转了几圈,“小贱人,你敢偷我家宝贝!我让我娘打死你!”
话音未落,哇的一声,虎头娃娃看手中的瓶子被抢了,顿时大声哭了出来。
“小贱种!偷我家东西!你还敢哭!”萧天佑上去就是一脚,把虎头娃娃踢飞。
李氏一看自己的孩子宝物被抢,人被踢飞,没了气息。顿时气愤地拿了根碗口粗的荆棘木棒,发了疯地朝萧天佑打去。
几个哥儿见李氏发狂,吓得纷纷四散。肩膀上的竹篮子也掉在地上,一溜烟地向家跑。
李氏就这样一路追赶,追到萧耀财家。
萧天佑躲在王婆子身后,悄悄对她说,“娘,这是小贱人偷的咱家的宝贝”。
王婆子不认识琉璃瓶,接过来藏在袖子里。
萧耀财一看王婆子袖中的这东西,眼睛发光,他虽然也不认识琉璃瓶,也知道这肯定是个宝物。
“李秀春,你这个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敢打主家?”王婆子怒声喝道。
“你们快把东西还给我,这是成儿保命的东西!”李氏一想到家中昏迷的娃娃,使劲全身气力怒吼道。
“春娘,你放下棍子,有事慢慢说嘛。”萧耀财打着哈哈说道。他也被平素沉默寡言的这个小老婆吓到了。
“佐哥和佑哥刚才跑我那里骂人,还踢昏了成儿,抢了他的东西!求老爷做主,把东西还给我!”李氏眼里带着血丝,哀求地说道。
“簎死的浪蹄子,不要脸的骚货,偷了我家的东西,还敢打我家儿子,我看你是不要贱命了!”王婆子骂道。
“老爷,成儿被他们踢伤,怎么这么狠毒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这瓶子是成儿一生下来就带过来的保命之物,求老爷做主啊~~”李氏跪在萧耀财前哭道。
萧耀财知道自己家里并没有这个瓶子,肯定是自己的儿子理亏动手在先,但他平时就惧怕王婆子,而且这个琉璃瓶不用想也知道是个绝世宝贝,能值很多钱,于是贪心顿起。
“李氏,当年我在江边救下你们母子,成儿可没有这个东西。此物是我家祖传的宝物,缘何到你手中?而且你不守妇道,殴打主家,该当何罪?”事已至此,只能偏向王婆子了。
“老爷,当年你救下我们母子,我为了感恩,20多岁就跟了你这个50多的老头子,没进你萧家的门,住在山窝子上我也认了,只求保的成儿平安。现如今,你不管不顾成儿死活,还纵容妻儿抢夺成儿的保命之物,老爷你是不是太过分啊~~”
说话间,萧天佐兄弟见李氏跪在地上,在院里拿起一根铁耙犁,对着李氏就是一顿乱打。
李氏慌忙闪避,情急之中,挥舞着荆棘棒子,“啊”的一声大叫,向众人打去。
这一棒子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打中萧耀财的头部,鲜血涌出后直挺挺地倒下。
萧天佐、萧天佑还没逃出院子,被李氏的棒子击中胸部,杀猪般喊叫地疼到在地。
“打死人了,小贱人杀人啦,”王婆子吓得直逃,一路救命地跑向族长家。
李氏使劲全身气力,昏倒在茅房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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